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尚未散去，大脑还处于混沌的状态中，御剑怜司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在跟自己说话。
“怜司，你真的做好这个决定了吗？”
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有回应，那道声音又自顾自地继续讲了下去。
“我理解你想要帮忙的想法，但是成步堂龙一在法庭上遭人陷害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站在律师与检察官的背后，在黑暗的一面里调查证物与真相，这并非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如果你选择拒绝，你还可以回到事务所里，成为一名光明正大站在法庭上的律师。”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只言片语之中，御剑怜司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果然没错，这个时间点恐怕是……
随着烟雾逐渐散去，他的眼前清晰了起来，出现在眼前的人果然印证了他的想法。
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哥哥——御剑怜侍。
兄弟二人长得都算是会被称为帅哥的容貌，眉眼部分很像，尤其是在紧张的时刻都喜欢不自觉地压着眉，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颜值，反而多了一丝韧劲。不过两个人相差了好几岁，站在一起明显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而这个时候恰逢成步堂龙一因为被陷害，因被陷害出示了伪证并失去律师徽章。彼时的御剑怜侍只是一位有名的检察官，甚至之前案件的流言蜚语还未散去，只能一个人坚持着单打独斗。
怜侍哥的眼底有着清晰可见的乌青，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地休息了。
来自未来的御剑怜司清楚地知道，这是长达七年的司法界的黑暗时代的开始。
他还记得法律的黑暗时代充斥着各种腐败与漏洞，人们失去了对法律制度的信任度，导致越来越多的律师和检察官为了得到自己期望的判决而不择手段。
直到王泥喜和心音逐步加入事务所以后，成步堂龙一重出江湖，法律的黑暗时代才就此结束。
在这漫长的七年期间，仅凭怜侍哥一人的努力是不够的。有白天就有黑夜，有光亮就有影子。他们站在法庭之上备受瞩目，那么同样需要有人将黑暗背后的交易、伪证、贿赂连根拔起。
正义与罪恶同样是相辅相成的，唯有真相指向了正确的道路。
所以，他现在的回答还是和七年前一样——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御剑怜司被御剑怜侍盯着凝视了许久，最后还是他的兄长先败下阵来。
“你一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就放手去做吧。”御剑怜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的语气疲惫又欣慰，“至于你的第一份任务……注意安全。”
御剑怜司看向了那垒得极高的文件，以及今天估计还是要加班的兄长，他动了动嘴唇，没忍住开口道：“以后会好起来的，要相信成步堂哥，他……你们，可是司法界最好的搭档。”
似乎没有意料到会得到这样坚定的预言，御剑怜侍终于缓缓展开了一个轻笑：“一定。”
*
御剑怜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更加稚嫩的脸庞，狠狠地捏了一把自己。疼痛感瞬间从脸颊传来，他才后知后觉地迷茫了起来。
他似乎是灵魂穿越回了七年前。
那个火箭筒看上去像是研发的特殊道具，穿越到七年前什么的，感觉比异能力和灵媒都要更加玄幻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去，不过相信阿纲他们会很快解决的吧。
为了防止未来发生意外，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继续自己七年前的步骤，开始他从司法界暗处入手的第一个任务——接触最近正在快速扩张势力的港口Mafia，调查个别律师私底下与Mafia的勾结。
……不过这个时间，其实他已经认识太宰了。
御剑怜司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来自太宰的短信，不闻声响地叹了口气。
【七年前的2月24日晚上7时04分】
【Lupin酒吧】
“怜司，这里这里！”
太宰治仿佛一直盯着进门的人一样，一看到他就挥了挥手。
“这里就是我新发现的，可以允许我们喝酒的酒吧！”
“未成年不可以喝酒。”一旁的织田作之助认真地纠正道，随后他抬头看了过来，“怜司，你不要被太宰带坏了。”
“……我一向遵纪守法。”御剑怜司慢悠悠地在织田作旁边的位置坐下。
“对哦，怜司的目标是要当个律师吧？”太宰治笑眯眯地开口，“如果我以后被抓的话，就拜托你判我无罪啦。”
“判决的人是法官，我只能帮你辩护。”
“哦哦懂了，那我就多犯下一些罪，给怜司增加业绩吧～”
“你是魔鬼吗？！而且我暂时不会去事务所了。”
对于太宰这种性格他早就习惯了，御剑怜司抱着自己的水杯转而面向织田作。
“织田作，你从邮差辞职去港口Mafia那边还习惯吗？”
“唔，都还好。”
“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最近的消息，小中文化社的社长在被判下有罪后又找了一名律师想要缓刑，他们那边最近和港口Mafia走得很近。”
“好啊。”
“等等等等！”
太宰治瞪圆了眼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他绕开织田作猛地窜到了御剑的面前凑近。他伸手撑在吧台上，恰好把御剑限制在了座位上，那突然靠近的脸庞让人不由地朝后靠了一靠。
“不会去事务所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律师徽章都拿到手了吗？”太宰治用那只没有被绷带缠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御剑怜司侧过头来，没有与太宰对视：“因为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什么事？”
那只鸢色的瞳孔更加深邃起来，像是他们第一次相遇时那样，玻璃质的眼珠像是一只被烧死的黑猫的灵魂在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要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比如，加入港口Mafia当情报员之类的？”
“被我说中了吧？那我以首领直属特别任务班的头领的身份拒绝你的加入！”
太宰俏皮的尾音在这个吧台的角落回荡，虽然语气听上去带着波浪，但是御剑怜司听出了里面的寒意。
不理解，为什么太宰会生气。
他默默盯着脚下的地板，他从未如此清晰地看清过地板的纹理。
太宰实在是太聪明了，当年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还是最后森先生主动找了上来。太宰每次都走在了他的前面，所以才会被讨厌。
明明只是一个对世界毫不关心的人……御剑怜司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聪明的人做着没有意义的事，看透了一切却放肆自己沉溺于深渊之中。像太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理解他追求真相的执着。
糟糕，明明已经过去了七年，他怎么还是那么容易被太宰影响？倒不如说是只是灵魂穿越到了七年前，身体的本能反应影响了他的思维。
当年的气氛有那么差吗，他记得应该最后没吵架才对。
御剑怜司闭紧了嘴巴，继续默默地往后缩了缩。
但是显然有人并不这么想。
“可是怜司也很聪明啊，无论什么任务都能完成得很好吧。怜司、太宰，你们都是那种头脑很好的人。”织田作看着他们两个，露出了老父亲似的欣慰目光，“你们的关系真好呢，经常能思考到一块儿。如果我也能有那么高的智商就好了。”
“……”
“……”
太宰治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晃了晃手上那杯未成年限定版果汁，冰块在被子里相互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怜司从来不会坦诚地说出来，好过分。”
太宰治轻声开口，几乎听不见他在讲什么，至少御剑没有听清。随后，他的语气又变得格外积极起来。
“那明天我们就先去港口Mafia参观一下怎么样？我知道食堂里那一道菜最好吃哦，还有看风景最好的地方。就这么说定了，怜司肯定会被变态幼女控首领吓跑的啦！”
“港口Mafia原来可以参观吗？”织田作有些意外。
“嗯嗯，相信这点小要求森先生是不会拒绝的。”
太宰治的右手拖着下巴，明明只是看向了前方，眼神却像在盯着很远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御剑怜司清楚地听到了话语里的内容，那么他差点就要被这欢快的语气给带偏过去了。
他说：“如果森先生不同意的话，那我就谋权篡位自己当首领好了。那样无论是织田作还是怜司的话，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是不是超棒？”
“可是当首领的话会很累吧。”
“是啊是啊，所以首领什么的还是交给森先生比较好。最近我感觉他的发际线有后移的趋势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秃顶。”
“听上去有点危险。”
对话很快就偏移到了其他地方，太宰和织田作热烈地讨论着“最近市场上生发剂的效果”的话题，最后不知怎么聊到了“让豆腐生长毛发”这种事。
御剑怜司却一下子感觉自己如履薄冰。
太宰的话语就像是一次随口而说的玩笑，就连织田作对此都没有什么反应。如果不是因为他恰好在处理“太宰谋害首领”这一案件，他或许也不会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但是......
太宰是认真的。
他没有证据，但是律师有时候也会相信自己的直觉。
七年后的太宰是无罪的。
但是七年前的太宰，在这个时候是真的有可能考虑过为了织田作......或者他，去成为港口Mafia的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