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蘅坐起身,一手抬了梅长苏的下巴端详一阵,点了点头道:“遥映人间冰雪样,暗香幽浮曲临江,唔,梅宗主这般人物屈尊于我,勉勉强强吧。”

  梅长苏笑了起来,眼底都充满了愉悦,伸手将云蘅重新揽在怀中,半晌才道:“阿蘅,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

  你的存在,让我愈发贪恋人世,除却复仇和翻案,阿蘅,是你啊,让我渴望活得再久一点,陪在你的身边,看着我的小姑娘在我撑起的一方天地间,迸发最夺目的光彩。

  云蘅没有等到答案,不满地撇了撇嘴:“梅长苏······”

  “嗯?”

  “我不喜欢你以身犯险。”

  梅长苏眼底温柔:“那我从前同你说一样的话,你听过我的话吗?”

  云蘅立刻反驳:“那怎么能一样!我有武功啊,你还把自己丢在了悬镜司这种地方!”

  梅长苏安抚地拍了拍她:“阿蘅,若不是清楚地了解陛下与夏江的心思,若不是自信万无一失,我又怎会叫自己身陷囹圄,更何况,我有阿蘅啊,阿蘅难道不会来救我吗?”

  “我才不会救你,”云蘅先是赌气道,半晌又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若是真的出了差错,宁肯拼着不要这京中局面,我也会救你出来的。”

  梅长苏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阿蘅,一切都快结束了,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过了好一会儿,云蘅低声道:“嗯,都不会有事的。”

  就在苏宅的主人难得有片刻温情闲暇时,京中的局势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悬镜司被查封,上至首尊下至各阶少掌使,全部被押入狱中分别候审,誉王在宫中被陛下严厉申斥一番,降为双珠亲王,责令其回府思过,而大理寺卿朱樾也被褫夺官帽押入了刑部大牢。

  朝局动荡,人心惶惶,几件事看似无所关联,但还是有人探查出了蛛丝马迹。

  宫中静妃被解除禁足,靖王被召进宫安抚,虽然尚未至正月十六开朝的日子,但私底下活动的人明显多了起来,靖王不见客,倒是言府的路子好走一些。

  废太子阵营的那些旧人,原本就和誉王阵营的人互相看不惯,更无法共存,如今见靖王得势,隐隐约约便开始为自己做起打算来,只不过靖王的为人处事与那两位着实不同,不谈关系、只办实事,倒叫这些还沉浸在党争中的人摸不着头脑。

  ······

  萧景琰坐在椅子里,神色有些复杂:“苏先生的身子······”

  云蘅平静一笑,但旁人也能看得出来她眉宇间的愁绪:“悬镜司实在不是个好地方,不过有我和晏大夫在,殿下放心便是。”

  萧景琰没有说话,盯着眼前的地面,神色沉重。

  云蘅疑惑道:“殿下?出什么事了?”

  萧景琰看向云蘅:“我母妃身边的一个宫女,是夏江的人。”

  云蘅恍惚明白了萧景琰想要说什么,点了点头道:“此事我知道,不瞒殿下,静妃娘娘身边也有我们的人,她早已盯住了小新,以防小新做出什么伤害静妃娘娘的事来。”

  “她确实没有直接伤害母妃,但是她——”萧景琰咬了咬牙,一想到夏江和誉王通过这个宫女施离间计,而自己更是因此迁怒梅长苏,心中便又愧又怒。

  “殿下!”云蘅打断了萧景琰的思绪,“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殿下要想的是以后。”

  “以后?”

  云蘅盯着萧景琰道:“殿下,梅长苏是个谋士,总有功成身退的那一日,殿下身居朝堂,当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朝堂、亲贵,错综复杂,一个朝堂里不可能都是殿下想要的纯臣、直臣,但殿下需要的是办事的人,如何辨别人心,如何驱从他们,如何掌控大局,这才是殿下应该考虑的,今日夏江能离间殿下与谋士的关系,来日自然也会有人破坏朝局谋取利益,殿下能否守得住本心,才是最重要的。”

  “可这不是权衡之术吗?若我每日只琢磨着权衡朝局,那与、那与当今有什么区别?岂不枉费了苏先生为我筹谋的一番苦心?”

  “殿下,权衡之术是玩弄人心,但殿下需要的是看清人心。”

  萧景琰有些不解,但蒙挚的声音突然传来了:“云姑娘!云姑娘!”

  云蘅回眸去看,只见蒙挚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甄平。

  “蒙大统领,出了何事啊?”云蘅站起身,回头看了萧景琰一眼,蒙挚如此,实在是容易引起萧景琰的怀疑。

  “苏先生怎么样了?”蒙挚立刻问道。

  云蘅道:“从悬镜司出来受了寒,如今睡着不便见客,但也没有大碍,蒙大统领这是?”

  “哎呀!你们不知道吗!苏先生中毒了!”蒙挚焦急道。

  “什么毒?”这下连云蘅都惊了。

  “什么?”萧景琰上前两步,“苏先生中毒了?”

  蒙挚见云蘅都不知道,更急了:“哎呀!夏冬说苏先生在悬镜司,被夏江喂了一颗乌金丸,这毒甚是猛烈,若是没有解药,七日之后必亡啊!”

  “什么!”萧景琰看向云蘅。

  云蘅却将目光缓缓移向了甄平,甄平低头避开了云蘅的眼睛。

  蒙挚看了看众人,对萧景琰道:“殿下,乌金丸是悬镜司独有的,只怕一时半会也配不出解药,当务之急还是找到解药要紧。”

  萧景琰问道:“你去过悬镜司,可发现了什么?”

  蒙挚摇了摇头。

  萧景琰眼底闪过厉色:“那就去刑部大牢,想必只有夏江知道解药在哪了。”说罢便当先朝外面走去。

  蒙挚犹豫地看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的云蘅,也连忙跟了上去。

  甄平按礼节应该是去送送二人的,但这会他在云蘅的目光下,实在挪不动步子。

  云蘅沉声道:“乌金丸是怎么回事!”

  甄平犹豫道:“姑娘,本来夏江是要给宗主喂乌金丸的,但宗主早有准备,暗中调换了那颗药,服下去的根本不是毒药,否则姑娘又怎会看不出?”

  云蘅当然知道梅长苏没有中毒,但她不知道在悬镜司里还闹了这么一出,若真是中了乌金丸,他们这些人要怎么办?自己真的能配出解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