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昊凝了眉眼,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打量了云蘅一番:“皇子可不止一个。”

  拓跋濬闻言却笑了起来:“舅舅,这么多年了,还有哪个皇子有这等本事?废太子?还是我那流连花街的六哥?”

  拓跋昊沉下脸来:“看来我还没有打醒你!我离开时如何同你讲的?”

  “孝敬父皇,谨慎行事。”拓跋濬面对这个舅舅,乖顺得要命。

  “哼,你在燕都的事,我在边境都听说你居然在龙烨的手里安插人手,往回赶的路上便听闻四皇子请罪之事,心中料到你必然得意忘形,紧赶慢赶却还是迟了一步,陛下多疑,你当真以为这东宫之位便非你不可了?”

  拓跋濬皱了皱眉头,没有吭声,但显而易见是不服气的。

  拓跋昊眯眼看了一眼,却终究没有再斥责自己的外甥,反而起身向外走去,最近燕都事多,他必须找到凌燚了解一番,尤其是——

  “知意姑娘,听闻你棋术精湛,改日,本将军登门拜访。”

  拓跋濬干咳了一声:“拓跋将军不了解你,所以不甚信任你,你不要怪他。”

  “知意不敢。”云蘅十分善解人意,心中却已敲响了警钟,拓跋昊回来得太快了,看来自己必须找时机脱身了,一旦六皇子拿下东宫之位,拓跋濬或许还反应不过来,但拓跋昊绝对第一时间对自己出手。

  “知意,你说,舅舅所言有理吗?”

  云蘅道:“拓跋将军自然是真心为殿下好,替殿下担忧的,是该好好探探今日之事,只是,拓跋将军这段时日远离朝局,并不清楚我们所行之事,有如此想法倒也没错,殿下可好好同将军说一说。”

  拓跋濬的神色有一瞬不悦,云蘅看在眼里,心知此人刚愎自用,拓跋昊今日拂了他的面子,而自己话里话外又多以拓跋昊为先,拓跋濬定然不开心。

  这也正好,他多一分不满,自己也能多拖一刻。

  云蘅出府后,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便冲阿徵的方向打了个隐秘的手势,告诉她不要现身,于是沧巫阁众人都掩藏身形,暗中保护,直至一路相安无事得回到棋坊。

  ······

  “拓跋昊回京了?怎么才来报!”

  兴许是梅长苏神色太过凛冽,前来报信的人立刻跪地请罪:“属下办事不利,请宗主责罚。”

  黎纲推门而入,见梅长苏气息有些不稳,连忙挥手示意下属离开,上前搀扶梅长苏坐下:“宗主,离开时乐长老交代了,您要平稳心绪,不可有过大波动,这是在北燕,您若有事,姑娘那边就更难了。”

  梅长苏闻言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心底尖锐的疼痛,咳了几声面色一时潮红,黎纲连忙取了护心丹端水过来看他服下:“您还好吧?”

  梅长苏有些疲惫地点点头:“她一定是见过拓跋昊了,也不知遇到了怎样的险情,却不肯叫我知道。”

  黎纲道:“姑娘是怕您担心,不过姑娘做事一向稳妥,没有传回消息,就证明一切还在姑娘掌握之中,您放心便是,咱们还有咱们要做的,只有六皇子加快动作,姑娘才能早日脱身。”

  “宗主!”又有一人闯进院子,被赶回来的飞流一把提了起来。

  “飞流!放他进来!”梅长苏道,眉头却紧紧锁了起来。

  进来的人十分眼生,黎纲有些警惕地起身护在梅长苏身侧。

  那人却无暇顾及,噗通跪在地上道:“宗主,属下是倾城坊小厮,隶属沧巫阁燕都暗桩。”

  “燕都出了何事?”梅长苏问道,为防自己暴露,一应消息都是阿徵亲自传递的,怎么这次换人了,他的心都提了起来。

  小厮快速汇报道:“倾城坊得到消息,宫里皇后娘娘秘密见了燕帝,随后便传出了晋段嫔为妃的消息,另有人说,明日早朝便会宣读立太子的诏书。”

  “什么?”梅长苏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飞流“啊”地叫着围在梅长苏身边,却不知如何是好。

  被抓

  又见一人自门口奔来,原是六皇子留在这的管家令吉。

  “梅宗主!”正要说话的令吉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这!这是——我这便去请大夫!”

  还未转身,便突觉背后一阵阴风袭来,黎纲叫道:“飞流!”阴风立刻消散,令吉吓了一跳,那个阴冷的少年已经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黎纲好不容易暂且平缓了梅长苏的咳嗽,累了一头的汗,对令吉勉强笑了笑:“我们宗主的病一向由寒医荀珍治疗,旁人并不通晓,飞流行事一向如此,管家勿怪。”

  令吉连道不敢,见梅长苏似乎缓过劲来了,对梅长苏道:“梅宗主,刚刚接到我们殿下的飞鸽传书,皇后不知为何突然去见了陛下,随后传出段嫔娘娘晋位的消息,想必明早便会宣读立储诏书,我们殿下知道梅宗主在燕都尚有人手未及撤离,又不知如何联系警告,便传书请梅宗主尽快处置。”

  梅长苏看向小厮:“你继续说,阿蘅如何了?”

  小厮道:“一接到消息,玉娘便命我立即启程,姑娘如今自封武功,只能留下了阿徵保护姑娘,宗主放心,我等誓死护姑娘安全撤离。”

  梅长苏面色一白,黎纲连忙道:“宗主,这些日子姑娘一直在安排撤离的事,虽然如今仓促了点,但不会有事的,您——”

  梅长苏抬手制止了黎纲的话,对令吉道:“替我多谢六皇子,我身在此处,不知燕都详情,若是倾城坊有难,还请殿下务必施以援手。”

  令吉做了个揖:“梅宗主所托,我等一定会尽力。”说罢便退了出去给六皇子回信。

  梅长苏转向小厮:“召集燕都附近人马,不惜一切代价,带阿蘅出来。”

  “是。”

  梅长苏抬眼望远处黑云压顶,夏日的暴雨正在酝酿。

  ······

  暴雨倾泻如注,倾城坊中除了身家清白之人,其余沧巫阁暗桩都在有序地暗中撤离。

  “我的姑奶奶,您快走啊!”玉清清探查了一圈回来,见云蘅竟然还坐在那里。

  “都撤走了吗?”云蘅镇定抬眸。

  “最后一批已经在准备出城了,如你所料,城门口加了许多暗哨,但想必还有六皇子的人暗中放水,暂未出事。”玉清清又催促道,“你不是说在这吸引拓跋昊的注意力吗,现在人都安全走了,你也该走了,你可不能让宗主担心了。”

  云蘅的眉眼动了动,眼底快速闪过什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起身:“玉娘,珍重。”

  玉清清的双眼微微泛红,把伞塞进她手中:“快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