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 那不算亲!”季唯洲下意识反驳他,望见江淮雪似笑非笑的神情,才意识到自己又踩坑了。

  “不算亲……那你昨晚干什么了?”江淮雪望着他, 明摆着要他给出一个答案。

  季唯洲倒不觉得昨晚嘴对嘴喂药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定然能大大方方说出口。可他对着江淮雪那双戏谑调侃的眼睛,愣是红着脸, 说不出口。

  “嗯?”江淮雪抬了抬右脚,示意他说话。

  季唯洲沉默一瞬,他低声道:“因为你昨晚发高烧, 不肯醒来乖乖吃药,还挂在我身上,勒得我喘不过气, 所以我只能嘴对嘴喂药, 出此下策了。”

  他将昨晚的情形描述了一遍,再次发现优势在他。

  本来就不是他的问题!

  他只是好心!

  攻守之势异也, 季唯洲脸也不红了, 身板也直了:“所以我只是好心帮忙而已,如果你不缠着我的话。”

  他看着身下江淮雪的脸, 回想起方才的吻,话里带了点委屈:“你刚刚还又亲了我一口。”

  江淮雪断片的脑子里忽然冒出来诸多不同的片段,有他缠住季唯洲的, 有他拉住季唯洲不舍得他离开的, 有紧紧贴着季唯洲胸口, 去听他心跳声的……

  很多,很混乱。

  “咳咳咳咳……”他不受控开始咳嗽, 轻描淡写道:“多谢你。”

  一句不提方才的强吻。

  季唯洲惊奇地看着他:“你还会说谢谢吗?”

  江淮雪面无表情盯住他,把他盯到迫不得已挪开视线。他的右脚轻轻碰了碰季唯洲的小腿:“放开我。”

  季唯洲瞧了眼621给他发的剧情, 翻阅了一下台词,结合了一下之前的学习资料,字正腔圆念道:“骚.货……等会儿这什么东西?”

  他松开江淮雪,一脸疑惑。

  怎么有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等一下,说错了。”季唯洲比了个中止的手势,换了一句:“你这断了腿的废物,还想要什么东西?做梦去吧。”

  “不好意思掐住你。”他说完,诚恳地松开江淮雪的手,还很有礼貌道歉。

  江淮雪缓缓闭上了眼睛。

  季唯洲总是在不该出其不意的地方出其不意,狠狠灵机一动。

  他每次都想在这个时候暴打季唯洲。

  **

  两人用了一顿较为和谐的午餐,江淮雪坐在餐桌前,挑剔地把菜里的葱姜胡萝卜芹菜香菜全部拨到一边。

  午餐还是季唯洲下厨做的。他进厨房时,江淮雪就跟在他身后,眼也不眨,生怕他炸了厨房危及到他。

  最后季唯洲直接把他推出厨房了。

  “你还真是挑食。”季唯洲看着那一堆他挑出来的菜,撇撇嘴道。

  像他多好,不挑食,很好养活。

  元女士夸赞他是世界上最好养活的小孩,经常会抱着已经一米九的他大夸特夸,对有一个成功活下的健康小孩很是骄傲。

  “有人能接受也有人不能接受,很正常。”江淮雪厌倦地一撇筷子,没有正面驳斥季唯洲的意思。

  “我不挑食才长到那么高,你挑食挑成这样,怪不得那么轻。”季唯洲细细观察他的筷子走向。

  除了胡萝卜香菜芹菜,那道煎鱼江淮雪没有动过,内脏和带骨带肥的肉他就没碰过。

  江淮雪还是头疼,说话时都有鼻音:“挺好,多吃点。”

  他把菜往季唯洲面前一推,自己扒完碗里最后一口饭便放下了筷子,安静看季唯洲坐在桌前,风卷残云般搞定一桌子菜。

  看到后面对他的饭量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季唯洲,你的胃是黑洞吗?”江淮雪皱着眉看他,视线缓缓下移,挪到了他的腹部。

  怎么能吃这么多的?

  季唯森*晚*整*理洲方才筷子,认真给他解答:“消耗大嘛,饭量当然大。反倒是你,小鸟胃都比你大。”

  江淮雪总觉得自己每天被他这么说,迟早有一日脱敏。

  但现在仍旧有种淡淡的被羞辱的意味。他面无表情看着季唯洲,唇边溢出一声冷笑,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话了。

  季唯洲默默旁边挪了挪,没见过他这招无言胜有言的嘲讽。

  江淮雪不开口比开口更让人害怕。原书里写他还愿意开口说话,那就是乐意给人死个痛快,一句话都不说,那就是真的不准备给活路了,还要折磨千百倍才肯收手。

  “你怕我?”江淮雪轻咳两声,慢悠悠问道。

  “我怕——”季唯洲坦诚说出口,话音还没落干净,621就在他脑子里警告,火速换了句台词:“怕你就奇怪了。”

  他已经熟练掌握如何戳江淮雪的痛脚,并借此换学分……黑化值。

  “你就是拔了牙的老虎,没什么好怕的。”季唯洲勤勤恳恳地走流程,江淮雪嗤笑一声,食指轻点桌面:“拔了牙的,那也是老虎。”

  他抬眼去看季唯洲,像是要望进清澈的眼底,看清静潭之后的涌动。

  季唯洲眨了眨眼,对他的打量没什么反应,直到621告诉他日常任务可以结束,他才收拾碗筷站起身。

  江淮雪掉转轮椅方向,还没跟上他,别墅的大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你家想要杀人灭口?”季唯洲听见动静,拿着把菜刀走了出来。

  江淮雪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江家厌憎我,但还不至于杀了我。要想杀,在我出生的时候就能把我杀了。”

  “哦。”季唯洲乖乖应了声,把菜刀放回厨房,他走在江淮雪前面,打开了别墅的门。

  门外站着两个熟悉的人。

  江淮柏和许清丛。

  大门打开时他们明显没有做好准备,险些手拉手直接摔进来。

  “你们……在干嘛?”季唯洲困惑问道。江淮柏整理袖口,许清丛尴尬冲他笑笑:“怕你们在做事……”

  江淮雪脸色黑成锅底,显然是想起上回被这两人撞见他和季唯洲在地上滚做一团的场景了。

  做事的意思不言而喻。

  “把你脑子里的脏东西清一清。”江淮雪扯扯嘴角,没给许清丛好脸色。

  “做什么事?”季唯洲一脸疑惑,不太理解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不过有件事他是很清楚的。

  江淮雪不应该是许清丛的舔狗吗?为什么对许清丛态度那么差?

  他问621时,621根本不想回答。

  “你别知道比较好。”621没好气说,“反正你记得是你的问题就行了。”

  江淮雪对许清丛的感情压根没有,那点仅剩的复杂情感全丢在季唯洲身上了。

  621实在不理解。季唯洲对江淮雪那种混乱的言行举止,到底是怎么让江淮雪这个反派看上眼的?

  “小朋友别掺和。”江淮雪瞥了眼季唯洲,把他剔除了成年人的行列。

  他严重怀疑季唯洲的脑子里就没有这根筋。

  季唯洲十分看不惯他这种单方面给人判零分的独.裁行径,严谨挑出了他话里的错误:“我已经成年了。”

  “所以呢?”江淮雪压根不顺着他的话走,没考虑进入他的话题圈。季唯洲半蹲在他的面前,和他视线持平:“所以我不在小朋友的行列。”

  眼见两人又要针对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开展辩论大赛,江淮柏冷声开口当裁判:“别吵了,你们两个半斤八两。”

  这种弱智问题还有讨论的必要吗?

  江淮雪似乎才注意到他的存在,阴沉开口:“你滚来干什么?”

  江淮柏已经收拾好尴尬,堂而皇之走到他面前:“来看看你。”

  “是来看笑话的?”江淮雪不客气道,“江添明对你说了什么?”

  江淮柏看着坐在轮椅上同父异母的兄长,知道他的一生也就是这样了。窝在别墅里,哪里都不能去,就算出门,身后也跟着无数监视者,将他困死在“江”这个姓上。

  他思及江淮雪望到头的未来,垂眸看他时的眼神里,便带了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怜悯。

  “你和爷爷道个歉,和江家的列祖列宗道个歉。”江淮柏隐晦同他说。这话里背后是,江淮雪只要肯服软,江添明就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来自大家长的宽宥。

  江淮雪的手死死抓着轮椅扶手,才忍下内心的暴怒,不至于让江淮柏这位未来的江家继承人当场血溅三尺。

  “江淮柏,”他忍下喉间的血腥气,猛地挺起半身,抓过江淮柏的领带,“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拿到不算本事,坐稳才是。”

  江淮柏皱着眉,颈部瞬间泛起红点,他强行推开江淮雪,扯了扯衣领:“我倒是不知道大哥的力气还能那么大。”

  “我的腿废了,可手还没废。”江淮雪抽了张纸擦手,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

  季唯洲和许清丛站在一边,鹌鹑似的看兄弟俩对峙。

  “你知道他俩矛盾为什么那么深嘛?”季唯洲小声问许清丛。

  许清丛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江总从来没有和我提过江先生。”

  季唯洲若有所思看着江淮雪,那双手死死抓着轮椅扶手,如同抓着救命绳索,直到鲜血流下。

  他大步上前,扯开江淮雪的手,皱着眉道:“你到底是有多喜欢受伤?”

  江淮雪的掌心鲜血淋漓,一条长而深的伤口。

  “轮椅上那么钝的零件都能划伤,江淮雪,你用了多大力气啊?”季唯洲看着那红色有点晃眼,跑去拿来医药箱给他消毒包扎。

  江淮柏站在一边,神色古怪看着兄长这个“男老婆”,心思百转千回。

  这两人相处时仿佛有一层旁人都没法插入的结界,肢体接触上也没有多少太过亲昵的行为。

  但他能清楚看见江淮雪的放松。

  江淮雪容许季唯洲跨过他设置的所有防线。

  江淮柏是清楚他这个哥哥有多警惕与挑剔的,可这样一个防备心极重的人居然会愿意另一个人插手他的生活之中?

  江淮雪这种家伙也会对什么上心?

  江淮柏的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悚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