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车来把程元初抬走送去医院,程家人也全都跟了去,守在急救室外面。
每个人的心思都各有不同,有真的在为老人担心的,也有心有不甘想努力再争取的。
好在都自持着身份,没在急救室门口闹出什么难堪的场面。
只有沈芳坐在角落里,一脸的不可置信。
暗骂老爷子真是偏心到家了,怎么能连白纸黑字,铁板钉钉的证据都无视,只认准程稷南是他的孙子呢?
她怨恨地暼向对面低着头,没有什么表情的陆令薇。
一定是她,不知道是用什么花言巧语把老爷子蛊惑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同样是程家的儿媳和孙子,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想到自己的儿子,沈芳似乎才发现从到了医院之后,就一直没有看到程稷理。
她忙抬头四处去寻,就看见程稷理从走廊的另一头闲晃过来,手机还握在手里。
沈芳立时气不打一处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去打电话?”
程元初这个状况,说句不好听的,随时都可能会走。此时此刻,做为程家名正言顺的孙子,不守在身边,却只有一个外孙子和一个野种寸步不离,别人会怎么想?
程稷理的态度更是一脸无所谓。
“我又不是医生,一步不离地死守在这儿有什么用?老天爷要收你,谁也拦不住。”
“你说什么呢!”杨铭闻言,突然冲过去给了程稷理一拳。
他动作太快,所有人没反应过来。
程稷理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拳,嘴里吐出口血沫来,瞪大了眼睛看向杨铭。
“你他妈疯了吧?!”
“没你疯得厉害!你小子不是人,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杨铭瞪着血红的一双眼睛,挥拳还要再打,程稷理这回有了准备,杨铭就没那么容易得手,两人纠缠在一块,难分难解。
长辈们谁说话都不好使,直到程稷南走过去拉住杨铭。
“够了,爷爷还在里面抢救。”
程瑶也过去拉程稷理。
杨铭虽然嘴上贫了些,但从小到大没怎么打过架,和程稷南那种特意练过的明显不一样,也没有程稷理心狠手黑。
双方的脸上都有些挂彩。
程稷理不屑的目光从杨铭又转移到程稷南的脸上,轻哼了一声:“就让你们再得意一会儿。”
程佳岁闻言,皱眉呵斥道:“你们两个是小孩子吗?在医院还闹成这样,难不难看?”
话音刚落,正心疼儿子受伤的沈芳倏地看向程佳岁,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一般炸了毛。
“程佳岁,是你儿子疯了一样先动的手,你以为各大五十大板这事就过去了?我告诉你,不行!我生儿子出来是让你们欺负的吗?如今老爷子还在呢,你们就全骑到我们头上来了,今天这事,说什么也得报警,出验伤报告。”
程佳华也冷笑一声:“身为律师,知法犯法,我原以为,我这个好外甥打官司一流,原来还会打人啊。”
杨铭亦是一笑,“二舅这话错了,我刚才打的不是人,是畜生。”
程佳华一家面色俱变。
杨云起皱了皱眉,“杨铭,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程佳岁却开口阻止丈夫,“他又没说错,”她转头看向程佳华和沈芳,下巴一扬,“随便你们去验,你们想告也可以去告,大不了赔钱,吊销执照。我们家又不是赔不起,我儿子也不像某些人那么没用,即使不做律师了,换个职业一样风风光光挣钱。”
她瞥了眼沈芳,面露嘲讽,“二嫂不是说我惯会装好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吗?我今天就不装了,我就是护犊子,那又怎么样?你也配和我比?”
“程佳岁,你今天是打定主意要跟我对上了是不是?”
“都闭嘴吧,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一直沉默的程佳年突然开口。
程佳华闻声看过来,不禁摇了摇头,露出玩味的笑意。
“呦,大哥,原来你在啊,一直没听见你说话,我以为你哑巴了呢。我要是你啊,我可没脸张口教训弟弟妹妹们。”
程佳华的目光落在陆令薇的脸上,就差直接笑话他这个好大哥给别人养了三十多年儿子。
程佳年气得脸色铁青,紧紧攥着拳头,恨不得也像杨铭揍程稷理一样,狠狠教训他这个没大没小的弟弟。
但毕竟场合不对,又当着这么多晚辈的面,不比年轻人,两个五六十岁的男人打架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年轻人气性大,打就打了,他们俩是什么身份?这要是打起来,程氏丢人可丢大发了。
程佳年强忍下这口气,忽见急救室的灯灭了。
主治医生从里面出来,眼见家属们都围了上来,冲他们摇了摇头。
程元初上了年纪,身体越发不好,尤其他那个脾气一上来,对身体影响很大。
他今天白天两次吐血,就是不好的征兆。
现在全靠最后一口气撑着,很有可能过不了今晚。
听到医生这么说,程佳岁当即哭了出来,程瑶的眼睛也是通红的。
而程稷理一家三口的神情,一个比一个阴狠。
程元初暂时过了危险期。
程稷南挽着齐郁的手往停车场走,虽然今天发生的事可谓是有惊无险,但因为程元初的身体状况,程稷南的心情仍旧很糟,从头至尾,都保持着沉默。
齐郁很想安慰他一声,又觉得此刻,任何语言都有些苍白无力,默默地跟着他上了车。
到了家,沉默了一路的程稷南突然开口。
“今晚你自己没问题吧,我想回医院。”
齐郁点点头,临下车之前,又转身抱住他。
“程稷南,老人家年纪大了,难免会有这一遭,你……也别太难过。”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继而揉了揉她的头,在她脸上轻吻了下。
“在家等我回来。”
齐郁下了车,目送着他开车消失在夜色里。
二月的春风刺骨,风一吹,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丝恐惧悄然爬上心头,仿佛有一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