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言闻到味道，表情一变，立刻将怀源拉到自己身后。
轮椅快速划过地板，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怀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的位置就换了个边，林初言站在他身前，如临大敌地看着地上那摊碎渣。
顾陆言则和管家站出来，将端来粥的那个佣人围住。
那佣人似乎被吓傻了，摊倒在地上，嘴唇快速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只是还没等他说出什么来，管家就快速扭住他的胳膊，直接把人拖到地下室。
其他佣人快速走出来，拿出打扫工具，将地上的碎渣收拾干净。
整个过程快速又安静。
怀源还没反应过来，地上都已经收拾好了。
“这是什么情况？”怀源仰着头看向林初言，“那碗粥有问题？”
林初言点点头，语气难得柔和下来，半蹲下与怀源平视：“对，现在拿去化验了，里面应该有氰。化物。”
怀源瞳孔一缩，放在轮椅上的双手不自觉地蜷缩。
氰。化物是剧毒物。
本应明天才呈到他面前的毒药，变成了今天。
怀源胆战心惊。
“已经没事了，怀先生。”顾陆言走到他面前，同样半蹲下来，“只是一起普通的事件，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今晚厨房要处理，可能没办法做夜宵。”
“没事，我不饿。”怀源紧张地摩挲着轮椅的扶手，避开他们的的眼神，“我累了，先去休息。”
他们站起来让到一遍，林初言还想推他，被怀源避开了。
等到了房间里，怀源反手锁上门，一直强装的镇静表情转为恐惧，不停地拍着胸口：“吓死我了……”
为什么他们遇到下毒事件那么冷静啊；为什么熟练得仿佛处理过千百回；为什么能那么冷静地说已经处理了啊！
怀源刚恢复前世记忆，他前世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守法公民，在孤儿院生活长大，手下又一帮比他小的弟弟妹妹，都是他带大的，那本小说也是某天从妹妹书架上没收来的。
对现在的他来说，更真切的是前世二十多年生活的记忆，以及那本书里的内容。穿到这个世界后的六年记忆同样存在，但是更像是一场走马观花的电影，没有什么代入感。
对于顾陆言与林初言，他印象更深的是原书里对反派毫不心软甚至下手狠辣的样子，因此格外惧怕。
“而且记忆里，这几年他们的态度也不好啊。”怀源有些郁闷。
刚开始的两三年内，他们都处于青春期，那时候的怀源虽然没有前世记忆，但潜意识地知道如何教育青少年，几人相处得极为融洽。
时间渐渐过去，原本好哄也易懂的少年渐渐长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成年人，身上的威势越来越重，言语间也带着疏离。
书里的固有印象以及记忆中对方近几年来不甚温和的态度，从而导致现在的怀源如此惧怕他们，甚至想离得远远的。
“我想想能不能搬走好了。”怀源愁眉苦脸，费劲地推着轮椅到桌子前，开始清算自己的财产。
他有记账的习惯，账本也非常显眼地摆在书桌的右侧，一伸手就拿到了。
公司早就交给顾陆言打理，现在他名下现金倒是很多，每个月顾陆言也会打钱来。
依靠这笔钱，倒是能在S市市中心买一个很好的房子，也可以搬去别的城市。
“我的腿行动还不方便。”怀源敲了敲毫无知觉的双腿，叹了一口气。
这腿能治好，但是不能治。
行动不便，意味着许多地方去不了，独自生活也很麻烦，日常生活必须有人帮忙才行。
他这样，跑都跑不了。
“叩叩叩。”门外响起了三声规律的敲门声。
怀源又转着轮椅去开门。
刚刚门被他反锁了，说了请进对方也进不来。
咔哒一声，门锁被打开，怀源疑惑地看向门外。
门口已经没人了，倒是地上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子，怀源拿起来看了看，里面放着一块草莓小蛋糕。
他再四处看看，整层空无一人。
——
抱着这样忧虑的心情，第二天怀源很晚才醒。
他迷迷糊糊地摸到枕头下的手机，拿起来一看，时间已经跳到了十点。
“难得这么晚才起来。”怀源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
饿倒是不饿，昨晚应该是管家送来了蛋糕，还没拆封，于是他就放心吃了。
出了房间，他慢吞吞地来到客厅准备吃早饭，刚拿起勺子，旁边突然有人站起来坐到他身边。
怀源吓了一跳，扭过头去看对方，看清后心里更怕了。
那是顾陆言。
他不着声色地往后退了退，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点：“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有事要和怀先生说。”顾陆言放下报纸，转过身看着他。
怀源紧张地捏紧了勺子：“什么事？”
“这里不安全，您需要搬家。”顾陆言言简意赅地说，说完就继续低下头看报纸。
原来是这件事。
怀源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顾陆言要毁尸灭迹呢。
不过对方应该没有要弄死他的意思。如果真的看他不顺眼，昨晚也不至于处理了那个端来毒粥的佣人。
想到这里，怀源悄咪咪松了一口气，对顾陆言的畏惧少了一点点。
不管怎么说，现在是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问题。
他一口一口继续喝粥，顾陆言又说话了：“我看了好几个地方，都在市中心，交通很方便。”
说着，就从旁边拿起手机，点亮屏幕，将几个地方的图片给怀源看。
怀源翻了一会，挑中一个临湖别墅：“就这个吧。”
顾陆言一看，和他设想的差不多，点点头：“一会让管家收拾东西过去，我带怀先生先过去看看？”
虽然用的是疑问的句式，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怀源被安排得好好的，没什么意见，懒得折腾说什么要自己去，他嫌麻烦，点点头：“好。”
吃过早饭，门口停了一辆迈巴赫，顾陆言推着他上了车。
车内空间很大，还专门经过改造，让怀源不用下轮椅就能进去——是他出行的专用车辆。
他上了车，顾陆言也进来了，坐在他旁边。
随后车辆缓缓启动，进入了下山的路。整个下山过程非常安静，顾陆言不是多话的性子，怀源也想不到什么话题能和他聊。
就这么一路无言地开到山下，期间，顾陆言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似乎是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铃声只响了一两下，就被按断了。
怀源看见顾陆言看了一眼屏幕，随后放到一边。
过了没一会，铃声又响起来了，这次顾陆言按断的速度更快。
对方似乎不甘示弱，电话又一次响起来，怀源忍不住说：“接一下吧，说不定对方有什么急事？”
顾陆言动作一顿，没有挂，而是接了这个电话。
对方说什么怀源一点也没听清，只见顾陆言是不是嗯两声，手指轻轻敲打了几下。
接完电话，他看向怀源，说：“抱歉，怀先生，公司临时有事。”
“没关系，你先去公司吧。”怀源说。
他本以为自己继续占用对方时间好像不太好，说不定还会拉低好感度。但对方听到这句话后反而皱起了眉，似乎很不满意的样子，声音沉下来，不容置疑道：“怀先生，您跟我一起吧，现在别墅那边还没收拾好。”
怀源想了想，倒也是如此。
在刚来的那几年，公司都是他打理的，现在再去也不陌生。
比起只在图片上看过的陌生别墅，还是公司让他更有熟悉感。
“行，那就先去公司。”怀源道。
他话音刚落，顾陆言就吩咐司机换了方向。
从S市市郊的临山别墅到市中心的怀氏集团，中间足足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即使司机再怎么提速，到公司之后，也已经到了十一点多。
秘书站在一楼前台，焦急地来回踱步，见到顾陆言后立刻跑过来，高跟鞋发出哒哒哒的脆响：“顾总，边先生来了。”
顾陆言推着怀源，听到这话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俯身问他：“怀先生，您先去休息室？”
怀源犹豫了一会。
秘书刚才说的“边先生”，他实在好奇。
“不，我跟你一起去。”怀源说。
他总觉得“边”这个姓分外熟悉，应该是个剧情里的重要人物，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怀源好奇心不重，但是感觉自己就这么离开，不去见对方一面，说不定以后会后悔。
顾陆言点点头，推着他进了总裁专用电梯，不一会就到了位于二十三层的待客室。
偌大的待客室内摆放着两张“L”型的真皮沙发，沙发上随意放着几个柔软的抱枕。
两张沙发中间是一个木制茶几，茶几上有一摞杂志和报纸，用以给客人解闷。
靠墙的那张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袭黑色风衣，风衣下摆自然垂落在沙发上，低着头好像在看手里的杂志。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怀源，眼睛眯起来，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怀先生，久仰，我叫边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