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中的某月某日晚上8时48分】

  【黑衣组织的某个基地】

  “苦杏酒。”

  “以后你就是苦杏酒了。”

  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随着通讯设备的中断,那点尾音很快便消散了。屏幕暗了下去,房间里光源被重新打开。

  御剑怜司眨了眨眼,逐渐适应了灯光的光线。他此时此刻正站在一个会议室里,其他人都坐着,视线随着脖颈的转动从已经变黑的屏幕逐渐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苦杏酒,翻译过来跟我的酒名苦艾酒有点相似呢,虽然英文的发音毫不相关就是了。”金色大波浪的女人朝他弯了一下嘴角,随意拨动着自己衣服后的长发,看上去神秘而随性。

  这就是琴酒所说的贝尔摩德,组织内的情报成员,一个不要轻易沾惹的女人。

  御剑怜司快速地将其与脑海中的情报对上号。

  “组织里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的,我怎么不知道!琴酒,你最近是不是越来越过分了。”一个关头大叔冷哼一声,用着阴森森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这就是琴酒职场上最大的死对头朗姆啊。

  “死对头”这个词是他自己加的,琴酒根本没有跟他提过朗姆这号人物。没有被琴酒提过的人,据他而言应当算是无名小卒。不过有时能明显感受到,如果琴酒在接完电话后开始突然脾气暴躁的话,多半是来自朗姆的电话。

  御剑怜司慢慢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吱声。他还是第一次参加黑衣组织的高层聚会,很多人甚至都没有见到高层的机会,只有在拿到代号的时候才能这么见过一面,和Boss说上一两句话。

  甚至,Boss都没有露出真实面貌,说话的内容也十分简短,让人无从探究身份。

  “我有那么出色的情报人员,你是嫉妒了吗?”琴酒也跟着冷哼一声,翘着二郎腿,昂头朝下看着朗姆,“自从有了苦杏酒之后,我接到的任务情报可没有再出错过了。”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给你错误的情报吗!”朗姆咬牙,气得立即拍桌站了起来。

  在场的三个人,他算是整个情报部的主要负责人。贝尔摩德虽然也是情报成员,但是属于直接听从Boss命令的直属人员。而琴酒掌管行动组,很少过问情报的事情。

  朗姆摩擦着自己后擦牙,他没有料到琴酒居然一声不吭地自己养了一名情报员,直到这次会议他才知道还有苦杏酒这个人的存在!琴酒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是想踩在他的头上吗!

  感受着周围不怀好意(来自朗姆)和幸灾乐祸(来自贝尔摩德)的目光,御剑怜司默默地往后缩了缩。

  他一般只和琴酒单方面联络而已。

  他的记忆里只记得自己是一名辩护律师,为什么会被卷入攻击的记忆一片空白。是琴酒告诉他,他是黑衣组织的成员,是他行动组里的情报负责人。辩护律师虽然是主业,却是为了掩盖组织成员身份的伪装身份。

  他当时没有完全相信,但是在跟着琴酒经历过一次任务之后,他瞬间感受到了黑白通吃的好处。

  虽然已经感受到与这个地方完全格格不入的气息,说不定自己真的就是个单纯的辩护律师罢了,御剑怜司也是这么想过的。

  但是真实身份什么的,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呵,朗姆,你那些不靠谱的情报真的很难让人不怀疑你也是卧底。”

  “你说什么!!”

  琴酒起身,披上外套。在朗姆被气到夺门而出之前,率先迈开步伐朝着门口走去。

  “走了。”

  “好!”

  御剑怜司乐滋滋地起身跟着琴酒跑了,跟着大佬行动真的超爽的诶。

  大佬还会帮他怼讨厌的同僚,他超爱的!

  诸伏景光:“......”

  听完了御剑怜司短暂的关于代号的回忆,他一言难尽起来:“你是认真的吗?琴酒脾气是这样的吗?成为代号成员有那么简单吗?”

  “因为当时接了调查任务,本来就混入了黑衣组织的基层人员内。后来听到我开始跟着高层的成员行动后,他们都已经我要准备打入组织内部了,还是重要的情报负责人。”御剑怜司的声音也跟着无奈了起来,“这就是为什么谁也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原因。”

  他说得轻松,但其实当时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的兄长御剑怜侍以为他要当双面间谍,立即去找了警方的人封锁原来的背景资料,让身份变得更加合理起来,伪造出一副恰好一步踏入黑暗的亦正亦邪的高智商犯罪倾向律师的形象。

  他的朋友太宰治为了让整个事情变得更有意思,给他的背景里加了一堆黑历史不说,还偷偷地卖了点港口Mafia的好处给他。

  至于琴酒,一开始当然没有那么舒服,让他加入他的行动组的动机也成迷。不过随着后来他源源不断输送过来的情报,就再也没有用那种看“死人”的目光盯过来了。在拿到代号的这个时间阶段,他的地位其实已经堪比伏特加的程度了。虽然但是,在真的熟起来之后,琴酒是一个有点护短的人。

  毕竟他的任务完成率可是百分之一百,情报组里唯一一个百分之一百!

  Boss看了都要给他颁布最佳情报成员的程度!!

  “最后在执行组织任务的时候,我可能是因为受伤失去了组织相关的记忆。”御剑怜司双手合十,他准备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去寺庙里求一个平安护身符。

  “但是......”诸伏景光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他继续看向了礼盒里的那颗药丸,“他是那种会送礼物的人吗?”

  从琴酒那边得到了一个礼物,那个礼物还是一颗药丸。

  这怎么想都透露着诡异的气息吧!

  御剑怜司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这就是我想向你了解的,你在黑衣组织卧底的时候,有听说过琴酒与苦杏酒之间的相关传闻吗?”

  “比如?”

  “......可以不说吗?”

  “不可以(笑)。”

  “比如......情感相关的问题。”御剑怜司艰难地说道。

  “虽然我对这些不太了解,不过Zero的话也是情报成员,所以在我们交换情报的时候他有跟我提过一次。”看到了对面因不想提某些话题而开始恼羞成怒的人,诸伏景光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组织里确实有传出过,你们两个可能有一腿的事。虽然也没有人相信,只是觉得琴酒对你的容忍度已经比对伏特加的容忍度还要高了,这很稀奇。”

  “为什么正常说话到一半要用卷舌音啊!”

  “有一腿~”

  诸伏景光抄起沙发上的抱枕放在头上挡住突然起来的攻击,虽然这点攻击对他而言毫无杀伤力。

  他问道:“我也很好奇,你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你还有印象吗?”

  “这个啊,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苗头。”御剑怜司气鼓鼓道。

  待他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才逐渐从脑海记忆深处里开始慢慢地挖出原先的回忆。

  “好像是从那次聊天之后,他的态度突然有个细微的、但是明显的转变。”

  【回忆中的某月某日凌晨2时12分】

  【黑衣组织的某个酒吧】

  凌晨的酒吧里虽然不至于一个人也没有,但是这个时间确实门可罗雀。门口那么黑,只有一点点霓虹灯光,正门又是在地下,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里。尤其是这是黑衣组织旗下的酒吧,专门供组织内部的人享用,没有活动、没有宣传,酒单的价格后面跟着一连串的零,就算进来了也会被立即吓跑。

  因此,酒吧的小包间是一个谈话的最好地点。在大家完成了任务之后,有空闲时间的人可以来这里喝上一杯。

  小包间里一共有三个人,御剑怜司,伏特加,和琴酒。

  这个时间是在御剑怜司拿到了代号之后的一次超大型任务的完成后,不知道是谁先提出的,从过往经验来看应该是伏特加,总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坐了进来并开了不少酒了。

  各种酒瓶子歪七扭八地倒在桌上,散落在地上,瓶子垒起来大概能有半个人那么高。

  其中伏特加已经喝醉了,即使戴着墨镜也能感受到他墨镜后面的眼睛其实已经闭上了。御剑怜司没怎么喝酒,所以还算清醒着。琴酒也喝了不少,但是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醉意,只有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丝醉熏的气息。

  在这种情况下,是琴酒先开得口。

  “你觉得生命是什么?”

  “嗯?”

  彼时的御剑怜司还没有从上一个“任务中如果能得出更详细的情报,预测出任务对象逃亡时的举动,并从那些突然举动中提前获取情报”的批评中缓过来,他就被这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一下子打蒙了。

  前一句还在提组织任务,严格像是私人公司不讲人情的老板,下一句就突然跳到了哲学的文艺频道。

  作为手下沾满了无数生命与鲜血的刽子手,会提这个问题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让人回答。

  见御剑怜司没有回音,琴酒又换了一种问法,话语里冷冰冰的,带着不近人情的味道:“如果吃下一颗药丸,你能获得永生,你会吃吗?”

  御剑怜司犹豫着出了声:“不会,因为我......?”

  他还没有说完就立即被打断了。

  “生命根本不值得一提。”琴酒说出了很符合他身份的话,“甚至都不用用枪,只需要一把小刀、一个尖锐的树枝,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一个人的性命。”

  这武力值也太高了吧,御剑怜司在心里偷偷嘀咕着。

  “永生根本毫无意义,对永生的追求也毫无意义。”琴酒下了定义。

  永生的话根本就不存在吧,能让人永生的药丸也根本不可能存在。想要开发永生药丸的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被追求而困住的人,就算是王者也会变成一头野兽,只会在牢笼里不断地嘶吼着、挣扎着,愈发丑陋、不堪、残忍......”

  琴酒真的声音越来越冷,却越来越用力。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能真正意识到,其实他已经醉了,完全醉了,所以说出口的话才会比平时多上那么一点。

  “既然无法挣脱的话,就抱着牢笼一起溺死吧”

  然后,御剑怜司才发现他把自己想的这句内容给说出来了。

  因为他也醉了。

  虽然是在幽暗的酒吧包间内,但是琴酒的眼睛却在这一时间亮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