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樊提了这一茬,也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了。

  小巧的西红柿被他切成两半,汁水四溢,接着去除绿色的果蒂,随后又被切成几小块。

  怀源忍不住说: “我不吃皮。”

  “不吃就给我吃。”边樊头也不抬。

  随后他又从一边的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轻轻磕在玻璃碗的边缘,流出蛋清和蛋黄。

  两枚鸡蛋都被磕开蛋壳,流入玻璃碗内,边樊拿出打蛋器开始搅拌: “这里没有筷子。”

  “筷子……原来没有了。”

  怀源说了这句,微微叹了口气。

  他的母亲来自华国,但是身份和父亲不匹配,嫁进来后一直不被身边的人认可。

  可偏偏这个家族的嫡系都生活在一起。

  父亲则是喜新厌旧,他很快有了别的喜欢的女人,之前辛辛苦苦娶进来的来自东方的神秘女人早就被他抛到脑后。

  在这种情况下,怀源的童年记忆当然不太愉快。

  他低下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只是这伤感的情绪还没持续一会,一双手就抚在了他的头顶,温暖的感觉源源不断地传来。

  “不要想那些事了,以后你和我在一起。”边樊简单粗暴地说, “反正别人都死了。”

  怀源拿下他的手,心底的那些伤感情绪逐渐散去,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反正别人都死了”。

  不过再难过,也只是属于原主的记忆,和他其实没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怀源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是穿书者这一事实告诉对方。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对方不相信,或者把他当做怪物?

  想到后一种可能性,怀源心里的那点念头刚冒头,就被压下去了。

  反正在别人眼里他就是原主……说不说也没什么要紧。

  怀源自欺欺人地想。

  不多久,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就新鲜出炉。

  “我煮了一点饭,要想吃还得等一会。”

  闻着菜的香味,怀源突然觉得自己又能吃一点东西了。

  边樊找了一会,没找到陶瓷碗,不耐地啧一声,拿出两个银色的盘子和勺子走到餐桌边,摆放好: “这连个陶瓷碗都没有,拿这个将就着用一下。”

  “你还嫌弃,这可是纯银的。”怀源笑骂一声。

  要是家主知道自己做梦都想拥有的,代表着入住主宅权力的盘子被这样嫌弃的语气形容,估计得气得七窍升天。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反正他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要在牢房里渡过自己“愉快”的下半生了。

  “纯银的又怎么样。”边樊满不在乎地挑挑眉, “让我的宝贝吃饭才是最主要的。”

  “你怎么用这个……!”怀源的注意力全被后面那个称呼吸引了,稍微在脑海里想了一下,有点接受不了,忍不住瞪了边樊一眼, “换一个。”

  “那换什么?”边樊半蹲在他面前,凑得极近,几乎都能数清对方眼睑上的睫毛。

  怀源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看着,不知怎么,有些脸红,于是别过脸去,轻咳一声: “别,别这样看着我。”

  “那你说换什么呀。”边樊得寸进尺,又前进了一点,催促道, “说呀。”

  说,说什么!

  不管是什么称呼都太羞耻了好吗?!

  怀源扭过头,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他扭头的瞬间,边樊正好站起身,唇边和他的脸颊擦过。

  “你……!”怀源飞快地捂着脸,愣住了,脸上很快红了一片,正想指责什么,但又想起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硬生生把话咽下去,声音吶吶,底气也有些不足, “你怎么偷偷亲我……”

  “我哪里偷偷亲你了?!”边樊理直气壮, “明明是你的脸凑到我嘴边的,而且还是光明正大地亲。”

  怀源不说话了。

  他终于发现了,不论说什么,都是被堵回来的份。

  干脆不说话了,而是专心地准备吃下午茶。

  虽然没有点心也没有茶。

  边樊也体贴他中午刚刚吃过,盛的饭不多,只有一口。

  剩下的都是给他自己吃的。

  自从他几天前来到这里,就一直没好好吃过东西。

  基本就是饿了就随便弄点东西吃,这几天快速颓废下来也是因为饮食不规律的原因。

  边樊握着勺子,吃了一口饭。

  现在可就不一样了,他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让怀源的目光在他身上移不开,别的小妖精全都滚蛋。

  虽然……怀源答应他,不知道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看他可怜什么的……

  怀源的那句“我从没想过和你在一起”点燃了他的警惕心。

  他思考事情,向来是从最差的情况开始考虑,若是怀源真的是因为内心的怜悯所以才和他在一起的……他也绝不会放手。

  或者说怀源对他是有感情的,但没有那么深。

  想到这种可能性,边樊眼底渐渐沉郁下去。

  两情相悦固然最好,他会努力做到让怀源喜欢他,逐渐爱上他的,但若是做不到……强扭的瓜也能解渴。

  不论如何,他是绝不会放手的,就算怀源想中途离开也不行。

  当然,如果怀源也是喜欢他的,那就最好。

  边樊将这些设想埋在心底。

  两人沉默无言地吃这顿饭。

  虽然吃饭的时候都没说话,但两人之间自有一种脉脉温情。

  怀源半点不知边樊心里正酝酿着什么年头,要是被他知道估计……

  好吧,也不会怎么样。

  他只是不擅长,也不习惯将心里的感情表达出来,但其实还是很喜欢边樊的。

  这种喜欢还在逐渐加深。

  “吃完饭我们去哪?”怀源不是很饿,用叉子叉了一块鸡蛋,慢慢地吃。

  “我们去玩?”

  “不。”怀源摇头,吃完那块鸡蛋, “我差点忘了,之前你的助理打电话给我,说有事找你。”

  边樊还试图挣扎: “我可以明天再去公司。”

  “不好。”怀源继续摇头, “你先去工作,事情做完了我们再去玩。”

  边樊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失落下去。

  怀源略有不忍,安慰道: “没事啦,我还可以帮你。”

  边樊继续闷闷不乐: “那你今天会和我一起睡吗。”

  “当然会了。”怀源不疑有他,继续安抚,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下去, “嗯,我们,我们不是情侣吗?”

  边樊笑了笑,探过身在他嘴角吻了一下。

  简单的一餐饭很快就吃完了。

  边樊联系了手下,让人开车来接,将人推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已经停了一辆车。

  怀源看了看,心里冒出一股熟悉感: “咦,这不是林林上午送我来的车吗?”

  “林林?”边樊冷笑一声, “叫的还真亲热。”

  怀源:……

  他瞬间开始头疼了。

  “不是,他们是孩子。”怀源徒劳地解释, “你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哪都不一样,你是我的伴侣。”怀源忍着羞耻。

  边樊终于勉强满意了: “不许坐他的车。”

  怀源急急忙忙点头。

  他敲了敲车窗,司机放下车窗。

  “你和林初言说一声,我和边樊走了。”怀源用本地的语言对司机说。

  司机点了点头。

  随后,怀源就跟着边樊去了他的公司。

  边樊的能力很强,在这里的公司已经是当地的一大势力了,所以之前对家族下手也毫不留情。

  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边樊的公司。

  这公司占地很大,楼也足够高,是完完全全的现代化设备。

  进了楼,上电梯,没过一会,电梯在顶层停下来。

  “你要陪我,直到下班。”边樊有些任性地说。

  “行。”怀源点点头。

  他性格安静,在哪都无所谓。

  能和边樊在一起也挺开心的。

  边樊的办公桌旁边早就放了另一张小桌子。

  “这是?”

  “我早就想让你和我在一起了。”边樊语气轻快, “我们一起坐。”

  “我还记得,你之前让我别去找你呢。”怀源调侃道。

  他说的还是很久之前,在研究所工作时,边樊的“约法三章”。

  边樊也想起了这茬,有点不好意思,蹭过来说: “我那时候也没想到,你现在成了我最重要的人呀。”

  怀源别过头。

  这人怎么,怎么,说这些话毫不脸红的!

  “你怎么这么熟练。”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近到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气息交织在一起。

  怀源推了他一下,没用太大力气,但边樊还是啊了一声,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没事吧?”怀源生怕自己刚才没注意,力气真用大了,紧张兮兮地拽了他一下。

  “我,我……”边樊痛苦地捂着腰腹的位置,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他飞快地在自己爱人脸上亲了一下,语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笑意, “我怎么可能有事呢,宝贝。”

  他只是想亲怀源而已。

  “你,你……”怀源瞪了他半天,最后干脆绕过他,轮椅转到自己的那张小办公桌前坐下。

  他可算是看透这人了。

  什么啊。

  亏他担心了好半天。

  而那些甜兮兮的称呼,或许是听多的缘故,现在倒是觉得……能接受了。

  习惯真可怕啊……

  怀源感慨一句,只见边樊也在他身边坐下来。

  他也开始了工作。

  怀源的桌子上放的是各种书籍和杂志,来自不同的国家,各种语言的都有,杂志内容也五花八门。

  而边樊那边则都是各种文件,堆了厚厚一摞。

  他看文件的速度很快,没几下便翻过了一份,放在旁边。

  怀源翻着杂志,有些无聊,也有些好奇,于是指着被放到一边的文件: “我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边樊抬头对他笑了一下,温柔又美好, “我对你是完全敞开的。”

  怀源轻咳一声,拿过文件不说话了。

  ……他收回刚才的话,这种情话,他好像怎么也习惯不了。

  但还挺喜欢的。

  随后,他翻开了眼前的活页夹。

  里面的文字是当地语言这对怀源来说不是难事,他一目十行地看下去,觉得也挺无聊的,干脆放回原位。

  “我还以为能看到你的公司机密什么的。”怀源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想知道这个直接来问我就是,我还会不告诉你吗?”边樊头也不抬道。

  “这不太好吧。”怀源下意识说。

  机密这类,对于一个公司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不过是一些内部数据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边樊的态度就很无所谓了, “反正这家公司早晚也要写上你的名字。”

  怀源啊了一声。

  “我们要结婚啊,我的不就是你的。”边樊理所当然道。

  “这么认真?”怀源也忍不住开始想象他和边樊未来的生活, “唔,那我要准备多少聘礼?”

  “你确定是聘礼不是嫁妆吗?”边樊这下子抬起头,语气认真。

  事关男人的尊严,怀源当然寸土不让,虽然要是比较他和边樊的体格……自己是绝对讨不了好的,也就是弱势的那一方,但他绝不认输: “当然是聘礼,怎么?”

  出乎意料的,边樊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轻笑一声继续处理他的文件。

  怀源非常不服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那笑声里总带着些嘲讽的感觉。

  他决定证明一下自己。

  不过这事还是要偷偷摸摸地来,准备聘礼嘛,总不能光明正大地在正主面前。

  “这里有休息室吗,我想睡一会。”怀源装作不经意间问道。

  “有啊。”边樊指了指一个方向, “要不要我把你抱到床上,怀总?”

  这话太过暧昧了。

  怀源想起之前边樊抱过自己的几次,呛声道: “这就不必边所长担心了。”

  说完就自己转折轮椅往休息室的地方走。

  休息室不小,放着一张1.2米的床,两个人睡可能不够,但一个人就绰绰有余。

  怀源拿出手机,决定先给顾陆言发个小细纹: [有空吗?]

  想到之前边樊听到他叫林林时的反应,怀源还是决定把称呼省略。

  对方很快就发来回复: [有的,先生有什么事?]

  [帮我请点一下名下资产。]

  总之,这个聘礼他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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