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鸣川离开包厢后便来到地下车库，一辆轿车的车灯闪了闪，车门打开，露出宋恒的脸。
“鸣川，没事吧？”
杜鸣川上车，在宋恒探手过来前系好安全带，唇角翘了翘，道：“比预想的更精彩。”
宋恒还是有些担忧，“这种做法太冒险。”
“对什么人用什么手段。”杜鸣川打断，“学长，我说过你可以不用跟来。”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宋恒道，“鸣川，当年的事我也有错，我对不起你，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怎么这么说？”杜鸣川垂头，几缕发丝落在他挺翘的鼻尖上，眼神晦暗不明，“学长也是被他们逼的，那种情况，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避开。”
“那楚择燃呢？”宋恒突然道，“如果那时换作是楚择燃，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杜鸣川静了几秒，眨了眨眼，淡笑道：“他和学长不一样，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
“那是因为他背后是楚家！”宋恒不甘地看向杜鸣川，“要是我的出身和他一样，我也能……”
“也许吧。”杜鸣川说，“但这种假设有什么意义？而且如果换作是他，我宁愿永远不要被他看见我那时的模样。”
“……所以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是吗？”宋恒苦涩一笑，“你就那么喜欢他？”
“是啊。”杜鸣川点头，坦然道，“学长这些话是对如今的我说的，而不是当年的我，可我变成现在的样子，都是为了他啊。”
宋恒愣住，突然想起了大学时遇见杜鸣川的情景。
那时的杜鸣川与现在确实天差地别，孤僻，阴暗，似乎只要一靠近他便会被潮湿和发霉的气息缠绕，这样的人理所当然成了被霸.凌.的对象，宋恒还听说带头.霸.凌杜鸣川的王希东从高中就开始折磨他。
那时王家势大，宋恒也只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虽然在学生会的工作上很多地方需要他与杜鸣川沟通，但他从来都将对话简短处理，和所有人一样对杜鸣川避之不及。
即使这样，他还是被王希东盯上了。
王希东不知从哪弄来宋恒与杜鸣川的信息素匹配结果，说是想看看劣质Omega被高匹配度alpha信息素支配的样子，他们把杜鸣川和宋恒关进一间教室，命令宋恒释放信息素。
教室里安了摄像头，宋恒心里清楚他要是这么做了，很可能毁了杜鸣川的下半生，可是他没办法，他家境普通，父母就指望他出人头地，他只想安安分分地度过大学时光……
Omega的信息素很快被.诱.导出来，宋恒也开始神志不清，有人从背后推了他一把，他便顺势扑向了躲在桌底的杜鸣川。
他都是被逼的，他想。
好在最后时刻，杜鸣川疯了一样挣扎，所有人这才发现他手里居然握着把刀，宋恒清醒过来，视野中捕捉到杜鸣川最后的身影，是他用椅子砸开玻璃窗逃了出去。
这件事过后宋恒便失去了杜鸣川的消息，那天的事被人拍下来剪成视频在校园内疯传，视频里只放出他扑向杜鸣川的那段，宋恒原以为自己听了王希东的话便能平安无事，到头来依然被迫退学。
多年来宋恒一直忘不了那时杜鸣川不顾一切的身影，他不断地在脑子里幻想杜鸣川的未来，担忧他的安危。
愧疚感一天天折磨着他，带着一份无法言说的情感，宋恒白手起家，一步步走到今天，如今王家没落，宋恒也终于不必再害怕当年的王希东，就在这时，杜鸣川联系到他。
看着截然不同的杜鸣川，宋恒明白了这些年自己的感情，毫不犹豫地同意帮助杜鸣川对付王希东，他以为自己是最有机会的那个，却没想到杜鸣川早已被他人捷足先登。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为了他？”宋恒哑声问。
“就是那一天，”杜鸣川微微眯起眼，“我跳窗逃走之后。”
“居然是同一天……”宋恒讶异，“六年前？当时他多大？”
“十二岁。”杜鸣川记得很清楚，笑道，“我真是个变态，对吧？”
那时杜鸣川从学校逃出来，他想打车去医院，但经过的出租车司机一看见他的情况都避之不及。
最终杜鸣川倒在了前往医院的上，周围行人围上来，捂着鼻子交换着眼神，隔着一段距离对他议论纷纷。
杜鸣川还记得那天很热，后背的水泥地像是在他皮肤上烫出了水泡，但比起滚烫的日光，四周异样的眼神更加可怕，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撒了盐的蜗牛一样，即将融化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围着看什么热闹，救人啊！”
就在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独属于变声期的少年。
杜鸣川挣扎地睁开眼，迎面而来一辆自行车，风风火火地挤开了人群，带起一阵凉风，吹动了杜鸣川额前的发丝。
逆着日光，杜鸣川勉强看清那少年青涩的轮廓，身高远超同龄人，崭新的运动鞋抵着地面，白色棉袜包裹着半截细长矫健的小腿，张扬朝气。
紧跟着一双微凉的带着湿汗的手将杜鸣川托起，少年力气很大，扶着他上自行车，冲周围人道：“不帮忙就走开点，别挡路！”
人群被他喝开，杜鸣川无力地坐在自行车后座，少年拽着他的手环上自己的腰，向后叮嘱道：“抱紧啊，我骑车很快的。”
杜鸣川很想点头，但他光是不让自己倒下车便用尽所有力气。
少年蹙眉看了看他，下一秒直接脱下杜鸣川的外套，用袖子将杜鸣川的双手牢牢捆在自己腰前，而后便踩着自行车飞速赶往医院。
杜鸣川不受控制地靠在少年尚且单薄的后背上，鼻间是洗衣液清香混杂着淡淡的汗味，他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渐渐失去意识。
醒来后杜鸣川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问起那少年，护士只说他交了医药费就走了，而杜鸣川从账单上看见了那少年的名字——
楚择燃。
……
宋恒哑然，原来早从一开始他就输得彻底，知道这一点后他心中反而释然，叹了口气，算是彻底放下了，“不论如何，王希东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一定会帮你。这些天你注意点，王翔被抓了，王希东指不定会做什么。”
“我明白。”王家没落的重要原因在于王希东的父母和大哥在一场车祸逝世，如今王翔是王希东唯一的亲人，他不可能不在乎。
“至于楚择燃，”宋恒犹豫了下，“我是说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想？”
“不清楚，大概觉得我是个变态吧。”杜鸣川道，“反正，我这辈子不会让他跑了。”
宋恒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还是不够了解杜鸣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