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源第二天就跟着顾陆言去了公司。
研究所和怀氏集团总部不在同一个位置，两处之间的距离很远，一个在市中心，一个在近郊。
顾陆言先把怀源送去了研究所。
“先生，等过几天我找到合适的人选就……”顾陆言话还没说完，就被怀源轻轻敲了敲脑门。
“不用急，研究所很重要，宁缺毋滥。”怀源收回手，眼神温和地看着对方。
自从昨晚他同意开始，顾陆言就一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怀源安抚了好长时间，效果不大，于是换了话题：“新的研究所已经开始准备了吗？”
顾陆言定了定神：“已经开始准备了，各种文件也批下来了。”
近郊的研究所是S市规模最大的私人研究所，但由于管理者经营不善，年初就被怀氏集团收购，现在给了边樊，成为他的工作场所。
里面的设备在全国都排的上名，甚至S大的学生也经常来到这个私人研究所，但顾陆言发现这里距离市中心那么远后拧起了眉。
“不要这么挑剔。”怀源看着顾陆言又开始愁眉不展，周身的气压瞬间变低，略想一想就知道这孩子在担心什么，哭笑不得道，“这里已经很好了，设备都是最新的一批，远了点而已，我以前住在乌苏山，还更远呢。”
乌苏山就是怀源住的地方，处于S市远郊。
说话间，研究所到了。
刚下车，就看到不远处的一排高楼。
研究所占地很大，足足有四栋楼房，最中心的那一栋是中心区域，也是怀源即将“工作”的地方。
“我还以为研究所都是白色的。”怀源看着大楼，有些惊异。
这些高楼外层的涂料颜色是黑白的，极具设计性。
站在门口的小秘书看到他来了，急急忙忙走过来：“顾总，怀总。”
顾陆言嗯了一声，对怀源道：“先生，这是我派来的助手。”
小秘书立刻又喊了一声怀总。
现在已经八点了，顾陆言就算再怎么不放心，也被怀源催去上班，甚至还拒绝了对方要把自己推进去的想法。
小秘书走过来，似乎也是准备推着怀源进入研究所。
“不了，我自己来吧，我挺重的。”怀源婉拒了这个小姑娘的好意。
这里虽然是研究所的门口，但进入大楼还有一段距离，要是让小姑娘推他进去，那不是太欺负人了么。
以前在怀氏集团总部上下都有电梯，倒没觉得有什么不便。
“小姑娘不行，就让我来吧。”
这道耳熟的声音强势地插入两人之间的对话。
怀源浑身一僵，立刻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心里不断地念叨着主角现在没危险，剧情已经更改了，他没必要害怕。
接着回头一看。
果然是边樊。
他似乎不喜欢那些束缚的西装，依旧是一身黑色的风衣，扣子只扣了腰间的一颗，风衣下摆被风吹出一个弧度。初春还有些冷，怀源外套内还加了一件薄薄的毛衣，但他似乎浑然不觉，风衣里只有一件衬衫。
边樊似乎已经到了很久了，脖子上挂着工作人员的牌子，双手插兜，不由分说地走到怀源身后，伸出手牢牢握住轮椅后的把手，把人推进去。
怀源身体僵硬，缩在轮椅上一动不敢动。
边樊的攻击性太强，虽然是笑着的，危险感却一点没被削弱。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看着他的时候，总有种要被对方剖吃入腹的错觉，让他很紧张。
通过门口的安保亭，又走了百十米才到中心的主楼。
怀源看着空地上时不时走过一队保安，尽量让自己忽略身后毛骨悚然的感觉，问跟在身边的小秘书：“安保人员这么多？”
小秘书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边樊抢了先，声音不紧不慢地在怀源头上响起：“这里可是关系到怀氏集团接下来几年的发展，您觉得重不重要？”
言下之意就是他问的这句话是废话。
怀源不说话了。
所幸边樊走得快，没一会就进入了中心大楼，乘坐一楼的电梯去了三楼，把怀源推到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但很空旷，最里面是一扇窗户，窗户旁是白色的窗帘，接着就是中心的办公桌。
走近一看，桌子上摆满了文件，以及一个工作牌。
怀源被推到办公桌后，本以为边樊终于要离开了，悄咪咪地松了一口气。
但边樊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过身面对怀源，手撑在那摞文件上，俯下身看着怀源：“怀总，我给您讲讲规矩？”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怀源几乎都能看见对方根根分明的眼睫毛。
说实话，边樊的外貌并不强势，单看这张脸，估计会以为他是哪个大学刚毕业的学生，笑起来的时候还带着一股学生气。
不过对方说的话以及语气就把这股学生气毁得一干二净：“您要记住，研究所内得听我的。”
怀源有些警惕地看着他，嗯了一声。
其实不仅怀源觉得两人的距离近了些，就连边樊也这么认为。
他本想退后一点，但敏锐地发现对方一瞬间浑身都紧绷了起来，有点像炸毛的猫，怕得要命还发出一阵阵呼噜声，试图威慑自己，突然觉得有趣，干脆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上下班时间随意，只是不想有事找您的时候您不在；三楼及以下是行政区域，您想怎么管都行；楼上是研究区域，上楼前打个报告。”
“好了，祝您工作愉快。”边樊站起来，干净利落地转过身往门外走，走到门口似乎又想起什么，扭头加了一句，“工作卡带好，丢了保安可不会放人。”
说完他就施施然离开了这片区域。
怀源：？？？
他简直满头问号。
这语气好欠揍啊。
就算他挺怵边樊的，此刻也不禁握紧了拳。
如果对方现在在他面前，他都想打人了。真的在他面前另说。
桌上乱糟糟的，都是各种活页夹、数据以及一张工作卡。
怀源把工作卡先拿起来放好，防止一会收拾的时候不小心丢失。要是真的丢失了，看边樊的态度，帮他补办的可能性很小；就算能补办，他也不想去找对方。
小秘书站在一边，见他收拾，伸出手想来帮他。
“不用了，你先去你的办公室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怀源没让她碰。
看着小姑娘不安的神色，他笑了笑，安抚道：“没关系的，顾总要是问下来我担着。”
研究所今天才开始，没什么事需要他处理。
怀源收拾半天，终于把桌上杂乱无章的文件收拾好了。
这些文件是所里研究员的基本数据。
怀源从办公桌右侧的抽屉里找到了活页夹，拿出来，将文件一份份整理好。
上面算是个人简介，写了姓名年龄以及在自己学科方面获得的成就。
那些奖项名字怀源听都没听说过，但不妨碍他看资料看得津津有味。
每份成就那一栏的最底下，都有一行评语。
第一份的评语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水货。
一开始他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干脆拿出手机详细查了一下这些奖项和发表过论文的杂志，跳出来的第一个搜索结果就是：“不要相信《TRUE》，血泪警告。”
底下的评论大多是：“完了，又被骗一个。”
“当你对自己的能力不自信的时候，就去买一本《TRUE》吧。”
“希望孩子没事。”
而这个《TRUE》，就是数据上的研究员写在简历上的成就。
怀源：“噗。”
这个评语还真是一针见血。
他把资料放进活页夹，翻开了第二份，这份也是差不多的评语：“又一个水货。”
第三四个也都差不多，到第五个，写评语的人似乎忍不住爆发了：“我是招收了一个海洋馆吗？”
怀源看着这个问号似乎都能感受到写评语的人的无奈，忍不住笑出声。
接下来几个比前几个好了一点，评语也好了一点，虽然还是挑剔：“湿货。”
怀源越看越乐，整理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但没一会，门就被敲响了。
他提高声音，说了一句请进，下一刻，门就被粗暴地打开了。
进来的还是边樊，这时他换了一件衣服，外套变成了白大褂，扣子倒是一颗颗扣得整齐，还戴了一副眼镜，手上拿着一摞纸质资料：“抱歉，助手给了您一份错误的数据。”
“这份不是给我的？”怀源扬了扬手里的文件。
“对。”边樊把的资料放在办公桌的空位上，开始整理怀源面前的那份。
已经有一部分数据被怀源放进了活页夹，边樊问也不问，拿起活页夹翻了翻，确保数据没有遗漏。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同之处，问道：“这里面的资料是你分类的？”
怀源点点头，手在桌下捏成拳给自己打气，直视着对方：“对，是我。”
对方的神色忽然缓和下来，攻击性也不那么强了：“我很喜欢您的分类方式。”
这次的“您”倒是诚恳了不少。
怀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