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路轻舟和顾清缠两人从葬礼上出来时，雨已经停了，可是春生还是将刚刚落在葬礼上的那把黑色的伞带了过来。
汤家的葬礼是被安排在城市的边缘的，四周都是被树和花草围绕着的。
一旁的路轻舟看出来了顾清缠心里的心事，将自己身上的西服外套脱下，套在了顾清缠的身上，他的声音很小，却也是能从中听见怒气，“是因为以前的案子故意报复的吗？”
“案子？”顾清缠抬眼，瞅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表，那是一块劳力士定制手表，是帝都最有名的律师的象征。
曾经这块表是戴在自己的手腕上的，而如今却到了路轻舟的手上。
顾清缠看似平淡的问了一嘴，头却已经低的很低了，“又去打官司了吗？事务所的老王还好吧，前阵子听说他被被告人打了，和我埋怨了挺长时间的。”
“嗯。”路轻舟一直对这些事情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万重山，另一个就是顾清缠。
而他如今做律师，就是为了他们两个人，所以，自然不会太关注这些事情，和律师事务所里的人关系也没有太融洽。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安静，看见顾清缠不说话，路轻舟只能主动问道，“所以，刚刚汤朊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做？是因为你曾经的案子嘛？”
“没有关系。”
葬礼举行地方出来的小道车子无法进来，三个人只能走到车子那里，天空突然之间又阴了下来，雨滴渐渐又打在了顾清缠的肩膀上。
路轻舟拿过春生手里的伞，打在了顾清缠的头顶，伞完全的将顾清缠包裹住，而他却在伞外站着。
他不允许顾清缠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因为下雨，天也变得凉了起来，顾清缠见状想要将路轻舟刚刚披在他身上的西装外套还给他，却被路轻舟给拒绝了。
“不用还给我，我不冷，顾清缠，你好好的就行，剩下的麻烦交给我去做。”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低低的哽咽，“请你替重山好好的活下去，这是他死前对我说过的唯一的心愿。”
“轰隆！”
一声巨雷，将顾清缠沉着的眸子拽回，他氤氲着一双眼眸，太多的话，无法说出，他只能再次苦笑着道，“好，我听你的。”
走了没几分钟，三个人到了车上，路轻舟开车，春生坐在了副驾驶上，顾清缠被路轻舟安排在了后座。
因为车祸时出事概率最小的座位是后座，所以路轻舟总是叫顾清缠坐在后面。
他总是在这些小事方面很细心，为了顾清缠的安全。
车上的气温有点低，路轻舟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顾清缠，然后将车里的暖风打开。
车子一直很平稳的行驶，半路时，还有一名受害者的家属电话打来，路轻舟本来一向不在工作外的时候打电话的，可是这次他却破了例。
因为这位受害者的确有些特殊，是男性xingqin案子。
简单的聊了几句，路轻舟便挂断了电话，再次回眸向后看向顾清缠时，却发现顾清缠已经湿了眼眶。
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路轻舟突然问道，“所以，顾清缠，你为什么突然不做律师了呢？”
听见路轻舟的话，顾清缠明显一怔，他反复的在心里询问着自己，为什么不做律师了呢？
律师这个词，已经好久没有听见了，那两个字，仿佛是隐藏在喉咙里的一根刺，吞不下，却也拔不出。
他就血淋淋的横在那里，每次只要一提及，就会牵扯到许多伤痛。
曾经他引以为傲，当做荣誉一般挂在嘴边的两个字，现如今，已经成为了他心中无法融化的伤疤。
车窗外面正遭遇着春雨，美丽的春天要来了，一切的希望都会开始。
而他顾清缠，却成了被那两个字束缚住的茧，即使遭遇美丽的春天，也无法破茧成蝶。
所以，为什么会放弃律师的职业去殡仪馆呢，去那冰冷的地方，每天和死人打招呼，观看一双又一双因为亲人离世而哭红的双眼。
因为一句话，他一直在等待一句永远不会得到回应的话，也是对那个梦里都不曾来过的男人道歉。
他也曾做过类似的梦，梦里万重山调皮的捏着他的鼻子，问他，“所以是为了什么啊哥？放弃了你最爱的职业。”
“因为，我成不了蝶了，被自身的茧困在了春天。我再也看不见未来了，重山。”
只是这些话，他只在梦里说过，现实谁也不曾说过，包括路轻舟，和自己。
见他沉默，路轻舟也猜到了其中的缘由，他只是轻笑着，试探性的向后看了一眼，“春天，是重山最喜欢的季节，却也是他离开的季节。要是重山还活着，他一定很开心吧。会激动的跑去跟你道喜的。”
顾清缠低下了眸子，微微的点头，是啊，曾经那个宛如春天般美好的男孩，一直渴望着春天的到来，能将他救赎，却因为自己，永远的将他留在了黑漆漆的春天。
万重山在春天得到了黑暗。
他看着窗外的景象，不自觉的开口问道，“重山，如果知道结局的话，你还会相信我吗？选择把你的未来交给我。”
“呵。”听见顾清缠这话，路轻舟只能轻笑了一声，发出了低低的嘲讽，“会的，因为万重山喜欢的只有你。除了你，他谁也不会相信的，包括我——他这个异父异母重组家庭的哥。”
又一次的沉默，这次谁也没有在开口，都在等待目的地的到来。
到达时，几个人还没有下车，就听见了殡仪馆门口的争吵声。
是万重山的亲生父亲万科又来闹事，“妈的，你们老板顾清缠呢？叫他这个孙子过来！他把老子的儿子整死了，一千万就给老子打发了，以后谁给老子养老！亏我儿子还认他个哥，他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
听见万科的声音路轻舟明显表现的不快，他把自己手腕上的劳力士定制手表摘下，放在了车子里，然后转头和顾清缠说道，“你在这里，我去解决。”
“不用。”原本刚刚还一直表现的很柔和的顾清缠，这会子突然变得冷漠起来，他推开了车门，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微笑着走近。
“我就是顾清缠，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