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孩子保不住的那一刻,程稷理的目光蓦地一凝,脸色变得很难看。
杨铭也听到了,眉心深蹙,抬手拍了拍程稷理的肩,想安慰两句,结果没等开口,就被程稷理侧身避开他的手,继而冷笑:“你想跟我说什么?节哀顺变?现在没儿子的是我,不是你,你当然说的轻松!”
杨铭微愣,见状便收回手。
可程稷理仍有些不依不饶,因为程稷南不在,一肚子火儿都是冲杨铭儿来,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指着杨铭道:“是不是在你们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可以任由你们欺负?”
他扯开自己的高领毛衣,露出那条疤痕给杨铭看:“是不是他上回差点要了我的命,结果只是伤了我的声带还不够,这次,干脆把我两个儿子也害死了?嗯?程稷南,他就是打定主意想弄死我,想害我们全家都死掉。是不是?”
闻言,杨铭的目光也是一沉,“你想多了,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况且,今天的事儿到底怎么回事,还没有调查取证完,不能光听江心媛的一面之词。”
“呵,你现在就开始想怎么打这场官司了?果然是百战百胜的杨大律师。”
程稷理的眼神里充满了讽刺,沙哑的声音落在杨铭的耳朵里,尤为刺耳。
杨铭知道眼下这个情况,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程稷理是听不进去的,他叹了口气,又从医院出来。
他站在外面给程稷南打电话,那家伙不知道在忙什么,仍是响了半天都没有人接。
一想到程稷理刚才那副样子。
杨铭心里就憋得慌,忍不住扯松了下领口,结果这一个动作,又让他想到程稷理脖子上那道疤。
其实换个角度,易地而处,他并不觉得,自己真的能宽宏大量,放过害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即使对方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没多久,程稷南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称自己刚刚去汪氏开了会出来,手机静音了没有听到。
程稷南也留意到齐郁的未接电话,不过杨铭的在最上面,他就随手拨过来了。
虽然和汪氏的项目中间环节上出了一点小问题,他特意跑来惠城就是解决这件事的。
因为一切进行地还算顺利,程稷南的心情不错。
本来还想说,他订了第二天的机票,结果在听到杨铭给他打电话的原因,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齐郁在程稷南打来电话的时候,一听到他的声音,鼻尖一酸,就忍不住哭了。
“程稷南……”
他嗯了一声,紧接着又叹气,问她在哪儿?
齐郁回答说在医院。
程稷南瞬间就有些紧张,“你也在医院?你伤到哪儿了?”
齐郁摇头,“不是我,我没有事,是江心宁,她……她很严重,在手术室,到现在还没出来……怎么办?”
听到齐郁没事,程稷南重重地舒了口气。
“齐郁,我快被你吓死了,我以为你也出了事。”
在程稷南眼里,什么江心媛江心宁的,他都不在乎,齐郁比任何人都重要。
虽然江心宁的孩子保不住,自己也命悬一线,程稷南也知道,这种情况很凶险,但也只是知道而已。
他不敢想象,如果是齐郁躺在那儿,他会是什么心情?
可能会疯了吧,起码,比程稷理要疯狂。
他还不了解程稷理么?那家伙和江心宁之间有什么感情?
要不是为了报复江心媛,他在得知江心宁怀了程稷理的孩子以后,也不会故意把这件事捅出来,逼着程稷理不得不娶江心宁。
程稷理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倒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对他至关重要。
现如今,孩子保不住了,他在程家翻身的希望眼看没有了,能不生气发火吗?
程稷南冷笑一声,虽然知道这么想不好,但还是想说一句活该,对于心思不纯,心眼歹毒的人来说,这就是报应。
让他所求皆求不得的报应。
“齐郁,你听我说。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不用自责。既然你在医院,有这个时间不如给自己挂个号,做下检查。”
齐郁抽搭了一下,解释说自己没有受伤,不用费这个事。
程稷南深吸了口气,捏了捏眉心。
“我不是说你受伤,我的意思是,你去妇科挂号检查一下……有没有怀孕?”
“啊???”齐郁瞬间傻了眼,看了眼旁边听见声音,狐疑地看向自己的章玥,她不禁转过头,说话的声音也压低了下去。
“你怎么会……”
她都没留意到的事情,他怎么会想到的?
程稷南苦笑了下,又问她,这个月是不是没来?
齐郁听他这么问,默默在心里算了下,好像真的迟了几天。
嚯地一惊。
这也太快了吧?
可上次她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大夫还建议,以她的身体状况,最后过半年再怀孕的。
她还担心自己流产以后没怎么休息,不会那么容易怀上的,结果……
“我现在就去。”齐郁死死地低着头,挂断了电话,跟章玥说她要出去办点事,就紧张兮兮地走了。
挂号,开单子,交费,抽血化验。
这一套流程对齐郁来说,可谓是驾轻就熟。
坐在椅子上等待的时候,脑子里仍有些懵的。
真的怀孕了吗?
为什么自己没有感觉?
为什么程稷南会知道?
生命,真的是很奇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就像她上一个孩子。
就像江心宁刚刚失去的两个孩子。
一想到江心宁倒在血泊里的样子,齐郁就忍不住浑身一抖。
直到化验结果出来,现在,她都不需要找大夫,自己就看懂了化验单。
程稷南约莫是掐着时间给她打电话的,说自己在机场,已经买了最近的航班的票回去。
又问她,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齐郁点了点头,想到他看不见,忽而一笑:“程稷南,你猜,结果是什么呢?”
听到她这个口吻,他就明白了,仍是明知故问:“猜对有奖励吗?”
“当然。”
他轻咳了一声,温柔地说道:“我们的小棉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