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中的人,难舍难分是正常的。
但是,对于池归霖这个单身狗来说,这狗粮吃的不太正常。
他看着在门口磨蹭了十分钟都还在缠缠绵绵的两个人,啪的一下,将冰箱门关上,眼不见为净的又进了房间。
为什么他要这个时候出来喝水!这喝的不是水!是灌满瓶子的酸臭味!
许星盏搭着郁声河的腰,又开始告状:“老婆,你表哥刚刚又瞪我了。”
郁声河:……
郁声河:“你看错了。”
许星盏:“我没有,他就是用很凶狠的眼神瞪了我一眼。”
郁声河:……
就你在他面前嘚瑟的样子,他不瞪你说明他不正常,但、郁声河不能这么说。
所以他抓着许星盏的手,催促道:“好了,你看错了,快走吧,不然明天起不来上课了。”
许星盏不满的喊:“老婆,你赶我走。”
郁声河有点无语:...“我没有。”
许星盏更加不满的喊:“你有。”
郁声河超级无语:“我没有。”
许星盏开始无理取闹:“你得到了我就开始赶我,我要逃课。”
郁声河严词拒绝:“不行!”
许星盏擅长表达爱意:“可是我会想你。”
郁声河害羞的不行:“刚刚我们说好的,就一周了,放暑假,放...暑假我们就单独出去住,我明天...就开始找房子。”
许星盏看着郁声河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害羞的脸,心神荡漾:“可是我后悔了,一周太长了,我想你了怎么办?”
郁声河:“你..可以来找我啊,这里离学校又不是很远。”
许星盏:“可是你要加班。”
郁声河:“我是新人,不会加班。”
许星盏:“可是你跟梦梦不是这样说的。”
郁声河:“你怎么...”
许星盏一脸高深莫测的笑。
他怎么会知道鹤朝梦跟郁声河的聊天记录?那肯定...是他寻了个借口找鹤朝梦借来了手机,光明正大,偷看的。
那天许星盏本来是准备自己跟郁声河说,请他去参加生日聚会的,奈何郁声河把他的联系方式都删光了。
去了几次他住的地方又因为被池归霖阻拦根本进不去门。
又想着去公司找他,但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抱住了他,对他的影响不好。
许星盏郁闷死了,但是毕竟是自己认定的老婆,还能怎么办?只能自己拉下脸用鹤朝梦的手机开口询问咯。
但是看到郁声河跟鹤朝梦的聊天记录后,又心疼他,就想着打扮的帅气逼人的去接他下班,然后,拐上床。
毕竟,郁声河可是他认定的生日礼物。
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有去取那个生日礼物,生日礼物就自己推开包间的门进来了。
看到郁声河进门的那一刻,许星盏是激动的,以至于立马就站了起来,准备去迎接他。
但是郁声河可不知道,他看到许星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以为是自己的出现让他厌恶了,鼻头泛酸的开始口不择言:“星星,你不要走,我...我这就出去,我只是...我只是想来给你过生日,你要是实在不想看到我,我...我以后都不出现在你面前了,我....”
许星盏本来的好心情,听到那个‘我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这句话,心头的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我准备跟你告白,你却想着要走!这气,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然后,还没等郁声河说完,许星盏就直接打断了他:“你不是一直都要我原谅你吗?去点两瓶二锅头,今晚你要是能把两瓶酒都灌了,我就考虑原谅你,先说好,只是考虑,我没有说一定会原谅你。”
虽然两瓶白酒对郁声河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他做梦都想许星盏原谅他啊,所以郁声河非常听话的,去要了两瓶二锅头。
拿着那两瓶酒再进包间的时候,郁声河低着头,抿着唇,倔强的扭开瓶盖就要往下灌。
许星盏心头火气更胜,却立刻奔到他身边拦住了他:“你想干什么!”
郁声河:“喝酒。”
许星盏:“喝什么喝,这是白酒,二锅头,你想进医院吗。”
郁声河:“可是,你说了,如果我不喝你不会原谅我。”
许星盏:“我.....”
我是要你喝吗?我是要你抬头看我啊!你个小傻子!
他一把将两瓶酒夺下来拍在了桌上,然后厉色警告道:“你喝了我也不会原谅你,坐下,等梦梦来了再说。”
于是,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却又被这样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郁声河虽然难过,但还是听话的坐下了,只是眼神一直都盯着那两瓶酒,神情向往。
两个人一个看着酒发呆,一个看着人发呆。
一直到,鹤朝梦推门进来,许星盏才找到出气口,老婆不能怼,好友还不能怼吗?
但谁知那个时期的鹤朝梦已经升级了,怼起人来许星盏也是甘拜下风,于是许星盏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气。
好好的一个生日,老婆不看他,好友又怼他,真是好不憋屈,必须吃点辣椒好好安慰一下自己。
但谁知道那个小傻子硬是要去灌酒,许星盏是又气又心疼。
站在门外听到那些话的时候,许星盏心口疼的厉害,比那天从池归霖口中听到那些话的时候,还要疼的厉害。
疼的恍惚中,他听到自己心底无数次的质问。
他的心问他:许星盏,那是你的爱啊!你怎么舍得让他那么痛苦?你怎么舍得让他那么伤心?你是怎么舍得?你是怎么忍心?
他非常满意的又给了自己几巴掌后,推开了那扇门。
脸上火辣辣的痛意并不能熄灭胸口那些炙热的灼烧。
就如同他十九岁那一年,忍不住想要冲过去抱住郁声河时的每次,都会用尽全力将自己的脚步掰断一般,生涩的疼。
疼到最后,他开始惩罚自己。
但是他又知道。
如果他不爱惜自己,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自残的话,他的小傻子以后知道了肯定会心疼的。
所以他只能用直观且粗暴的方式,在明显的地方留下一些东西用来提醒自己。
就如同他每次吃完药以后都会发狠的直插喉咙,将所有的东西都无声的吐个干净。
那一方狭窄的浴室,是他不能退却的堡垒。
那一个人是他不能退却的决心。
他要把所有他可能会经历的不堪都埋葬在这一面围墙之后。
其实,许星盏一直都很感谢鹤朝梦,不仅是他影响着鹤朝梦,鹤朝梦也影响着他。
在每次跟父母沟通无效后,能跟鹤朝梦嘲讽的怼几句,压抑的心也能稍微缓解一点。
毕竟,他不想郁声河听到父母那些难听的话语。
况且,每次郁声河托鹤朝梦带回东西后,他又会燃起斗志,虽然还是生气郁声河不肯把自己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但,心里却甜蜜。
许星盏一直知道鹤朝梦跟郁声河偷偷联系的事情,他只是不说而已,他为什么会跟鹤朝梦说自己内心的想法,只是借着鹤朝梦间接的给郁声河传递近况而已。
郁声河因为两个人一场不算吵架的吵架,扭头就跑了,而且第二天还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许星盏也去过他的社团找他,也去过他的班上找他,但是每次都还没走过去,郁声河又扭头就跑了。
许星盏是真的无奈,后来就只有偷偷的去看他。
就好像此刻一样,呆呆的望着他,眼里装满了情绪。
他想到郁声河十五岁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郁声河高冷,内敛,沉默,优秀,但唯独没有了许星盏想看到的娇气。
但许星盏总是不甘心,所以一次一次的逗弄他。
知道他吃不了辣就偏要拉着他一起去吃特辣的火锅。
知道他怕冷就偏要带着他去滑雪。
知道他不会游泳就偏要带他去学。
知道他想跟自己去夏令营却偏不带他去。
可是啊,这所有的所有,最后却都在郁声河强撑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火锅的辣菜还没下锅却已经去买了好几瓶牛奶递给他。
滑雪的鞋子都还没有穿上却早已将手中的热水袋塞给了他。
泳池的水还没有漫过脚尖却早已用毛巾裹住了他。
在夏令营的那半个月又疯狂的溜进梦中看望他。
所以啊,其实郁声河不管是任何样子,许星盏都爱他。
但是那时候的许星盏不懂啊。
不懂他这些行为的背后,都只是因为,自己不想看到郁声河皱眉的表情而已。
不懂他那些心口不一的惩罚,都只是因为,自己想让郁声河勇敢的扑进他的怀里而已。
一直到,十七岁那个暑假的午后。
阳光透过米色窗帘投影在郁声河沉睡的容颜上,是那么的婆娑如辰。许星盏心绪纷纷。那双淡粉色的唇比他最爱的辣椒还要可口,可口到,他倾身含住它的时候,自己是那么火热。
甚至比特辣的火锅还要让他火热。
火热到,他灌了两瓶冰水都没能压住那份怦然心情。
于是,在他回想着那个触感坠入星河时,他终于发现。
啊,许星盏,你喜欢这个人。
你,想要这个人。
喜欢可以渐渐的变成不喜欢,但想要却不能变成不想要。
那是一种占有欲,那是一种掠夺性。
他想要占有那个人的一切。
他想要掠夺那个人的一生。
所以他开始寻找想要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方式。
在一起的方式很多,但父母总是最深的那一道墙。
他是独生子女家庭,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
所谓的面子重要还是我重要,在他们那里根本没有可比性。
那些高瞻远瞩的话从小听到大,许星盏已经渐渐麻木。
还记得小时候父亲经常向他说起自己名字用意。
他说:“许星盏,就是期许你如一盏冉冉升起的明星一般,璀璨夺目”
璀璨夺目的光芒万丈,接受不了深渊之下的晨曦。
就算那抹晨曦已经逐渐燎原至炎热的午时。
把人从巨兽的泥潭中脱离出来,再丢进更深的黑暗中,大概是很多父母,在听到自己儿子喜欢男人的那一刻,都会做的决定吧。
许星盏面对家人这面墙,抗拒中带着愧疚感。
抗拒是因为他不会退。
愧疚也同样是因为他不会退。
挨打挨骂时他不会退。
吃了半年的精神病药时他不会退。
被送进心理康复中心时他不会退。
但却在听到父母讨论到郁声河时退却了。
他不能让郁声河离开他。
一堵危墙不推开,迟早砸向不愿砸向的那个人。
所以许星盏一心撞南墙,不砸心爱人。
所以就算郁声河十八岁不偷亲许星盏,他也会在准备好的时候掠夺他,郁声河的控制不住只是提前了这个进程而已。
就好像包房里的郁声河一样。
当时的郁声河因为害怕不敢抬眼看许星盏,所以没有发现许星盏隐藏在眼眸里的爱意。
要是他有勇气看他一眼,就会发现,许星盏根本没有生气,反而满眼心疼。
但是,就是因为他不敢抬头看,所以他才会倔强的抓起那瓶酒想要获得原谅,想要一个走在许星盏身边的机会。
纵然,只是朋友。
只是,许星盏并不想只是朋友。
所以,郁声河的不敢恰巧撞进了许星盏的敢。
郁声河不敢在十四岁的时候让许星盏讨厌他。
郁声河不敢在十五岁的时候让许星盏离开他。
郁声河不敢在十六岁的时候让许星盏看着他。
郁声河不敢在十七岁的时候让许星知道自己喜欢他。
但,郁声河却敢在十八岁的时候偷亲他。
郁声河也敢让自己十八岁以后一直喜欢他。
就好比。
许星盏敢在他十七岁的时候吻他。
许星盏敢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出柜。
许星盏敢在他二十岁的时候走进戒所。
许星盏也敢在他二十一岁的时候拒绝回家。
但,许星盏却不敢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就承认自己喜欢他。
所以,懦弱者也是勇敢者。
所以,勇敢者也是懦弱者。
但此刻,他们都是勇敢的。
许星盏看着郁声河茫然的眼,宠溺的点了点他的额头,眉眼含星:“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郁声河傻傻的点头。
许星盏抬嘴咬了一口郁声河的肩窝,又点了点自己的脖子,调笑道:“那老婆先给打个标记,标记成功后,我就告诉你。”
郁声河脸颊绯红,却还是在许星盏主动前倾的锁骨之上,打上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看着那点点红痕,郁声河如坠梦境的心,得到了滋养的平静。
他一直以来都抱着,许星盏不会属于他的想法,默默的支撑着自己的爱意,就算是突然得到了许星盏甜蜜的表白,也总是会患得患失。
毕竟,九年义务教育的深刻印记根深蒂固,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全部消散。
但是,他的星星,总是用着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来告诉他:我的爱,不是虚情假意。
也是,他的星星也爱了他九年啊。
郁声河看着许星盏的眼眸中盛满了占有欲。
他攀上许星盏的脖子,放肆的在他后颈处又落下了一枚标记后,张口含住许星盏的唇深吻。
这个吻是郁声河这两天以来最主动的吻了。
主动的用舌尖缠绵,主动的抵着许星盏的腰不许他乱动,主动的将许星盏含的唔唔轻吟,甚至松口时还用力的咬了他一口,最后才满足的瘫在许星盏的肩头吐气。
这下,不管从哪里的目光投射到许星盏身上,那都只会有一个讯息。
他是我的。
郁声河此刻勇敢的宣示着自己的主权,捍卫着自己的领地。
许星盏只是满眼宠溺的在轻啄了郁声河眉间后,扬起唇角。
爱情,都是有独占欲的,他也是,郁声河也是。
至于郁声河有没有被打上标记,许星盏选择用抚上他胸口的手来回应。
他的声声早已经不需要标记,因为他自己早就将星星做成了标记,埋进了身体里。
这颗星星他在十四岁的时候种下,然后用以后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秒,去浇灌他,让在长大。
终于,在他二十三岁的时候,将星星的果实摘下。
然后,又重新种下,继续浇灌的枝繁叶茂,彼岸生花。
星河依旧璀璨,朝阳缓缓归家。
余生不负遇见,又是春来梦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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