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蘅想萧景睿还不知梅长苏身份,自己在这里难免要被他疑心,所幸还如上次一般躲开算了,便道:“我还是避开吧,待他走了我再回来,苏哥哥,你——”

  梅长苏点了点头:“你且去吧,别乱跑,飞流也在这附近的。”

  秦大师见云蘅纵跃消失于林间,并未言语,他自然不会多舌,至于期间关窍,也与他无关。

  梅长苏问道:“萧公子来求的可是天泉山庄卓青遥同宁国侯府大小姐的婚事?”

  秦大师微微点头:“正是,如此一来,谢卓两家又要亲上加亲了,当真是一件喜事。”

  二人正说着,便见一朗阔男儿自远处走来。

  萧景睿对秦大师一揖后,这才瞧见梅长苏,怔了一瞬立刻想起秦岭上的初遇,便笑道:“竟是先生!倒是缘分了,在下姓萧,萧景睿,不知先生贵姓?”

  梅长苏还了一揖道:“鄙姓苏,苏哲。”

  萧景睿初见便觉这位苏先生非比寻常,如今再次相遇颇有些故友重逢之感:“苏先生,怎么苏先生竟也与大师相熟?”

  梅长苏笑道:“我身子一向不好,与大师偶然结缘,便厚颜来清风观求药罢了。”

  秦大师摸了摸胡子不出声,出家人不打诳语,他不说话就是了。

  萧景睿对这位新识的朋友颇有亲近之意,便道:“不知为何,与苏先生竟有一见如故之感,苏先生从前可去过金陵?”

  梅长苏挑眉而笑:“苏某只是一介皮货商,与萧公子也只在秦岭见过一面。”

  萧景睿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道:“苏先生是走运皮货的?是哪条路的?”

  梅长苏一副有问必答的耐心模样:“只是在秦岭两边,小生意罢了。”

  秦大师又摸了摸胡子,天下第一帮江左盟的宗主还得兼顾皮货贩卖?

  二人把臂交谈正欢,秦大师也乐得同两位小辈相谈,毕竟这二位都年纪轻轻便登临琅琊公子榜,梅长苏更是傲立榜首,学识远见皆是世间翘楚,一番言论常引得萧景睿大为称赞,不敢置信这竟只是一介皮货商人。

  且说云蘅先前并没有走远,而是潜在一边,见梅长苏安稳进了清风观,又见几人似乎有长谈的意愿,无奈撇了撇嘴反身向密林走去。

  她自幼长于药王谷山林之中,这些于她不在话下,只是今日萧景睿若是不打算下山,那自己便要另寻他处歇一夜了。

  外边日头正盛,可这里丛林茂盛,阳光透过密林洒下,便已是星星点点了,所以林中寒意森森,云蘅一边轻巧地在林间穿过,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声音。

  忽然她停了下来,闭上双目侧耳细听,似有细碎的脚步声,应当是这林间的动物,云蘅身形一动,便无声无息地倒挂在树上,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果不其然,片刻后便有一只獐子行至林间空地,敏捷地探看着四周,似乎察觉了空气中淡淡的杀意。

  云蘅蹙了蹙眉,自己一个人,若是猎杀一只獐子未免有些浪费,但是獐子多居于草滩或沼泽,在这密林之中甚少能见到,更何况于医者而言,獐子也算浑身都是宝了。

  云蘅捏紧匕首,心中有些犹豫不决,却在此时,自另一个方向斜射出一支羽箭,寒光一闪,云蘅的匕首也下意识脱手而出,羽箭在击中獐子前便被凭空而来的匕首打落,獐子受惊迅速逃窜消失于林间。

  云蘅眯了眯眼,打量着那支箭,并非军中常用的,似乎只是寻常猎户自制的,遂即旋身轻飘飘落在地上,警惕地看着射出羽箭的方向。

  林间一阵动静,走出一个布衣少年,一手握着弓箭,似乎极为疑惑,待瞧见地上的匕首神色一凛,抬起头才看到站在树影下的云蘅。

  云蘅一时看不出深浅,没有轻举妄动。

  反而是那个少年,摸了摸脑袋,有点傻气地说:“那个獐子是姑娘的?”

  云蘅差点笑出来,走出了树影,径直捡起地上的匕首擦了两下道:“不好意思,失手,我等会赔你一只吧?”

  “啊?”少年怔了一下,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也就是练练手。”

  “唔,”云蘅点了点头,“那公子继续,我就先走了。”顺手把匕首插回了远处,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还没走两步,便听身后脚步声追来,云蘅微微凝眉,一手扶住了长鞭。

  那少年追了上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姑娘,姑娘要去哪?”

  云蘅挑眉没做声。

  少年忽然一揖:“实不相瞒,在下、在下虽在山野长大,却不能辨方向,”有些赦然地笑了笑,“今日出门打猎,没想到越走越远,找不回去了······不知姑娘要去哪,能否——”

  云蘅打量了半晌,似在判断少年的话是真是假,毕竟从脚步声便能听出,少年是身怀武功的,只是这样冒着傻气的样子,究竟是不是掩饰呢?并非是云蘅多疑,而是在江湖这些年,任谁也清楚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

  山野之间突然冒出一个武功在身却连方向也辨不清楚的人,确实有些奇怪。

  云蘅大致判断了方向,随口说了一个地名。

  少年“哦”了一声,一副茫然的样子:“那,不知姑娘去尧县可顺路?”

  云蘅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这两个地方当真是南辕北辙,这个少年难道真是一点也不认路?

  不过,就算眼前的少年别有用心,既然人家都找上门了,也不能不接招吧?云蘅自问武功不弱于眼前人,飞流又在附近,也没什么好怕的。

  “顺路,那我送公子一程。”云蘅笑道。

  少年立刻有了喜色,点了点头。

  “公子贵姓?”云蘅在他前边带路,心神却不曾放松。

  “姑娘客气了,鄙姓寒,寒濯。”

  寒氏

  寒濯?云蘅在心里思索了一圈,想着自己确然没听过这个名字,不知是假名还是的确只是寻常人。

  寒濯看着眼前走过崎岖山路却似乎极为轻松的女子,不由问道:“姑娘呢?怎么称呼?”

  云蘅道:“我姓云。”

  “哦”了一声,寒濯知道女子一般是不会将闺名告知外人的,他也自然不会多问,“原来是云姑娘,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