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计较……

  瑶池摇了摇头,一时竟拿不准自己是希望杨戬计较为好,还是轻描淡写地放过天奴来得更让她满意。

  若杨戬当真因为天奴戳破此事心生报复之心,拿天奴泄愤。这固然仍显出了他的几分不驯,但对于瑶池而言,却也使得她在某种程度上更好拿捏杨戬了。毕竟一个喜怒形于色的小人,总比圣人要有更多的漏洞和破绽。

  而若是杨戬不动声色,只当并无此事——你看,她就半点不曾想过杨戬会真的不知道是谁在她耳边多言——那么依照昔年清源妙道真君的性格,就只能断定他还有更大的图谋。

  瑶池想了想,发现尽管杨戬孤身上天不过数年,但她竟然从不觉得自己手下天奴之中会没有杨戬的耳目,那么想来不论杨戬对天奴摆出怎样的态度,都是不可能完全取信于她的。

  这大概也是杨戬在她面前有些小动作做得坦荡的原因吧。

  利刃藏锋,也是在所难免。

  瑶池将之前被她扫落的金玉茶盏一个个拾起,璀璨华美的天/衣曳地,她也半点不曾在意,反而用眼神制止了在杨戬离开后方才进入殿内的瑶池仙女上前。

  她有信心御剑而不伤己,那便足够了。

  至于正战战兢兢地带着捧着金花、挑着御酒的力士前往真君神殿的天奴,自然还不知道他早就已经成为了自家主子手中一枚可以轻掷的棋子,甚至连用来试探的价值都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仪凤二年,唐皇下诏制科取士,恰逢其会又心有抱负的官员、士人们纷纷下场,不愿意错过这次珍贵的机会。

  而柳毅也不过是下场的诸多儒生中平平无奇的那个。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寒窗十载,他自然也有将一身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想法。不求封侯拜相,即便只是为一方县尉,也算是能将一身所学报于家国。

  不过进士及第并不能直接授官,尚还需要到吏部参加铨选。通过了铨选后,亦还要等到有合适的官职方才能够上任。布衣登第,守选两年未能等到朝廷召唤,所以即便知晓今次所考的下笔成章、志烈秋霜两科均非他所长,柳毅也还是硬着头皮前来参加了制举考试。

  如今结果公布,纵然落第,倒也算是不留遗憾。毕竟本就不过数人的机会,似张文成、王促烈、韩英远这等才名远播的几位今番都已下场,柳毅对于这次的结果多少也有些预料。

  只是今次不成,就不知何日才能再有机会了……

  多少有几分惆怅地叹了口气,再与京中和他境况无二的同窗好友们小聚几轮,收拾好心情,柳毅便准备启程回乡。

  ——毕竟长安城中居不易,他既不需要参加今年的常科,又不知朝廷何时才会征召于他,又会在何时再开一次制举,自然还是早日归家的好。

  不过途径泾阳,倒是可以拜访一下自己的那位同乡。来时行路匆匆未曾上门,若回程时亦过而不入,多少也有些说不过去。

  心下想定,柳毅便收拾好了行囊,踏上了前往泾阳的道路。而这一去,便是——道畔逢龙女,锦书托洞庭。

  待看到柳毅收下书信,转身东行后,云媖便袖手一挥,掩去了自己的身形。

  “就是他了?”

  妲己出现在云媖的身侧,远远看着那个回首此处的男子。

  “此子性格温和又不失坚毅,灵官大人们甚至还考虑到了相貌问题,为我挑选了容貌秀美的柳生……”云媖看了一眼远去的柳毅,微微一笑,“便是他了。”

  妲己对此不置可否,毕竟柳毅这样的模样性格,实则并不怎么合她的胃口。不过若真要让云媖找一个符合她审美的……妲己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这么祸害龙族为好。

  既然人选已定,他们也就该准备下一步了。人类从泾阳行至洞庭也不过只需要月余的时间,他们总要比柳毅走得更快才是。

  洞庭龙王收到柳毅传书,并不一定会为了云媖兴师动众,与泾川龙王一脉解除婚约。即便此时因泾川龙王之死而有所意动,真的下定了决心,却也可能只是挑动钱塘龙君出手,来转嫁风险。

  云媖先时无所依仗,便也只能漠视这一切的发生,将她父王的反应和叔父的被利用一并纳入计划之中。然而如今有了紫府和东海的相助,她并不希望再将叔父与泾川至洞庭沿途的百姓尽数牵连进来。

  毕竟龙行风雨,纵使洞庭湖非她叔父所执掌的水域,但依着叔父的脾气,若真的是怒而前来泾川向敖济问罪,怕不是会掀起滔天风浪,祸及方圆数百里。

  而对于云媖来说,钱塘君固然性格暴躁易怒,轻贱人命,但终归是那个在她小时候会将她顶在头上玩耍嬉闹,让她始终相信着一旦知晓了自己这些年的境遇,一定会为了她来教训敖济的叔父。

  “之后的事,就拜托兄长和姐姐了。”

  云媖屈膝,冲妲己行了一礼。盘在妲己手腕上的敖丙用力地甩了甩尾巴,像是在回应云媖的话语。

  而妲己则是嫣然一笑,“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父王亲自来做他该做的事。”

  她眨了眨眼,刻意加重了“亲自”二字。云媖抿了抿唇,也浅浅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父王,叔父的存在不是万能的,云媖看着妲己离去的身影,默默地想。纵使有少时扶持着长大的情分,也不应当事事都利用于他。

  昔年叔父已经为了您的“大业”得罪了一位圣人,而今,你我家事,便不必再让叔父插手其中了。

  至于她的父王啊……云媖想了想,不知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感到酸涩。

  只要此事由她父王出手,那么以她父王的谨小慎微、自保为先,他们便不用担心事情会闹大,从而牵连无辜。毕竟她家父王一定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忘记了天庭之上如今有一位执法森严的司法天神。

  如此,倒也好。云媖孤身立于道畔,感受着即将到来的自由的风。

  如此,她日后或许还有机会,亲手让敖济尝到懊悔和痛苦的滋味。

  高明《琵琶记》:“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QAQ我就不该立FLAG,昨天38℃,空调竟然坏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