嘀嗒——嘀嗒——

  水滴碰撞着水池,循环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

  “咔哒——”

  钥匙转动着门锁发出咔咔的声响,门开了。

  男人把房间里的灯都给打开,手上提着买来的糕点。

  “妈——我回来了。”

  男人看着这屋子里面没有看见他想要看见的人微愣,他换了鞋进去打开房门,老人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怎么这么早就睡了?”他有些担心地靠近,手探了探鼻吸,均匀的呼吸平稳而有力,心里安定下来静静地退了出去。

  走进厨房发现没有关上的水龙头手稍微用了力拧紧了,他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拉开了茶几的抽屉,里面是满当当的药品,撩起衣服露出来了血色的纱布。

  在《孤岛》的副本里面最后他被人面鱼狠狠地咬了肚子一口,用过了一次的生命卡灰飞烟灭,他不能不带着这个巨大的伤口离开了副本。

  肚子空了一个口可以看见里面起伏的内脏,忍着恶心和疼痛上药包扎,他喘着粗气嘲讽地笑了笑,就这个样子,他还能活到下一个副本吗?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他歪着头看过去,身子已经没有力气起来了。

  他看着那间关上的房门,他还记得那一天,他要进入副本的前一天。

  桌上的饭菜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味道,饭都变得冰冷坚硬,母亲失落的眼睛他无法直视,即将进入副本的烦躁让他在母亲的身上发泄出来。

  那是他最后悔的时候了,即便是进入副本里面,在副本里面徘徊着他也依旧很是后悔。

  回来之后一直也没想着去和母亲好好说话,他担心母亲是不是还生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直到在看见躺着无声无息的尸体才后知后觉一切都晚了。

  愧疚感让他无法让自己的母亲就这么离开,即便是葬礼过后他依旧把母亲存放在冰棺里面,整个人形同死尸一般。

  他向神明许愿,向神明忏悔,生命回归的那一刻他双膝跪地亲吻着大地。

  我将信奉神明,将身体、灵魂、一切都奉献神明,我屈膝在泥土里,四肢跪伏在地,我以最卑微的姿态向神明贡献最深刻的信仰,直到死亡——

  直到,死亡——

  光破开了缝隙最后成了光柱照进了他颓废无光的世界里。

  明旒张大的嘴巴可以塞进一颗鸡蛋,他不敢往前走,沙发上的人手上握着绷带,他的眼睛看向门的方向一动不动的。

  是的,一动不动。

  他已经死了。

  秦桀走上前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死的了,这是失血过多而亡的。

  在这种时代里面还能因为失血过多而亡,这是少见的,或许并不是因为没有这个条件去治疗,而是他放弃了治疗。

  蔺零推开了关上的房门,老人还躺在床上睡着,这个老人和照片上面的一模一样。

  “是她吗?”蔺零让出一个缝隙让明旒确认,明旒往一旁挪了挪赶紧过去,在看见一模一样的面孔点了点头。

  在他看着老人的时候忽的对方睁开眼睛,无神的视线盯着他们三个人“你们是什么人?”

  蔺零瞧着她没有说话,接着在两个人的视线中走了过去直接动了手。

  五根手指掐在老人的脖颈处,感受着手心里面的坚硬,五根手指捏着后颈在老人挣扎的时候松开了手,老人被掐晕丢在了地上。

  “你,你这是干什么?”在明旒的眼睛里面就是蔺零在欺负一个老弱病残的妇人,这种行为简直可恶。

  蔺零没有说话淡漠地转过身,阴沉的风暴在他的眼中愈发愈烈。

  “不过是借着一个身体顶着复活的名头,死而复生,痴人说梦。”

  明旒不明白这个意思,他听不懂更不明白。

  秦桀走上前看着老人,注意到了老人的脖颈后出现一个并不显眼的疤痕,藏在褶皱的皮肤下面难以发现,拨开密密麻麻的头发那和手臂长的疤痕密密麻麻的像一只丑陋的蜈蚣。

  具体的秦桀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发了个通讯给江一让人过来,蔺零站在外面板着一张脸看着明旒,似乎看出人还没有打消自己那种愚蠢的念头嘲讽的开了口。

  “你别想着复活的事了,我劝你与其想这些倒不如好好珍惜身边的人。”

  明旒梗着脖子依旧不甘心:“如果,如果您的身边有人,是很亲密的人死掉了,你就不想复活他吗?”

  那双眼睛里带着说不上来的情绪,外面的天空黑暗的让人压抑,明旒见人说不上话了觉得这是被自己戳中了,正想得逞的反击时听见了对方若有若无的声音。

  “不想,即便我复活了他们,他们也不是过去的他们了。”

  明旒想不明白,明明有机会的,只要你想明明就可以做到的。

  在他的眼里蔺零就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人带着他们在副本里面活下来就足够证明他不是简简单单的人了,只要他想任何愿望《神明》都可以满足他,为什么不要?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无欲无求的人。

  “什么是死亡?”

  “生命的消逝,□□的泯灭吗?”

  蔺零怜悯地看着他手指抬起轻轻的指了指心脏然后指了指大脑。

  “是这里,心里面没有了离去之人,脑海里不再有对方的记忆,这才是死亡。”

  这才是死亡吗?

  这一番话在两个人的心里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明旒失神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在副本里面他那银色的长发格外的引人注目,他也记住了这个颜色,白的似乎任何东西都没有办法沾染上去。

  屋子里面的尸体很快就有人过来处理了,那个老人也被秘密送上了车离开了,一切处理的很快,明旒恍恍惚惚地被送到了家门口。

  父母和蔺零他们的对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丢了魂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桌子上的相框里面放着他们三个人的照片,中间的女孩笑得露出了她的酒窝还有八颗牙齿,晶莹剔透的液体打湿了玻璃。

  他不想,不想让马潇潇真正的消失。

  蔺零不知道自己的话对明旒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也不知道明旒和小诺还究竟会不会再继续他们那种愚蠢的行为,至少他该说的还是说了。

  层层的乌云被风吹散了露出来了皎洁的月光,秦桀和他并排走在一块脚步保持着一致的步伐,忽的他开了口。

  “副本里面,为什么你没有生命卡?”

  这个问题蔺零从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知道对方一定会问的,他还在疑惑秦桀打算什么时候问出口,现在问来也是意料之中。

  秦桀其实还想问很多。

  什么时候心理出了问题?

  他和段晏余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对方这么了解他?

  过去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还有,我们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样的?

  从未有谈过恋爱的秦桀对心动之人有太多的好奇和疑问了,只是他无法开口,并不是他不想开口询问这些,而且他总觉得似乎问了的话,他们的关系会变得很不一样,不是亲密的,而是疏离的。

  他和蔺零的距离不会是因为几场副本又或者是上了一次床而迅速拉进,对方的心没有门没有窗,透不进一点光。

  “只是那虫卵孵化了罢了。”

  回想起碾压在脚底死透的还未彻底孵化的虫卵蔺零不禁感慨,一切都是巧合,一切又来的太巧了。

  这个解释秦桀相信了,他无声的叹了口气接着又扬起了笑脸:“原来是这样。”

  回想着在副本里面蔺零倒在海里面的时候他还是后怕的,那一箭从他的身体穿过去,他几乎是瞬间使用了生命卡几乎没有感受到什么疼痛,然而没有生命卡的蔺零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内心里面隐隐有些后悔没有把那人给弄死,不过他相信,下一次的副本里面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