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主角是邵千山和商南淮。”

  系统翻出剧情:“宿主, 他们本来该是一对。”

  庄忱飘到湖边的秋千上,随风晃悠:“对,我是剧情推进类关键型炮灰。”

  从这个角度来说, 这个世界没沈灼野真不行。

  每个剧情的关键转折, 都和沈灼野有关, 于是一股不容违抗的蛮力将沈灼野推入局, 很难脱身。

  在庄忱的印象里, 光是退圈声明,沈灼野就写了六七次。

  系统跑过去一起看秋千。

  秋千是沈灼野做的,仔仔细细削了木头, 绑了藤条。

  退圈以后,沈灼野就出了国, 找了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弄了个带院子的小房子。

  日子过得很不错,这附近风景很好, 有块很舒服的草坪。

  ……

  沈灼野没问出的那个问题, 答案的确是像他想的那样。

  ——邵千山一开始会挑中他, 就是因为他是商南淮的配角。

  在电影里是这样,电影之外大概也是。沈灼野当时没有想过, 那些捕风捉影的八卦话题,如果邵千山不想让它们出现, 就根本不可能发出来。

  所以沈灼野根本不必去向邵千山解释, 他做了什么、没做什么, 邵千山比他更清楚。

  那些炒的沸沸扬扬的热点话题, 本来就是邵千山放出来的——想要带火的热搜, 也无非是“商南淮复出”、“商南淮新片上映”而已。

  这事还是商南淮亲口跟沈灼野点破的。跟沈灼野想的不一样,商南淮根本不是什么温润君子。

  他们头一回正经见面, 在一个品牌方的晚宴上,商南淮堵了想要偷跑的沈灼野。

  “聊聊?”商南淮给他杯酒,“咱们两个搭部戏,我给你作配,让你当主角,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

  沈灼野觉得匪夷所思,一言不发盯着他。

  商南淮这种人他没见过。

  跟正人君子半点也不搭边,就连提起邵千山,商南淮都没什么感情,仿佛做事除了利益就只谈兴趣。

  “咱们两个戏路撞车,我跟你是对家。”商南淮说,“拿你捧我,对我有好处,我没理由不接这个流量……我自己也买了点热搜。”

  商南淮举起酒,碰了下沈灼野手里的酒杯:“别生气,我赔你部戏还不行?下回你有电影上了,再买几个热搜黑我。”

  沈灼野几乎觉得好笑,他想不明白商南淮究竟在说什么——你抹黑我、我抹黑你,揪着一个人根本没做过的事不放,好像这就是最正常的手段。

  商南淮本来就觉得这是最正常的手段:“现在都这样,谁不沾点……不然呢,你还想凭本事?”

  沈灼野一个字一个字地反问:“我不是凭本事?”

  邵千山从没这么喂过沈灼野流量。

  邵千山对他的“栽培”,都是让沈灼野自己拼命练、拼命学,这也是沈灼野自己愿意走的路。

  沈灼野为了一个角色,可以三个月不正经吃饭睡觉,把自己折腾得奄奄一息,可以发狠地练专业技能,逼自己一点怯也不露。

  他是这么玩命拼到今天的……同级别的艺人,很少有人身上黑料像他这么多,不是因为别人就干净。

  是因为没人护着他,没人给他处理泼到身上的脏水,有心人揪着某个断章取义的片段大肆宣扬,没人给他解释。

  沈灼野走到这一步,是凭本事。

  是凭不要命。

  商南淮大概没料到这个回答,愣了愣,第一回仔细看沈灼野。

  这个时候的沈灼野身上,已经多出些阴郁。

  但这种阴郁恰到好处。沈灼野身上的气质彻底沉淀下来,有种沉默凛冽的冷硬生野,那种灼人的炽烈转成暗火,反而野火燎原,离离烧不尽。

  “邵千山是这么教你的?”商南淮看着他,有些诧异,“怎么长得这么幼稚。”

  商南淮说:“他是金牌经纪人,你以为这名声怎么来的——靠鼓励艺人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邵千山捧人惯用的就是这些手段,舆论战都是这群人玩剩下的,如今这个圈子搅成这样,这些人难辞其咎。

  如果沈灼野没被邵千山这么照顾过,那不是说明邵千山想让他走正路、凭本事……邵千山怎么会有这个耐心。

  这只能说明,邵千山从一开始就没想真正管他。

  沈灼野扯了扯嘴角,没说话,把那杯酒放在窗台上。

  ……那又怎么样呢。

  他已经长成现在这样了,或许这些年来,他都是自己编制了一个邵千山的影子,现在影子被现实撕破——可他已经这么长大了。

  沈灼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或许商南淮说的是对的,这是正常的手段。

  往人身上泼脏水,污蔑别人,编一个人没做过的事,这都是正常的手段。

  沈灼野转身要走,被商南淮叫住:“真这么老实?”

  沈灼野沉默着朝楼梯口走,听见商南淮在他身后好奇:“这么老实,你是怎么把邵千山的弟弟害进医院的?”

  沈灼野错愕定住。

  他几乎是踉跄了下,豁然转身:“我?”

  商南淮也仅仅只是耳闻,这事邵千山极少跟人提,也只在他们都年轻的时候,说过一两次。

  那时候邵千山还是他的经纪人,那部电影成绩相当出色,到处都是物料宣传,获奖片段少不了沈灼野的刺头不良少年。

  他们那个地方不大,电影是在那拍的,商南淮和邵千山的公司当时也在那。当时还是个规模寻常的普通娱乐公司,没成立几年,用了不少本地人。

  不是没人跟邵千山提:“巧得很,这小孩是你老乡,不带着试试?”

  邵千山每回都笑容和煦,客客气气推辞说不对路。也只在某次酒后,对着飘到脚边的海报视线冷沉,跟商南淮说过几句。

  商南淮就知道这么多……只知道邵千山的弟弟精神出了问题,住院治疗了很长一段时间,跟沈灼野脱不开干系。

  那之后没多久,商南淮就叫人狠狠摆了一道,不得不退圈保平安。

  邵千山带的艺人大多都难逃这一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舆论这把刀谁都能用,上一秒你拿它捅人,下一秒它就可能捅回你身上。

  “碰上了逃不掉。”系统翻当时的剧情,“邵千山是这样想的……他需要捧一个人,来替商南淮铺路,正好沈灼野又出现了。”

  庄忱点了点头:“在这次碰面的剧情之后,也没什么当面质问的机会。”

  邵千山出国去谈一部电影版权,相当不容易谈,繁忙得不容打扰,电话邮件一律联系不上。

  如果不是这样,沈灼野肯定立刻想去找邵千山问清楚,什么弟弟。

  自己怎么就害了他弟弟。

  如果自己做过这种事,为什么不一上来就质问,为什么不拎着自己的领子,问当初是怎么回事。

  沈灼野无法理解像邵千山这种人。

  如果邵千山是要报复他,为什么不能痛痛快快、光明正大,为什么要布局这么久,还要耐着性子跟他装模作样。

  ……但很快,沈灼野就知道了。

  因为商南淮要平平安安复出,就得有个挡明枪暗箭的幌子。

  这个幌子得跟商南淮的分量相当,咖位齐平,甚至稍微超过,这样在利益交换的时候,就很好推出去。

  奔着商南淮来的、没法拒绝的综艺邀约,风吹日晒苦不堪言,沈灼野被推出去接了。

  当初邵千山带着商南淮欠的人情,沈灼野用两部连轴转的片子,没日没夜还了。

  摆明了要冲着商南淮的酒局,沈灼野也被推出去喝了。他根本不会喝酒,在洗手间吐得撕心裂肺,吐出来的酒水都搀了淡红。

  “你干什么这么听话。”商南淮清闲,去医院看他,给他带了点水果,“邵千山让你做,你就做?”

  邵千山人在国外,能这么控制沈灼野,多半是因为合同。

  商南淮想看看他的合同:“你拿的是什么合同,违约金赔不起?”

  沈灼野靠在病床上吊水,原本对着窗外出神。

  他陷在枕头里,人苍白沉默,瞳色漆黑,因为瘦了整整一圈,五官更深邃冷峻,几乎像是变了个人。

  听见声音,沈灼野微微侧头,黑眼睛慢慢动了动,落在商南淮身上。

  “赔不起。”沈灼野说,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咬字偏慢,“少说……风凉话。”

  商南淮有人罩着,家世也不错,哪怕真有这种不得不给的人情,也能把沈灼野这个“台柱子”推出去顶份。

  沈灼野不一样,没钱没势的野小子,最容易拿捏挟制——他这些年是攒了些钱,可那是退圈要用的。

  沈灼野发誓要退圈,去没人认识的地方买个有大院子的房子,什么也不干了,就每天躺着睡觉。

  他才不会把这些钱再交出来。

  流浪的野狗,就算被拦腰砸断活活打死,也不会松口,不可能交出嘴里的骨头。

  他只剩这块骨头了。

  商南淮看了他一阵,不知想了什么,没说话,只是给他削了个苹果。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商南淮教这个对家,“沈灼野,你该学学这道理。”

  沈灼野盯了他一会儿,闭上眼睛。

  商南淮讨了个没趣,摇摇头,替他整理了下身上的被子,起身离开。

  他在门外站了一阵,看见沈灼野拿过那个苹果,慢慢咬了几口。

  沈灼野可能是不爱吃苹果。

  这几口苹果就又让沈灼野拔了针头掉下床,冲进卫生间,吐得厉害。

  商南淮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本来想进去看看,走到一半又觉得没必要——医院有医生护士,沈灼野这么大个人,又不是不会照顾自己。

  况且沈灼野大概也非常不想看见他。

  商南淮自己要是落到这个境地,肯定不愿意见罪魁祸首,这得多大度、多心胸宽广。

  商南淮占了便宜,就不该在沈灼野面前蹦跶。

  商南淮给他按了呼叫铃,就没再多留,离开了医院。

  ……

  接下去的每一天,也没什么不同。

  沈灼野尝试过退圈,尝试了几次,都不成功,他那份合同还有两年才到期,给艺人的自主权限少得可怜。

  沈灼野的生活越来越封闭,除了拍戏、跑通告、被推出去顶缸,几乎不做什么别的事。

  说来也稀奇,他张扬肆意到处嚣张的时候,恨他的人和爱他的人各占一半。现在不爱说话也不爱动了,看上他的人不仅没少,反而比以前还多。

  沈灼野身上那股化不去的郁气,泡进骨头,掺杂着不受管束的冷硬野性,反而让他身上独一份的气质更明显。

  不像野狗,倒像是头伤痕累累的漂亮小豹子,不显得狼狈,反而叫伤衬得更勾人。

  沈灼野一口气又爆了两部片子、拿了三个奖,风头彻底盖过商南淮,把这个对家压制得死死的。

  快颁奖的时候,商南淮给他发消息:邵千山可要找人对付你了。

  从一开始,邵千山捧沈灼野,也只不过是替商南淮铺路,没想把他捧到这个地步。

  ——这话说得也不对,商南淮逐渐想明白这件事,沈灼野不是邵千山捧出来的。

  沈灼野是自己不要命地爬上来的,就为了跟上邵千山这个金牌经纪人……而事实上,任何一个人站在邵千山那个位置,对他稍微好点,都是一样的效果。

  沈灼野身上就是有这股子把自己逼死的狠劲。他用这种狠劲找家,找愿意收留他的地方,邵千山是第一个,沈灼野就一头扎进去。

  ……如果当初捡了沈灼野的是个老师,说不定沈灼野现在考大学读研究生,博士都快毕业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这么想,商南淮甚至有点微妙的看不顺眼邵千山。

  所以这次商南淮也没理邵千山,给沈灼野发消息,提前打了声招呼。

  商南淮:我和你是对家,这事对我没坏处,别指望我帮你啊

  沈灼野的消息隔几分钟才回:嗯。

  每次和这个对家发消息,商南淮就总忍不住觉得,沈灼野其实一点都不刺头。

  哪怕是遇上再讨厌的人——比如商南淮,沈灼野也会一板一眼回消息,永远做不到拉黑不看不回。

  惜字如金地回过来一个字,甚至还给配了个句号。

  商南淮有点奇怪,这人在颁奖典礼,怎么这么闲:红毯怎么样?

  szy:不知道。

  szy:我没去,我在医院。

  商南淮:去医院干什么?

  这条沈灼野没回,隔了一会儿,发信息问:邵千山的弟弟,是陈流?

  商南淮:他弟弟怎么姓陈?

  刚夸完这人回消息规矩,沈灼野那边又没动静了。

  不是糊弄沈灼野,商南淮的确不清楚这回事。

  当初那部电影,就只商南淮一个外地人,演一个转来钢厂子弟学校的转学生。

  那部电影讲得是最萧条的时代,风比铁更冷,有人管的孩子、没人管的孩子,在稀疏发白的荒草地上跑,比野草更野,在滴水成冰的地方胡乱生长。

  的确有个角色的原型叫陈流,在电影里叫陈留,是个被小混混成天围追堵截,浑浑噩噩畏缩度日。

  后来被沈灼野演的不良少年带人逼着,跳钢厂的高架——这是废钢厂的保留项目,那些高架半拆半锈,间距有近有远,颤巍巍立在半空。

  能把一切埋了的大雪里,烦躁迷茫的少年人跳它,好像能跳过去就代表某种撕碎生活的勇气。

  商南淮记得,电影里陈留被吓得昏过去,醒来以后就坐下病,动不动腿软,走路都有点费劲了。

  ……

  商南淮不清楚这事跟沈灼野有什么关系——总不能本色出演到这个地步,沈灼野真逼着人跳过那东西吧。

  话是这么说,邵千山那边动手动得的确毫不留情。

  一夜之间,铺天盖地的“沈灼野霸凌”、“校园暴力之祸几时休”、“受害者亲口陈述昔日往事”……沸沸扬扬的热点,就轻易盖过了沈灼野拿的那几个奖。

  沈灼野二十出头就跟着邵千山,有时候少年心性发作,随口胡说的话,也被当了呈堂证供,连录音都放在网上。

  当初的赞誉都成了辱骂,夸沈灼野少年时演技有灵气,也变成了“本色出演”、“凶相毕露”。

  这么过了一个星期,沈灼野那边也没有任何澄清、任何说明。

  ……一个星期后,商南淮接了通电话。

  到了医院的商南淮,人都还有些错愕:“怎么叫我来?”

  医生也没办法,沈灼野的手机里,联系人少得可怜,除了邵千山,也就剩下没完没了发消息骚扰他的商南淮了。

  “确实是要做手术。”医生解释,“患者签了免责声明,但手术风险大,还是把能说的话说一说……”

  商南淮想不通,沈灼野怎么会有先天性心脏病。

  这人拼命这个架势,商南淮还以为他刀枪不入、百邪不侵,身体好得不成。

  进了病房,沈灼野靠在床上,插着呼吸管没法说话,在管线的包围里昏睡。

  商南淮等到他醒。

  沈灼野吃力醒过来,漆黑的眼睛看了一阵商南淮,挣扎着要纸要笔,歪歪扭扭写字。

  沈灼野在纸上一个字一个字写:我、没、有。

  商南淮皱了皱眉。

  沈灼野的力气极微,写了几个字手就发抖,后面更乱,几乎难以辨认。

  沈灼野写,他没有霸凌陈流。

  沈灼野承认他揍过陈流,往死里揍过,威胁过陈流再看见他一次就打一次。

  ……因为陈流就是当初污蔑他偷钱的人。

  被逼着跳钢架的是他和陈流,那些人让他们偷学校的书款,不然就上去跳。

  沈灼野不偷,选了跳钢架,一次比一次远,远到这些人实在怕出人命,才放了他。

  陈流偷了这笔钱,又栽赃到他身上——沈灼野是没人要的野小子,穷得叮当响,没人教养没人护着,当然最有可能偷钱。

  辍学的时候沈灼野十三岁,声嘶力竭解释了一天,没人听他的话,最照顾他的老师也痛心,叫他不要再犟嘴,猜测他是被逼着偷的钱,愿意借他钱先还上。

  ……从那时候起,沈灼野就患上严重的应激障碍,只是他自己不清楚、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没法解释。

  沈灼野看着商南淮,他的胸口吃力起伏,眼睛里第一次透出乞求。

  这是种鲜血淋漓、走投无路的乞求,沈灼野第一次这么看人……商南淮没法直视那双眼睛。

  商南淮这辈子没做过不利己的事,帮沈灼野,不仅不利己,还会惹上很多麻烦。

  舆论不是谁说得对、谁更占理,谁就能占上风的。

  舆论比的是谁说话声音更大。

  这种风口浪尖,贸然替沈灼野说话,说不定会搅进什么样的浑水里。

  所以商南淮没看懂那张纸。

  他对沈灼野说:“安心做手术,等身体恢复好了,咱们两个搭部戏,我给你作配,让你当主角。”

  这话他和沈灼野说过一次,但上次是胡扯逗这人玩。

  这次是认真的,对商南淮来说,这就已经算是站沈灼野了。

  商南淮听医生说了先心病的分类,沈灼野这种情况其实不严重,是不需要手术干预的类型,如果成年后不过分劳累、过分压榨身体,是不会复发的。

  这事的确跟商南淮脱不了干系,但两个人是对家,这么作对天经地义,沈灼野压制不过他,只能把倒霉吞下去。

  商南淮不去看那双眼睛,只是说:“先做手术,别的以后再说。”

  病床上的人说不出话,喘息声渐渐平静。

  隔了一会儿,沈灼野慢慢地写:谢谢。

  “对吧。”商南淮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沈灼野慢慢弯了下眼睛。

  那双眼睛很黑,很安静,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也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他给商南淮写:谢谢。

  沈灼野写:谢谢你,看我写完。

  商南淮怔了下,他还以为沈灼野是想让自己帮忙——不知道为什么,这一闪念反而叫商南淮开始后悔。

  沈灼野眼睛里的光,不是求商南淮帮忙出去解释,是想让商南淮看着自己写完。

  这就是沈灼野想拜托他的所有事了。

  到这时,商南淮才忽然意识到,想帮沈灼野解释的是他自己。

  是他下意识就觉得,该把这些说出去,但这种念头又和一直以来的惯性不符,所以才自我辩驳。

  “你等等。”商南淮说,“先别睡,我有话说,沈灼野——”

  他晚说了一步,因为这人最后一点力气也耗尽,笔从手上坠下来。

  那一张纸被写成大号墨疙瘩,除了看着他一笔一划落笔的人,已经没人能分辨出上面是什么了。

  沈灼野的眼皮坠下来。

  那双很安静的黑眼睛慢慢合上,空得很,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