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手上鲜血视而不见的男人，苏蔚然的眼皮抽搐了一下。
虽然早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但是真正看到还是让他全身发寒。
就在他犹豫着该怎么接话的时候，姚宴琛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为难他，“今天就先到这吧。”
苏蔚然眼睛一亮，他的恶心大法终于发挥作用了吗？
但是很快，姚宴琛又恶趣味地补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好像把你的丝袜弄脏了。改天我会送你一条新的作为赔罪。”
苏蔚然：“……”
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哪里需要您赔啊？！再不济让助理来送就好了！
但是他不能说出来，这话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对自己非常不利。
最终，他只能咬着牙，望着姚宴琛的背影故作不舍得挥手，“太可惜了，这次没有跟姚哥聊尽兴，有机会再来啊！”
求求您了，真的别再来了！
姚宴琛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又面色如常的继续走，直到走回自己车边才抬头望了眼苏蔚然所在的楼层。
————
苏蔚然蹲在窗边目送着库里南远去，然后直接瘫坐在地上。
这祖宗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虽然他在姚宴琛面前表现得比较自然，其实后背早就汗湿了。跟一个人间大杀器同处一室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那可是要命的！
苏蔚然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抱着身上的戏服发自内心地亲了一下，要不是它自己今天肯定凉凉！
就冲这份感激之情，他也得对几天后的试镜全力以赴！
试镜的日期很快就到了，明明是苏蔚然自己的事情，张光红却显得比他还要激动。
他提前一个小时和苏蔚然汇合，一身衣服要多正式有多正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送孩子去高考的家长呢。
他俩在苏蔚然小区门口等了很久，依旧没有等到公司派过来的车。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光红有些暴躁的跟经纪人打了个电话，“车什么时候才能来，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迟到了！”
经纪人在那边打着“哈哈”，“真是不巧，有个艺人赶通告时车坏了，就临时征用了你们那辆。”
张光红的脸都气红了，“那个艺人是谁呀？”
“江乐文。”
张光红立刻就沉默了。江乐文虽然不是特别有名，但远比人气降至冰点的苏蔚然值得培养。
“这都不算事。”苏蔚然拍了拍张光红的肩膀，在APP上叫了辆车。
当惯了炮灰的人早就习惯这些了。
那辆车的师傅开的很快，总算是在预计时间内将两人送到了目的地。
从车上下来之后，苏蔚然和张光红恰巧撞上了刚从地下停车场出来的另外两人。
这个地方可算不上热闹，来这里的人大概都是参加这次试镜的。苏蔚然好奇地往那边瞅了一眼，却见那两人主动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苏前辈！”为首一个人向苏蔚然问好。
这人穿的跟个花孔雀似的，领口别着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胸针。他的发型是新做的，还是时尚模特同款，此刻正散发着一股连香水都盖不下去的发胶味。
他口中叫着前辈，却自始至终都昂着下巴。
在这个圈子里辈分并不是决定一切的东西，他所说的话不过是为了挖苦眼前的人罢了。
他倒是挺期待对方咬牙切齿的表情。
“你好。”苏蔚文面色如常的接下了“前辈”这个称呼，随意得就像是跟邻家叔叔打招呼一样。
然后他悄悄扭头问了张光红一句，“这是谁啊？”
张光红瞪大了眼睛，哆嗦了两下嘴唇硬是没说出句话来。
一直伸长了耳朵捕捉苏蔚文反映的不知名艺人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气得直咬牙，“苏蔚然，我劝你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你早就已经过气了，还显摆个什么劲？”
苏蔚然无辜地眨了眨眼。
这事可不能怪他啊！这段时间他为了系统的任务忙里忙外，哪能将以前遇到过的每一个人名都记得清清楚楚啊！
最终还是张光红咳嗽了一声，神色复杂，“然然，这就是江乐文，旁边的那个是他助理。我没想到他会跟我们参加同一个试镜，这下可悬大发了。”
这是一个小成本电视剧的试镜。他们的演员早就定了，但是即将开机却出了意外。
其中一个小配角的演员出了事故，短时间内来不了，但是这个角色的戏份又不能完全砍掉，只能临时试镜个人来补位。
问题是，这个角色的戏份实在是太少了，就比龙套好一丁点，还对演技有一定要求，愿意来试镜的人并不多。
张光红原本以为这是一个捡漏的好机会，就帮苏蔚然尽力争取，没想到半途却杀出一个江乐文。
这人之前一直默默无闻，近几个月才稳步走到大众眼前，很多人都猜测江乐文背后有个金主。
这下可麻烦了！
张光红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如果苏蔚然和江乐文只是萍水相逢倒也没什么，问题是苏蔚然刚刚可把江乐文得罪死了啊！
和苏蔚然相处多年，他也知道对方的性格，更知道苏蔚然很可能不是故意的，但江乐文不知道啊！
还是赶紧去替苏蔚然给江乐文道个歉吧，要是江乐文在接下来的事情中给他们这边使绊子那可怎么办啊！
他做了做心里准备，努力对江乐文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低声下气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苏蔚然打断了。
苏蔚然正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时间快到了！”
接着，不等张光红反应，就拉着他往试镜的地点飞奔而去，只留下江乐文和他的助理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看着两人的背影，江乐文狠狠地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头，臭着脸跟了上去。一旁的助理赶紧给他递了瓶水，“乐文，消消气，消消气！”
助理知道，气头上的江乐文肯定不容易在试镜的过程中给人留下好印象。
江乐文直接将拧开瓶盖的水打翻在地，溅出来的水淋湿了助理的裤子，“成俊让你当我助理就是为了让你帮我，瞧着你刚刚愣在那不发一言的样子我就来气！”
肖成俊就是张光红之前猜测的那位金主。这人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二世祖，因为年幼丧母，他的父亲对他特别溺爱，就由着他乱搞了。
等到江乐文到达试镜场地的时候试镜早就已经开始了，但是他毫不在意，翘着腿舒舒服服的坐在了椅子上。
这场试镜的结果早就已经注定了，这是肖成俊对他的承诺。
当苏蔚然进去试镜的时候，房间内的制片和编剧已经有些疲了，一个在刷手机，另外一个站起来大口灌着冷饮。只有副导演坐在位置上，勉强还在工作状态里。
“其实选来选去也没多大用处，”制片小声在副导演耳边嘟囔着，“这就是个小角色。”
他们一致认为用这个角色跟肖少总换个人情挺划算，更何况人家还是带资进组，出了五百万呢。
这肖少总还真是个性情中人，五百万买个片酬十万以下的小角色，只为博情人一笑。
“更何况，”他扫了一眼苏蔚然那边，“这种来试镜的小演员哪有什么演技哦，谁都一样的！要不是咱急用人，肯定不会把标准降到这么低。”
说着说着，他用胳膊肘捅了捅编剧，“你怎么说？”
编剧揉了揉眉心，无声地摇了摇头。虽然这个剧本体量小了点，便宜了点，好歹也是他的心血。
刚才面试的那些人真的很让他失望，再坐下去估计也是浪费时间，“加快速度吧。”
制片看了看墙上的钟，计算了一下距离午餐时间还有多久，然后告诉苏蔚文，“你有五分钟的时间进行演绎，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交代完了后，他再一次拿起了手机，随意地刷着。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让苏蔚然饰演的是一个片段中的片段，没有头，没有尾，一上来就是中间的重点部分，很容易让人麻了爪子，一时进入不了情境之中。
但是这对苏蔚然来说却很简单。
他即将饰演的艺术家原本是个兢兢业业打工人，因为一次意外获得了巨额的资产。在那之后，他过上了放松闲适的生活，每一天都过得相当肆意。
这个剧本是不是听起来非常熟悉？因为这就是苏蔚然本人啊！
咳，虽然这个艺术家最后逐渐变态，审美也朝着拉不回来的方向一路狂奔，但这也不能改变他们经历相似的事实啊！
没有过多的准备，他直接本色出演。一颦一笑都很自然，仿佛不是演剧本，而是在向其它人展示自己的生活。就连演绎的时间也是正好卡在四分半快五分钟到时候。
“这就……结束了？”隔了大概小半分钟副导演才反应过来。
他本以为苏蔚然会和其它演员一样在演绎前做些细微的肢体动作，或者说几句类似“那我开始了”的话来缓解紧张，但是完全没有，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副导演侧头去看制片，制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原本点着屏幕的手现在正不尴不尬地停在空中。
在和副导演对上视线后他咳嗽一声，有些尴尬地将手放下。最后还是编剧替他俩解了围，“苏蔚然是吧？演的不错，可以去外边等着了。”
这个编剧一向是在试镜中唱红脸的人，基本上每个人试镜完他都会说一遍这样的话，但是这一次他的语气中难得的带上了许些真诚。
是吧？他就觉得那个艺术家除了变态外和他挺像的。
苏蔚然挺了挺胸，有些骄傲地朝着他们鞠了一躬，关上门出去了。
听到青年的脚步声越来越小，副导演小声询问制片，“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啊？”制片听的一头雾水。
“不然他怎么会来试镜这么个小角色？你注意到了吗？即使演绎已经结束了，他身上属于艺术家的那种暴发户式的骄傲感依旧如影随形，肯定是沉浸到戏里边去了！”
入戏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演员能办到的，那得演员真的花心思去吃透剧本，融入到角色中才行！而做到这些的人肯定不可能只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十八线！
所以副导演理所当然的认为，苏蔚然肯定是得罪了老板或者经纪人才屈尊和一堆十八线竞争这个角色的。
制片觉得副导演说的有道理，将苏蔚然的长相跟自己印象中的几个人对了对，最后只能遗憾地摇头，“我不认识他。”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正义感很强，一意气用事就容易得罪人。”编剧也参与到了他们的讨论中，“我儿子就是这样，结果呆了几天就愤而退圈了。”
“那些人也真是的，跟年轻人产生这样的冲突老脸上还过得去？年轻人啊，就像是璞玉，要慢慢打磨才好。”
“我看那小子也怪可怜的，要不把这个机会留给他算了？肖少总那五百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是特别小，我们也不是非得要。”
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副导演的电话响了，接起电话的那一瞬，副导演的表情有些凝重。
电话那头传来轻佻的男音，对方毫不避讳地对副导演直呼其名，“我想问问我家宝贝的试镜情况，如果不行的话，追加到一千万也不是不可以。”
一千万？！
他们这个电视剧的总成本也就一千八百万啊，这肖少总是真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