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
大约半小时前, 蝴蝶发现，自己的直播间似乎出现了一些异常。
直播间内的人数已经很久没有发生变化了。
数字小幅度地波动着，总人数看似稳定, 平静的表象下却隐藏着暗潮汹涌。
副本已经进行到末期了。
蝴蝶他们找到了隐藏任务。
新奇的夜间游戏才刚刚开始。
在这样诸多要素的叠加下，直播间内的人数本该匀速上涨才对。
绝不该是如现在这般死水微澜。
蝴蝶紧皱着眉。
作为一个个人特色极其强烈的主播，蝴蝶一向非常吸粉，只要一开直播，弹幕中永远飘荡着接连不断的彩虹屁。
但现在，弹幕也明显地减少了。
这让蝴蝶感受到了隐约的不安。
冥冥之中, 蝴蝶有种预感。
一定有什么东西出了差错。
而他却浑然不知。
蝴蝶站在活动中心门口, 黑色长袍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如同深潭般森冷沉寂的眼底暗藏着一抹阴鸷。
薛惊奇和门外的其他玩家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跑进活动中心内, 神色警惕地望着其他玩家。
那个被他踹飞出去的玩家名叫江同, 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以后面露不忿。
活动中心的大门已经紧闭。
江同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 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烟尘，想到烟尘背后隐匿着的那些形容恐怖的怪物，他紧抿着唇，一瘸一拐地跑远了。
直到他跑到活动中心背面那条路上时, 依旧有玩家十分好事地冲到后面的窗口去看。
社区里的怪物就像夜间被灯光吸引的蛾蚋，前仆后继地涌向活动中心。
一层叠着一层, 将这栋不算宽敞的两层建筑紧密包围。
江同受了点轻伤, 但运气还算不错, 在包围圈彻底形成前成功跑到了别的地方。
藏在活动中心里的玩家们望着窗外的怪物, 开始逐渐感到了不安。
虽然目前安全区能够护佑他们平安，可谁知道安全区什么时候会解散呢？
但现在担心这些无济于事。
他们已经被困在了危险的温巢当中, 难以逃脱。
夜间的活动中心电力不稳，今天更是连一盏灯都无法打开。
蝴蝶和他的傀儡们占据了一楼大厅，薛惊奇团队剩下的那些人进了一楼会议室，其他玩家们则分散在二楼各处。
漆黑一片的活动中心内，看不见的炸药仿佛已经埋藏在了暗处，随时有引爆的危险。
……
江同跌跌撞撞地沿着小路逃跑。
怪物潮正式爆发以后，活动中心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但社区内其他各处，依旧有怪物潜藏在暗处。
入夜时尚且明亮的月亮，不知何时被层层阴云遮蔽。
道路两旁，昏暗的路灯几乎没有任何照明效果，发出昏黄微弱的光晕，仅能将登下那一小片土地照亮。
江同的身影摇摇晃晃，一脚深一脚浅。
他的玩家等级不高，上一场直播才刚升到C级，但他的反应速度很快，人也比较机敏，沿途遇到了几次怪物，都被他十分灵活地藏好躲开了。
可惜江同到底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天选之子，不会次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在接连两次被怪物发现后，江同消耗完了身上最后两个防护道具。
再遇到怪物，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条了。
这些怪物的攻击力和速度都一般，假如在正常情况下，江同不会这样束手无策。
但——
江同面带痛苦，捂着腰，靠在楼房外墙边的阴暗处喘息。
蝴蝶刚才那一脚，虽然没把他踹出什么内伤来，却也实在叫人不好受。
江同扭了腰，肋骨也隐隐作痛。
直播间里，原本不温不火的气氛在短时间内极其迅速地被点燃。
人数疯长，弹幕层出不穷。
江同打开弹幕界面看了一眼，原本变痛苦的脸色很快扭曲起来。
“嘿嘿，开个小赌盘，赌一赌主播什么时候会死。”
“招惹谁不好，去招惹蝴蝶呀，啧啧啧。”
“好可惜，主播刚才怎么又躲过了，我都有点看烦他逃命了，但又不舍得错过他被怪物撕碎的画面。”
“加油，加油主播！夜还很长，你熬不过去的~”
冷血的观众们不断发出嘲笑与诅咒，江同恨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蝴蝶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
要不是柳惊和双马尾跟他吵架。
要不是那些活动中心里的孬种们，自己安全了就不愿再管别人死活。
要不是他虚伪的队友们冷眼旁观。
他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假如还能有机会再见，他一定会让他们觉得后悔！！
胸腔里的血腥气味越来越重。
江同在社区里漫无目的地逃窜着。
他想进居民楼里躲一躲，可是途经几栋楼，全都门窗紧锁。
昨天晚上的社区可不是这样的！
江同已经有些绝望了。
他开始觉得，弹幕里那些观众们说的对。
或许他注定熬不过这个夜晚，脑海中所想的种种报复方式，也不过都是空谈而已。
这种绝望的感受，在江同又一次迎面遇见怪物后，彻底占据了他的脑海。
江同甚至已经不想再逃跑了。
反正逃跑也没有意义，早死或者多活10分钟，对他来说有什么区别呢？
消极的念头疯狂涌动，江同颤抖着脸皮，停下了脚步。
怪物没有闲心去剖析猎物的内心。
怪物只知道，猎物停下不动了，成了一块到嘴的肉。
这是一只头部腐烂，几乎看不出人形的丑陋鬼怪，就像是末世电影中那些吃人的丧尸，浑身散发着难闻的腐臭味。
随着它跑动的脚步，一块块碎肉从他的身上掉落下来。
尖锐的长獠牙戳出口腔，粘稠的液体落在地上，落在江同的衣服和脸上，带来阵阵轻微而尖锐的刺痛。
江同努力克制住下意识想要逃跑的双腿，如果注定逃不过死亡结局，他宁愿自己死得不要那么狼狈。
就在怪物牙齿即将划破颈部脆弱的皮肤，截段动脉的前一秒。
隔着薄薄一层眼皮，有一道闪亮的光芒忽然晃动了一下。
江同愕然睁眼。
天空中，如同黄色警报灯一般不断闪烁的光出现在荧光地图上。
活动中心的绿色光圈未变，但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一个新的黄色光圈正在逐渐形成。
是——
新安全区？！
旧的安全区还没有消散，新安全区就已经出现了！
江同沉寂的心脏瞬间重新被注入了求生欲。
就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似的，他忽然猛地转身，动作灵敏地不像话，躲过了那迎面而来的一击，一溜烟般向着光圈所在的方向跑去！
新安全区离江同如今所处的地方不远，就在几百米开外，到嘴的晚餐飞走了，怪物愤怒地咆哮着，在江同身后紧追不舍。
在怪物追赶上来之前，江同成功地跑进了新安全区。
荧光地图上的黄色光圈还没有变绿，这意味着新安全区还没有彻底稳固地形成，但对怪物却似乎已经有了一定的威慑能力，追着江同赶来的丧尸怪在安全区外缘环绕了一圈，双目炯炯地盯着江同。
江同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从空间中翻出一根十分长而结实的钢管，这是他的武器。
钢管这种普通的东西，和那些拥有天赋武器的玩家没法比，但在打击有实体的怪物时，总还算能起些效用。
怪物的视线不断在江同和钢管之间游移，试探着向前踏步，却又在踩到安全区边缘时忍不住地后退。
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怪物终于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站在了安全区外。
越来越多的怪物围拢了过来。
这片新形成的安全区，面积比活动中心安全区要小很多，而且外面没有任何建筑掩体，纯粹就是在小区路旁画了一个圈。
一只又一只怪物被新安全区吸引了过来，逐渐将这里包围。
江同扔掉棍子，瘫坐在地上，不由得苦笑。
一会儿该怎么跑？
他实在很难想象，只能祈祷，在安全区消散之前，这些怪物能自行走掉。
虽然他总觉得，那完全是天方夜谭。
江同仰面躺在草地上，望着头顶的荧光地图发呆，地图上，硕大的数字二闪烁在他的眼前。
这个安全区竟然只能容纳两人。
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人来。
江同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下一刻，他忽然看见身边有道黑影一闪。
江同迅速翻身站起，握紧钢管的手骨节紧绷，手背上青筋毕露。
有怪物闯进来了？
不。
不是。
来的是个人。
……似乎，是个玩家。
穿着旅社的制服，背对着他，弯着腰站在那里，看起来有点奇怪。
江同一愣。
“……你什么时候来的？”江同问。
那人没回答，他加重声音又问了一遍，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但那个人转过了身来。
是个年轻的男玩家，在昏暗路灯的映照下，脸色显得格外灰败，眼珠子黑黢黢的，嘴唇却不见半点血色，看上去比旁边的鬼还吓人。
江同倒抽一口凉气：“你受伤了？”
那人点点头。
可能伤得比较严重，所以说不出话来。
江同稍微放心了一点，又坐回到地上。
他打量着那个男玩家，纳闷道：“你这两天跟谁一队的？我怎么感觉都没见过你啊。”
也不是说完全面生，看起来是有一点眼熟的。
但江同无论如何都回想不起来他是哪一组的。
这两天里，玩家们逐渐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三队。
一队蝴蝶，一队薛惊奇，还有四五个摸不太清底气的玩家自成一组，再来就是个别独行侠了。
江同在脑海中搜索着眼前这人的面貌，半晌无果。
但在副本世界里，这种奇奇怪怪的玩家多了去了，也许他有什么能够隐藏面貌的特殊能力或道具。
江同没太放在心上，怪物正将两人包围，他满心都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这个念头，原本细致的头脑也变得混沌起来。
“你说一会儿咱们要怎么跑啊？”
身边有个人，总比独自一人待在野外安全感足些，江同忍不住开始和旁边的玩家搭话。
那个怪人再转头看了他一眼以后，再次扭过身去，如今正背对他双手抱膝坐着。
听到江同开口，他许久没有回应。
就这样过了好几分钟，江同都快忘了自己刚才说过什么了，他却忽然搭腔。
“你同意，我待在这里？”
好奇怪的问题。
江同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转念一想，忽然了悟：
他该不会刚刚也去过活动中心，然后遭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对待吧？
江同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同病相怜的同情，他十分大度地挥了挥手：“我当然没意见。”
再说，新安全区的情况也的确和活动中心不可同日而语，这里的人数又没有超过，那个玩家待在这里，对江同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夜晚的风似乎变得大了些，刮得两旁树叶簌簌作响，在混沌无光的天色中，舞动的树影和蔓延视野的鬼影混为一体。
那玩家半边身体都拢在阴影里，听到江同这样说，他发出了两声很低沉的“咯咯”笑声。
“谢谢你啊。”
他终于又转过身来。
“你同意的话……”
“那就很好办了。”
他说话时，喉咙里发出咕叽咕叽的怪响，语调缓慢而顿挫。
江同听在耳中，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他仰头看向身旁的玩家。
接着瞳孔骤然紧缩！
目之所及处，他见到的已经完全不再是刚才那张尚算清秀的脸。
那是一颗遍布着颗粒和褶皱的头颅，皮肉是焦红的赤褐色，上面遍布着斑驳的纹路。
眼球突出，嘴唇鼓胀，一条长长的舌头瘫在外面，上面同样布满了褐色的泡泡，看起来外壳坚硬，像是……
被丢进油锅里炸过一遍似的。
这个诡异的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江同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对面那人的脖子，脖子上，有着一道十分显眼的痕迹，像是被人猛然一刀截断，复又重新拼接上去的一般。
他刚才，怎么会没有看见呢？！
江同目眦欲裂。
而接下来，对面玩家说出口的那句话，更是彻底印证了他的猜想。
“你好，我的名字叫……”
那张丑陋的脸上，缓缓勾勒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任平。”
……
“卧槽艹艹艹艹！！”
社区的另一条路上，鬼火很不幸地又一次陷入了追逐战。
因为林业鬼火和三途不止一次和秦非组队，不少秦非的粉丝都已经眼熟他们，在秦非与这一行人分开时，粉丝们时常在两头流窜，时刻关注双方的动向。
如今，他们就正在鬼火的直播间，对他发出无情的嘲笑。
“哈哈哈哈哈，怎么离开我们菲菲公主，还是逃不过被鬼追着跑的命啊？？”
“你听说过一句话？没倒霉是会传染的。”
“鬼火：希望下辈子别再认识你！！”
鬼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在有弥羊和三途时不时拖他一把，这才不至于掉队。
又转过一个拐角，身后的追兵逐渐分散，几人终于得以喘息。
“艹tmd！”弥羊忍不住蹲在墙角破口大骂，“原来‘亡灵’是这个意思！”
就在10分钟前，活动中心里发生了一起重大事故。
玩家们当中，混进了一个鬼。
谁也不知道这个鬼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似乎伪装成了落单的玩家，在很早的时候就提前躲进了活动中心，之后便一直呆在二楼。
如若不是薛惊奇想为了门口那场闹剧向玩家们道歉，而特意上楼，或许都没人能发现。
那是薛惊奇队伍中的一个人，早在第一天，大家进入幼儿园做抓鬼任务时，他就已经死了。
林业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非常后怕。
他们居然和鬼共处一室了那么久！
那个鬼被薛惊奇破之后当场暴起。
起初玩家们并没有多么担心，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又因为外界危机的原因，暂时得以齐心协力。
十几个人拧成一股绳，里面A级玩家B级玩家都不止一个。
难道还打不过一个落单的鬼吗？
没想到，还真打不过！
那个鬼在安全区内似乎是无敌的，虽然也不至于一巴掌拍死一个玩家，但无论玩家们使出怎样的攻击，似乎都像挠痒痒一样，无法对那个鬼造成丝毫伤害。
蝴蝶和薛惊奇都出手了，弥羊和三途也各自拿出了武器，但鬼怪对玩家们的压制实在太强。
内忧外患。
形容的大概就是刚才那样的状况。
玩家们迫不得已，只能向外跑。
好在安全区对鬼怪的吸引力还在，他们只在最初突破包围圈的时候受到了一些轻伤，没跑多久就摆脱了身后的追兵。
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安全区并不是真正无敌的，只能防止外面的鬼怪，却无法抵御内部“亡灵”。
“你们能记住这些天死掉的所有玩家吗？”三途紧皱着眉头。
鬼火诚实摇头：“完全不行。”
今天那个离他们那么近，他一点也没认出来。
除了他没有仔细观察、记性也一般以外，副本似乎还对玩家的感官施加了另外的模糊，让他们在面对亡灵时会变得格外迟钝。
林业垂头丧气：“要是——”
他看了一眼弥羊：“要是非哥在就好了。”
弥羊闻言产生了些许诧异：“公主殿下有这么厉害？”
他们认不出的亡灵，非非公主就一眼能看出来吗？
林业对秦非有种盲目自信：“绝对可以。”
他这样说着，心中不由得想到，不知秦非现在在做什么？
刚才玩家们冲破活动中心以后，各自往不同的方向逃去了。
林业在逃命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蝴蝶那群人，似乎往12号楼的方向跑了过去。
十有八九是去404号房的。
会和秦非正面对上吗？
……
林业的猜测没有错，蝴蝶的确去了12号楼404号房。
但他们并没有和秦非正面相对。
蝴蝶这次来，是给王明明的爸爸妈妈送人来的。
他在夜晚到来之前接了王明明爸爸妈妈派给发的寻人任务。
谁知入夜之后，夜间任务开始，社区内所有居民楼的大门全部锁了起来。
外面的路上也一个NPC都没有。
这还找个屁？
难道要抓一个鬼回去给那两夫妻吗。
虽然没尝试过，但蝴蝶觉得，他们绝对不会喜欢鬼的。
那些鬼都太丑了，首先就不符合“面目清秀”的要求。
所以他这次，特意挑了一个符合标准的带过来。
来之前蝴蝶还担心过，12号楼的门会不会也打不开。
果然，楼下的门的确锁着。
但当他按下404号房的门铃后，NPC就给蝴蝶开了门。
蝴蝶垂眸，漆黑无波的瞳孔中倒映着脚旁那人的影子。
那个人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虽然已经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却依旧不断在地板上耸动着身体。
原本白皙的脸庞涨红，眼底写满毫不掩饰的愤怒。
王明明的爸爸妈妈站在蝴蝶身前，好奇地打量着地下这个家伙。
片刻过后，两名NPC点了点头：“你做的、非常好，我们很满意。”
蝴蝶心中一喜。
地面上的人听了眼中却露出绝望。
“但是，一个，不够。”
王明明的爸爸继续说道。
他还挺知道怎么得寸进尺的，僵硬的脸上带笑：“再找一个，女的。”
这两个他们就不肢解了，他们要把他们做成夫妻娃娃。
任务做到这一步还没结束，蝴蝶有些失望，但既然是隐藏任务，复杂一些也十分正常。
他微微颔首，掀起衣袍一角，转身向外走去。
身后，几名傀儡心有戚戚焉地望了地上的人一眼，紧跟蝴蝶脚步，走出404的房间门。
房门还未关上时，王明明的爸爸妈妈已经拆下了地上那人口中堵着的布。
那人自知今晚绝对逃不掉了，也不再努力挣脱，而是奋力地仰着脖子，对着蝴蝶的背影怒声叫骂：
“你狼心狗肺！！你没人性，迟早会遭报应的！！”
那喊声嘶声力竭，几声喊完，却突然像是被什么人从虚空中掐住脖子似的，蓦地扼住了声响。
若是有熟悉蝴蝶的人在这里，必定会一眼认出，地上那人是蝴蝶带进副本的傀儡之一。
这个傀儡刚才在活动中心时，遭受了亡灵攻击。
虽然在使用道具类药品后，外伤已经被遮掩得一星半点也看不出。
但，在接下去的副本进程当中，他所能发挥出的作用也十分有限了。
甚至连跑得快些也很难做到。
这个傀儡长得还不错——或者说，蝴蝶的所有傀儡长得都不错。
蝴蝶本人就拥有一张十分精致的脸，他喜欢外表美丽奢靡、繁复华丽的物品，在收集傀儡时也是一样。
长得太丑的，蝴蝶看不上。
将已经报废的傀儡物尽其用，在蝴蝶看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虽然修修还能再用。
但，何必那么麻烦呢？
蝴蝶并不缺这一个两个普通傀儡。
蝴蝶做下这个决定时云淡风轻，可对躺在地上的那名玩家而言，却无疑是灭顶之灾。
罢了。
现在说一切都太晚了。
事实上，他的命运在他被蝴蝶种下傀儡种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然走向了注定的结局。
傀儡玩家看着缓缓合上的门，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以为他会被立即带到二楼，带上那张解剖台，但却并没有。
客厅里的两名玩家在蝴蝶走后，敲响了旁边一扇紧闭的卧室门。
“宝贝儿子，快出来看看，我们的新玩具。”
他们的语气中充满了兴奋。
宝贝儿子？
这户人家，还有一个儿子？
人类哪怕在死到临头的时候都无法摒弃掉好奇心，地上躺着的傀儡玩家睁开了一只眼。
然后，他就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从房中走了出来。
那是——
他们的指引NPC？？
玩家愕然：“……王明明？”
“你好。”
秦非缓步从房中走出，温柔的眼中含带着笑意，怎么看都是个十足的好人，和屋里这两口子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他没有在客厅多做停留，径直走到玄关边换鞋：“爸爸妈妈你们先忙吧，我还要出去一下。”
王明明的爸爸妈妈已经习惯了儿子这两天早出晚归，连问都没问一句，齐齐点头。
倒是地上那玩家忍不住问了一嘴：“你上哪儿去？”
秦非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许：“我当然——”
“是去做隐藏任务。”
晚上9点还有一个垃圾站要扫，秦非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不动弹。
这是一个完全出乎于傀儡玩家意料之外的答案，他瞪着那扇缓缓闭合上的门，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隐藏任务？
这个词汇，为什么会从一个NPC的口中说出来？
隐藏任务不是被蝴蝶接到的吗，和王明明有什么关系。
而且隐藏任务的任务地点不就在这里，他还出门做什么？
直到轴承轻响，门扇紧闭，青年的背影消失在门的另一侧。
瘫倒在地面上的玩家这才蓦然醒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张嘴大笑了起来。
泪水顺着眼角滑下，在地面上聚集成一滩晶莹。
那疯狂的模样甚至将王明明的爸爸妈妈小小地吓了一跳。
两名NPC歪着脑袋，懵懵地看着他们的新玩具。
它们听见，玩具这样说道：
“蝴蝶，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