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僵的燕子,在她手心如燃尽的灰,随着他的声音散成尘。

  萩原研二走到她身边,半蹲了下去,代替燕子握住她的手,还没他巴掌大的小脸就藏在了这块看上去就无比昂贵的、大红色的绸缎布料下,即将如同被挑拣的货物,被送给买家。

  他伸手揭开了红盖头,取下了她头上沉到压脖子的发冠。

  瀑布似的长发如水墨倾泻而下,她轻颤了一下,颤巍巍地抬起头。

  剥壳鸡蛋一般白净的小脸上挂着两弯如新月的细眉,像一颗眼泪的珠翠缀在深蹙的眉心前,黑白分明的眼清透如寒潭,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她微微抿起小巧的唇,淡色唇瓣上晕开的胭脂,在青年的注视中,慢慢染上了双颊。

  去红妆,着素颜。

  他心头一动。

  “我要成亲了。”她低声说。

  “我知道,”他眨了眨眼,露出了在警校时经常让教官头痛警惕的狡黠笑容,“我带你私奔吧。”

  “私、私奔?”她顿时惊慌无措,语无伦次起来。

  “对,”萩原研二认真地回答,手法利落地帮她挽起头发,“你不是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所以,私奔吧。

  我会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去看我眼中的世界。

  她眼中渐渐浮出亮光,喃喃地说:“那我们去哪里好呢?”

  “去哪里都好,哪怕想去月球也没关系。”

  他充满自信地握紧她的手,传递着温暖和无尽又坚定的勇气:“就算这个萩没有翅膀,也照样带你飞!”

  在少女的惊呼声中,他轻松地一把抱起她,直接一脚踢破窗户,从高高的阁楼上一跃而下。

  “萩号——出发!”

  萩原研二抱着她纵身跃入雪里,就像一滴红色的血滴入雪里。

  他记忆中从没跑过这么快的速度,就算是考警校那天也一样。大雪下个不停,北风刀子一样刮过脸庞,他奔跑的速度丝毫没有减弱,纸人们在身后追着大喊,尖叫,像一出恐怖又滑稽的喜剧。

  他们没有犹豫地向着未来奔去,不知道能不能离开,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在哪里,只知道要一直跑,一直跑,仿佛要冲到世界的尽头。

  ……

  颠簸中,被抱在怀里的少女,攀着青年坚实的肩膀,缓慢转过了脸。

  那双含泪的眼睛,在脱离他视野的瞬间就褪去了所有的神采,没有感情,也没有温度地,淡淡地扫向了后方。

  不知道是哪里忽然起了火,很快就点燃了园林,铺天盖地的大火灼灼燃烧,热浪滚滚而来,火舌几乎舔到了天上,逐渐吞没了整个梦境的世界。

  “啊。”

  萩原研二的手遮在额头上,长长吁出了一口气。

  他半迷糊半清醒,闭着眼摸到手机,扭头看了一眼。

  凌晨3点。

  一只冰冷的手从旁伸出,轻轻遮住了他的眼睛。

  困意再次涌现,青年意识渐沉,眼睛慢慢闭上。

  好像突然有点冷……

  不重要,可能是,要变天了。

  第四夜

  一开始是家里的电器坏了。

  好歹混爆处班,不至于这点机械拆装都做不好,但是拆装几次确认没问题后还是一样接触不灵。

  “没问题啊。”松田检查完之后说,“灯会自动开关,冰箱会主动打开……你确定家里没养什么宠物小精灵?”

  “养了的话肯定会让它去偷小阵平的面包。”

  幼驯染,亲生的,松田在心里默念几句,转头看到他脸上的黑眼圈,还是于心不忍了,“你最近还在做那个梦吗?”

  出于一种未知的心态,萩原研二也没有详述梦境,只是草草提炼出了大纲简单口述,变成了一个“热心警察拯救被封建大家族逼婚少女”的传统型故事。

  对此,松田阵平的评价有二。

  其一为:“违背女性意愿是违法的。”

  另一个就是:“你这家伙在梦里居然还要日行一善啊?!”

  ……

  萩原研二擦掉眼角的眼泪,“我梦见自己变成了动物。”

  “哦,已经开始走童话风格了吗?”松田阵平谨慎地给予安抚,“不错,还挺有想象力。”

  又语重心长地说,“你最近请几天假好了,工作我来吧。”

  萩原研二:“……放心,郑重强调,我精神绝对OK。”

  不是接触不灵的事也没办法了,房租交了整年的,为这点小事换合同很不划算,他又不像大小姐一样那么有钱,社畜只能老老实实工作攒钱买房。

  “我好穷啊。”他抓了把脸,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