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卿再醒来时,身旁柳泽元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他有些彷徨地朝四周环顾一圈,最终视线定格在地上的小桌上。

  柳泽元正坐在那里,手里写着些什么东西。时卿盯着他背影看了半晌,随后赤足下了床,缓缓行至柳泽元身后,蹲下身抱住了他的腰。

  他也不说话,柳泽元见状,放下手中的毛笔,将他的双手拢在掌中,温声问道:

  “怎么了?”

  “……”

  时卿还是不说话,片刻后,柳泽元轻叹一声,转身看他,手轻柔地覆上他侧脸,又耐心问了一句:

  “怎么啦?”

  时卿双手抓住他手腕,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眸。

  “你会永远喜欢我吗?”

  柳泽元闻声,忍俊不禁,一把将他搂入怀中,在他额角轻啄一口,好笑道:

  “当然。”

  “一百年后,我可是修真界有名的自恋狂。”

  见时卿眉眼终于舒展开来,柳泽元俯下身,又亲了他眼睛一口,温热的鼻息铺洒在他眉眼间:

  “喜欢。”

  “喜欢得不得了。”

  “喜欢这里。”

  柳泽元说完这句话,朝他额间魔印亲了一口。时卿闻声,眸中浮现茫然,然而还未待他回过神来,柳泽元就又在他唇间亲了一口。

  “这里也喜欢。”

  柳泽元在他脸和脖颈间落下细细密密的吻,每吻一次就要说一次喜欢。那轻柔的吻和温热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将时卿拉入了醉人的温室之中,强迫他沉沦。

  时卿被吻得有些迷糊,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时,看见的便是柳泽元微弯的双眸和上挑的唇角。

  他盯着柳泽元看了半晌,随后主动靠入了他怀中,小声道:

  “我也心悦你。”

  柳泽元轻笑一声,话中尽是温情:

  “你不说我也知道。”

  时卿闻声,抬头瞪他一眼。柳泽元只觉好笑极了,只好又哄道:

  “但你说了,我更高兴。”

  时卿闻声,耳尖爬上薄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移过了目光。柳泽元用柔和的视线注视着他,将他的手攥紧,放到了自己的心口。

  两人的手贴在一起,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心跳。柳泽元将下巴靠在他柔软的发顶,低声道:

  “我不会爱上其他人的。”

  感受到时卿身体微微一僵,柳泽元又拽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侧脸,微微蹭了蹭,似是撒娇:

  “死了也不会。”

  “我便是魂飞魄散,也要拉你一起。”

  这话说得颇有些可怖决断,然而时卿听到这话,却是愉悦地眯起了双眸。他指甲在柳泽元脸上刮出一道血痕,又重复了一遍柳泽元的话:

  “便是魂飞魄散,也要拉我一起?”

  “是。”

  温热的血液淌过两人严丝合缝的掌心,将两人的手染得通红。时卿哼笑了一声,将柳泽元按在身下,伸出艳红的舌尖,将他玉容上的鲜血舔舐了个干净,裹入口腔之中。

  随后他又在柳泽元脖颈间落下几个轻柔的吻,将那滚烫的鲜血尽数蹭到了唇上。鲜血像是女子的口脂一般,将他的唇衬得嫣红。

  柳泽元抬眼望他,便见他喉结微动,将那鲜血咽下了肚。

  柳泽元只觉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大的满足感,他手按在时卿后脑勺上,迫使他低下头同自己亲吻。

  他舌尖撬开了时卿的齿关,掠过他柔嫩的上颚,勾着他艳红的舌尖,强迫他同自己缠绵。铁锈的味道在唇齿交缠中蔓延出来,不知不觉间,两人的位置已彻底调换,柳泽元在时卿唇上咬了一口,时卿痛呼一声,随后便见那鲜血顺着滑下时卿白皙的脖颈,落到侣印间,被那侣印吸收了个干净。

  柳泽元微凉的指尖落到时卿锁骨处,红光在四周散开,时卿呻.吟一声,一道幻影便自他额间冒了出来,浮在空中。

  正是他的元神。

  柳泽元舔去他唇间的鲜血,也将自己的元神放了出来。

  如双生子般的两道元神在空中缓缓融合贴在一起,侣印烫得二人心头发慌。时卿眼睫一颤,拽紧了柳泽元的衣领。

  “别怕。”

  柳泽元轻抚过时卿的脸,时卿这才松了柳泽元的衣领,迷迷糊糊地搂住他的脖子。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那雨先是极小,随后便演变成了暴雨。原本枝繁叶茂的雨被这暴雨一打,便纷纷掉了落叶,看起来萧瑟无比。

  但等雨过天晴后,那湿润的枝头又开始冒出点点绿意。

  雨过天晴,念卿揉着惺忪的睡眼起了床,他抱着白雪走到了时卿和柳泽元的屋门口,伸出手敲了敲门。

  片刻后,屋内传来一阵脚步声。房门被打开,念卿仰头望去,便看见破了相的柳泽元。他嘴巴微张,问道:

  “爹爹,你的脸……”

  柳泽元瞥他一眼,道:

  “少管。”

  “……”

  念卿欲言又止,念卿闭上嘴巴。

  念卿踮着脚往屋内看了一眼,奇怪道:

  “时卿爹爹呢?”

  柳泽元抱着手靠在门边,不动声色挡住了念卿的视线。门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半晌后,念卿看见时卿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眉宇间尽是疲惫之色,脖颈上还出现了几道红痕。念卿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的脖颈,问道:

  “爹爹,晚上蚊子很多吗?”

  时卿手上动作一顿,柳泽元闻声,唇角微挑,接过了念卿的话。

  “晚上蚊子确实挺多的。”

  时卿闻声,拿手肘怼了柳泽元一下。柳泽元朝他望一眼,轻笑一声便不再说话。

  念卿满头雾水。

  “怎么了?”

  时卿又瞪了柳泽元一眼,才微微低下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念卿。念卿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将怀中的白雪高高举起,随后骄傲道:

  “爹爹,白雪已经会化形了!”

  时卿闻声,双眸微弯。他轻轻拍了拍念卿的头,似是鼓励。

  “说明你照顾它,照顾得很好。”

  念卿闻声,心中更是骄傲。柳泽元抱手瞥他一眼,小声道:

  “还得是我抓得好,一抓一个准。”

  时卿:“……”

  “啊,对了!”

  念卿收回脸上傻笑的表情,正色道:

  “爹爹,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做。”

  时卿闻声,眸中浮现了些许疑惑。

  “什么?”

  “吃饭。”

  念卿一本正经地说完这句话,便拉上时卿的衣角,将他拽着下了楼。柳泽元见状,转身关掉房门,跟上两人的脚步,也下了楼。

  -

  “昨日醉香楼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三人刚坐下,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阵男声。那声音有些小,但三人的耳力极好,将话语内容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清楚。

  “啧,这谁没听说啊,听说那明月姑娘死相极惨,像是被鬼附了体。”

  “要我说啊,不一定是鬼附了体。”

  那男子鬼鬼祟祟地往四周看了一眼,才凑到另一名男子耳边,小声道:

  “听说那明月以前便是疯疯癫癫的,但是李生死在她床上后……她的疯病就莫名其妙地好了。”

  “你想想,从她好了之后,有多少人死在她床上?”

  男子声音一沉,阴森森道:

  “说不定,她就是鬼修呢?”

  另一名男子只感觉自己身后凭空生出一阵冷意,他往后退了一点,道:

  “大白天的,你别吓我。”

  “我可没吓你。”

  时卿又听了一阵,直到两人的话题转到鱼水之欢,他才没再听下去。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时卿反射性般闻声望去,怔在了原地。

  门外站着两位男子,一位扎着高马尾,身穿白衣,腰间佩剑,气质温润。而另一位头发随意地披散着,两边还扎了几个小辫,一袭红衣艳得像是秋日的红枫。

  这二位正是陆遥川和暮落枫。

  和那双亮晶晶的杏仁眼对上后,时卿率先收回目光。暮落枫若有所思地盯着时卿看了半晌,眼神微微闪烁。

  陆遥川见暮落枫突然停下,有些不解。

  “师弟,怎么突然不走了?”

  暮落枫收回目光,嘴角又恢复了笑意。

  “没事,师兄,走吧。”

  堂中座位所剩无几,暮落枫环顾半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和陆遥川并肩而行,正好坐在了时卿身后的位置上。

  柳泽元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诶,二位是从昆仑门来的吗?”

  堂内有眼尖的,看出了陆遥川的弟子服。陆遥川闻声,倒也没有要隐藏的意思,坦然地点了下头。男子见陆遥川是个好说话的,眼前一亮,便自来熟地坐到了二人身旁,还抽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茶是热茶,还有些烫,往上冲出些热气。男子吹了几口,待那茶水冷了些许,喝了一口茶,才将茶杯放下,朝二人拱手道:

  “在下苏雅。”

  暮落枫盯着他上下打量一眼,饶有兴趣道:

  “哪个雅?”

  “哎呀,就那个,攒眉向月兮抚雅琴的雅嘛。”

  苏雅说完,朝四周看一眼,压低了声音:

  “二位可是为醉香楼那事而来?”

  陆遥川正欲回答,暮落枫便在桌下按住了他的手,率先答道:

  “是。”

  陆遥川闻声,不再犹豫,也点了点头。

  苏雅听到这句话,面上的笑容瞬间深了些。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骄傲道:

  “二位要是为这事儿来,只管问我便是了。”

  “在下不才,江湖人称万事通。”

  暮落枫嘴角笑意深了些,但眸中一片深沉。

  “我二位才下山,还未来得及去醉香楼看。万事通先生不如细细道来?”

  暮落枫的那句“先生”极大地取悦了苏雅,他清了清嗓,挺直了自己的脊背,从袖中抽出一把折扇。只听得“啪”的一声,那折扇便瞬间被打开。

  折扇上画着竹君子,上面还题着诗句。

  “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

  苏雅不急不缓地摇着手中的折扇,和他那一袭青衣相衬看上去倒还真有那么两三分“先生”的意思。

  “这醉香楼的命案,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客官,您的菜。”

  苏雅刚开了个头,客栈小二便将饭菜端到了桌上。热菜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苏雅眼前一亮,把扇子合上,随意收到衣袖中。又将衣袖挠起,拿起筷子去夹菜。

  “边吃边说啊。”

  暮落枫笑意更甚,附和性般点了点头。他状似无意地和陆遥川对视一眼,随后竟主动伸出手给苏雅夹菜。

  “万事通先生,吃这个。”

  他并未挠起衣袖,那悄然间散落在菜里的粉末便也被那衣袖遮掩住,没被苏雅看到。

  苏雅乐呵呵地点了点头,拿起筷子,把暮落枫夹给自己的菜往嘴里一塞,含糊不清道:

  “且说半月前,醉香楼凭空多出了个花魁,叫明月。”

  “那明月来历不明,但因貌美如花,在初夜拍卖夜便闻名了整个风月城。”

  “我曾有幸一睹芳容,啧啧啧,此女确实生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呐。”

  苏雅将口中的食物嚼完,又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他将那美酒置于唇边,浅酌一口,面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于是他又一口气将杯中酒尽数饮完,才放下酒杯,话音陡然变重:

  “但此女竟心如蛇蝎,歹毒至极!”

  “醉香楼的第一桩命案,便发生在此女的床上。”

  “且说那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阴风阵阵。这李生在醉月楼,本欲如平常一般寻欢作乐,却正巧撞上了那妖女的初夜拍卖。”

  “他无意间窥得那妖女的姣好容颜,便茶饭不思,辗转难眠。”

  “那妖女受道人所伤,急需吞噬生魂来疗伤。于是——她便盯上了李生。”

  “李生其人,膘肥体壮,阳气十足,若是吞噬,必能大补!”

  “于是那妖女利用那副好面皮,勾着李生进入她房中。李生本意是欲享那人间极乐,但哪成想,极乐未享,反倒是在床榻之间丢了自己的命。”

  “啧,苏老三,你说得那么详细,难不成你在现场?”

  此话一出,堂中瞬间响起了一阵哄笑声。苏雅面色一红,轻咳一声,正色道:

  “我虽不在现场,却也将那命案听了七七八八……”

  “得了吧你,就这故事你这几天都讲了七八回了,听都听腻了。”

  “你!”

  苏雅被那汉子的话气得不轻,暮落枫见状,假惺惺地伸出手拍了拍苏雅的肩膀,安抚道:

  “先生,冷静啊。”

  苏雅这才移回目光,冷哼一声。

  另一边,柳泽元见时卿和念卿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欲走。暮落枫一直观察着三人的动向,见其有离开的意思了,便迅速起身,状似无意地撞到了时卿身上。

  时卿险些跌倒在原地,幸亏柳泽元伸出手扶了他一把。暮落枫“哎哟”了一声,随后撑着旁边的桌子站了起来,夸张道:

  “抱歉,不小心撞到你了,没事儿吧?”

  暮落枫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手不老实地往时卿面上摸去。柳泽元见状,眸色一沉,伸出手将时卿拉到自己怀中,眼眸微眯。

  “不知这是何意?”

  暮落枫见自己动作落了个空,眼眸一转,又将手收了回来,不动声色朝着时卿走了一步。

  “是我失礼了,我只是想看看这位小兄弟有没有事。”

  “……我没事。”

  时卿轻轻晃了晃柳泽元的手,他这才将手松开,但仍是警惕地看着暮落枫。

  “落枫,回来。”

  陆遥川慢条斯理地擦去自己手上无意间蹭上的油污,暮落枫闻声,往后退了几步。下一秒,陆遥川缓缓起身,目光移到二人身上。半晌后,他移开目光,温声开口道:

  “我师弟太过鲁莽,我替他向二位道歉,还望二位海涵。”

  “呵,我二人压根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不知你说这话是何意?”

  柳泽元冷笑一声,接道:

  “难不成是在暗讽我二人气量小?”

  陆遥川表情没有半分变化,声音仍是温柔:

  “在下并无此意。”

  “没有最好。”

  柳泽元淡淡瞥他一眼,虚揽着时卿,又牵着念卿离开了原地。

  “嘶,这二人莫不是断袖?”

  苏雅擦去嘴上的油,饶有兴趣地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暮落枫沉吟片刻,和陆遥川对视一眼,两人便都离开了原地。

  苏雅猛地瞪大眼睛,也跟了上去:

  “二位,没结账啊!”

  -

  荒郊野外,细雨蒙蒙,迷雾重重。淅淅沥沥的雨声在林中响起,深入土壤之中,混着腐肉的味道在空气中发酵。

  柳泽元手中幻出噬血剑,有些嫌弃地挑开了古树旁的枯叶。片刻之后,枯叶被清理干净,一阵血腥气弥漫在空中。

  那土壤突然开始蠕动起来,似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柳泽元眼神一凛,朝着那红土狠狠刺去!不过一瞬,那土壤中的东西便猛地破出土壤,朝着柳泽元扑去。

  这孽障通体漆黑,犬齿尖锐无比,一双漆黑的瞳像是布了一层霜雪,在迷雾之中显得尤其冰冷。柳泽元毫不在意地拿起噬血剑,不过轻松一刺,那孽畜便痛呼一声,从空中滚落到了地上。

  它漆黑的血液洒在土壤上,瞬间将嫩草吞噬殆尽,只留下一阵浓烟!但那孽畜眼中犹存不甘。

  柳泽元收起噬血剑,朝那孽畜身前走了两三步。说时迟那时快!那原本待在原地不再动弹的孽畜瞬间蹦起一米高,它脖颈间喷射出漆黑的鲜血,然而柳泽元却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不过一挥袖,那鲜血便折了个方向,朝着那孽畜倏地奔去!!

  还不待那孽畜反应过来,它便灰飞烟灭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异响,柳泽元眉眼微动,也没回头看,便迈着步子离开了原地。片刻后,陆遥川和暮落枫走到柳泽元待过的地方,二人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孽畜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

  “师兄,会是时师弟吗?”

  暮落枫收回目光,抬眼看向陆遥川。陆遥川眼神微微闪烁,随后开口道:

  “我也不敢确定。”

  “……”

  暮落枫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然而不过片刻,那情绪便消失得无隐无踪。

  二人在原地探查了半晌,正欲离开时,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声野兽的吼叫。那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人警惕。

  暮落枫幻出了自己的古琴,眯了眯眼。陆遥川手握剑柄,严阵以待。

  那野兽的嚎叫声由远及近,却在片刻后戛然而止。暮落枫往四周环顾一眼,猛然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飞离了原地。陆遥川见状,也瞬移到了另一处。

  二人刚撤离原地,便见原地凭空多出了一只奇兽。那奇兽外貌似虎,大小如牛,一双灰黑的翅膀随其呼吸微微颤动,却在原地刮起了大风。

  暮落枫神色一变,吼道:

  “师兄!是穷奇!”

  那穷奇闻声,又怒吼一声,便朝着暮落枫猛地攻去!它张开血盆大口,翅膀形成了一个屏障,竟是要直接将暮落枫卷入其中。

  暮落枫拨响琴弦,便见那带着灵力的音波朝着穷奇的双眸攻去。那穷奇躲避不及,被那音波攻了个正着,跌落在原地,便也给了暮落枫逃生的机会。

  陆遥川看准时机,倏地跃到那穷奇的头顶,将利剑狠狠扎入它眼中。又凭空幻出几张符纸,贴在那穷奇的发顶,便又拔出利剑,指尖掐诀,消失在了原地。

  穷奇眼中瞬间喷出刺目的鲜血,但还不待它去触碰那伤处,符纸便毫无预兆地炸开。

  穷奇痛吼一声,那火星洒在它周身的毛发上,瞬间掠起一片火海!见状,陆遥川朝着暮落枫吼了一声:

  “走!!”

  话罢,二人便迅速撤离了原地。

  穷奇在原地打滚,试图将自己身上的火扑灭,却始终徒劳无功。

  片刻后,它停下了动作。

  再看时,一把剑正直直插在它头顶,周身还泛着血红色的光线。

  “这里……怎会有穷奇?”

  时卿看着穷奇的尸体,有些不解。柳泽元将噬血剑拔出,淡淡开口道:

  “估计是那老东西的手笔。”

  时卿往四周环顾一眼,见那白雾越来越深,不禁皱眉道:

  “他布了阵。”

  柳泽元轻声“嗯”了一声,随后转过身看向时卿,挑眉道:

  “可能要在这里待个十几天了。”

  时卿抬眼看向他,唇角微勾:

  “我不怕。”

  “你呢?”

  柳泽元抱着手看向念卿,朝他扬了扬下巴。念卿将时卿的衣袖松开了一些,强装镇定道:

  “我……我也不怕!”

  然而他颤抖的肩膀却是出卖了他。

  时卿和柳泽元二人对视一眼,将眸中笑意隐藏得极好。

  时卿将念卿抱了起来,感受到身体突然腾空,念卿反射性般搂紧了时卿的脖子。

  半晌后,他终于反应过来,也不再扭捏。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圆润的下巴靠在时卿肩旁,心满意足道:

  “还是爹爹好。”

  “走吧。”

  天色渐晚,整片密林被染上漆黑的墨色。柳泽元将噬血剑抽出,朝它剑柄上敲了一下,便见它委委屈屈地变换着身形,再看时,噬血剑已变成了一根泛着血红色火焰的蜡烛。

  “泽元爹爹,剑还可以变成蜡烛吗?”

  念卿好奇地看着噬血剑,柳泽元闻声,脚步一顿,随后又恢复了正常的步伐。

  “不可以。”

  “但是在绝对力量面前,我说可以,它就可以。”

  “……”

  感觉爹爹好幼稚呀。

  念卿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敢说出口。

  噬血剑勤勤恳恳地工作着,半炷香的时间后,三人到达了一个山洞前。

  那山洞周围布满了动物的尸体,柳泽元见状 ,又伸手在那噬血剑上敲了一下,便见那血红色火焰猛地熄灭。

  念卿眨了一下眼,噬血剑便又由蜡烛,变成了剑。

  柳泽元拿噬血剑的剑刃将洞口周围的动物尸体挑开,沉吟片刻,又将噬血剑丢进了山洞。

  等了半晌,噬血剑没有任何动静。柳泽元便给了念卿一个眼神,示意他进去。

  洞内漆黑无比,念卿咽了一口口水,疯狂眨着眼睛。时卿叹了口气,牵着念卿,率先进了山洞。

  念卿只感觉手心传来一片温热,他仰头看了时卿一眼,随后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待三人行至洞穴深部,那噬血剑便自觉地化作蜡烛,飞到了洞顶中央。洞中瞬间布上明亮的光线,柳泽元往四周环顾一圈,又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把符咒,随手扔在地。

  温暖的火焰落地而燃,将洞中寒意驱了个干净。念卿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时卿把他哄睡后,轻手轻脚地走到柳泽元身旁,顺着坐了下来。

  “阵法我画了一半。”

  时卿从袖中拿出阵法纸,递给了柳泽元。柳泽元接过阵法,盯着看了半晌,随后眼眸微眯,在另一半空白的地方补了一道。

  “好眼熟。”

  时卿凑过去看了一眼,随后眉心紧皱。柳泽元若有所思盯着那阵法纸,片刻后,将其还给了时卿。

  “有点像溯天阵,但又有些怪异。”

  柳泽元沉吟片刻,没再说话。时卿指尖描摹过柳泽元添的那一道痕迹,总感觉有些熟悉,但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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