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肆放>第29章 捉迷藏

  “哥哥……”

  周时允睁开眼,身体的酸痛让他不住地皱眉,他正躺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肮脏的水泥地面上摆放着一个不甚柔软的床垫,他的手脚都被胶带绑了起来,嘴巴也被胶带封住。

  “哥哥。”

  岳迟锦看见他醒了,笑得更开心了,他甚至很温柔地替他将额头上微湿的鬓发拨开,细细地审视着他的容貌,这样昳丽娇弱的一张脸,不知道待会儿哭起来是什么模样?

  像是猫逗弄将死的猎物,他刚刚挂完那通电话,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周时允听见他的声音,身体好像僵硬住了,他以为是被吓懵了,更加得意地抚摸着他的侧脸,看见他白嫩的肌肤,控制不住地低下头深嗅着他的味道。

  闻不出来是什么香味,但是格外的好闻。

  岳迟锦闻着闻着,感觉到周时允有些抗拒地扭开,更笑出了声,“你跑不了了,哥哥……”

  “你应该乖一点,我待会才会温柔点,不弄疼你。”

  他就像是个精神病患者一样,神经质地呢喃着那些平日里积攒已久的疯癫,连带着不知何时对周时允肮脏的欲望一起,酝酿成此刻毒蛇般的话语。

  “你应该已经看到了吧,旁边架着的摄影机……”岳迟锦痴痴地笑,细细地摩挲着他的脸,想看他的眼神,只是这地方实在有些昏暗,打了灯也看不太清,他太想看见他眼神中的恐惧了,那股征服欲和报复掺杂在一起,就像是快要点燃的炸弹。

  “哥哥,哥哥……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这么叫你?嗯?”

  “……”周时允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侧过头去,但更加激发了这人的征服欲。

  “你想说话吗?我让你说话好不好?你待会要叫的,我希望你叫得好听一点,父亲一定会心疼的……”

  他病态地注视着他,掐着他的脖子将人拖回来,压在身下,去舔吻他的耳垂,引起酥麻得颤栗,他感受到身下人突然激烈地挣扎起来,又发狠地说,“别动!”

  说着,一柄雪亮的刀锋就这样抵在周时允的脖颈上,压出一道鲜明的血痕。

  “……!”

  周时允像是被吓着了,突然呜呜地颤抖起来,岳迟锦看到他这样子很满意,才将刀又丢掉一旁,摸着他的脸,替他将嘴巴上的胶带撕掉了。

  “哥哥,说话啊……”

  周时允说不出话,只是茫然地看着他,眼睛里甚至含了泪,好像不敢挣扎似的小动物面对自己的天敌,在不住地颤抖。

  “血……”岳迟锦凝视着他脖颈上的血痕,有些心疼地低头舔舐着,说他和周时允完全不像,不太实际,总有些地方是相似的,眉眼间的隐约,显得这一幕格外的诡谲和悖逆。

  “哥哥疼吗?”他假模假样地唤着,“可是我很疼呢……”

  “你知道我哪里疼吗?”他将人的手拉起来凑近自己的心脏,“这里……”

  “我好疼啊……”

  “为什么哥哥这么厌恶我呢?父亲也是,如果哥哥不来抢我的东西就好了,哥哥这么好看,我也会不舍得啊……”

  他神经质地笑起来,手指隐晦地摩挲着他的腰身,感受到身下人隐约地颤栗,更加放肆起来,手指色情地抚摸着,周时允的腰剧烈地颤抖起来,却又不敢挣扎。

  怕了。

  他想,也不过如此,平日里再怎么放肆娇纵,在死亡面前,总归是会怕的。

  “你求求我,我待会对你温柔点?嗯?好不好?”

  周时允没有开口,只是抽噎着。

  这是在干嘛啊。

  “周少爷,”岳迟锦的耐心有些差,他嘲弄着开口,有些讽刺似的,“你不会以为谁能来救你吧?”

  “说啊,你也不想我把刀戳你身上吧?很疼的……你这么好看,我真舍不得……”

  真蠢。

  不过如此。

  岳迟锦笑了一声,将他的上衣撕开,雪白的衬衣禁不住折腾,在昏暗的灯光下,他雪白的皮肉显得那么的色情,隐晦地撩拨起他的欲望。

  “说话啊,求求我,嗯?”

  他用力地掰过他的下颌,对视着他湿润的眉眼,确定里面只有恐惧和失神之后,无尽的自得和快感顿时席卷了全身。

  什么啊。

  这样就怕得受不了了。

  “别动。”

  他的手指在他的腰身抚摸,感受到周时允颤栗地发抖,但没有再挣扎,又觉得这个姿势不太方便,看着他的泪水,鬼使神差地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睛,软了一点嗓子,“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

  “求……”

  他听不太清,把耳朵凑过去,才隐约听见,他吞吞吐吐地说,“求求你……放了我……”

  哈。

  岳迟锦觉得自己简直是蠢得不能再蠢,早如此就好了,早知道自己这漂亮的哥哥这么色厉内荏,如果被自己压在身下,威胁两下,就会哭着说求求你,早就应该这么对待他了。

  他过去亲他的嘴唇,周时允哭得呜咽起来,也没有拒绝,更加确信了对方怕得早已失神,预想到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下体就不自觉地发热涨了起来……

  原本对这种事还有些生涩,但横冲直撞的欲望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头昏脑胀起来。

  纠缠了好一会儿,情欲的浸染下,他不自觉地温柔了一些,叫周时允张嘴和他接吻,让他说自己爱听的话,都一一照做了,但是他哭得还是很伤心似的,岳迟锦低下头迷恋地吻他的耳垂,就听见周时允软软地说疼。

  “……”

  他一瞬间被撩得克制不住地将早已硬起来的性器抵在对方的下体上,隔着衣服摩挲起来,好像能感受到对方的颤抖似的,忍不住想着待会插进去,他会哭得有多凄惨。

  “腿夹紧……”

  粗涨的阴茎存在感越来越明显,周时允像是彻底被吓懵了,对他的话任听任信,逆来顺受得简直让他控制不住。

  “手,手疼……”

  刚刚绑胶带的时候太用力了,整个手腕红肿得吓人,他看着他柔弱地被自己压在怀里的模样,突然有些心动地犹豫起来,但还是没帮他解开。

  他感觉自己的性器硬得受不了了,刚想着快点插进去,就听到电话响了起来,

  啧。

  岳迟锦去够一旁的手机,摄影机还在记录着现场的一切,镜头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诡谲,反光中映照着现场的一切,像是地狱窥探人间的眼睛。

  “喂?父亲。”

  岳迟锦懒洋洋地开口,情欲的余温让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对方交谈着。

  “我到底想要什么?哈……”

  “我毕竟真心实意把您当了这么多年的父亲,谈钱多伤感情啊。”

  “挂了父亲,晚点……记得接我的礼物。”

  他觉得自己的下体热得快要炸了,不知道为什么,一靠近周时允,那股莫名的爱欲就冲得他头昏脑热,他迫切地想插进去,又想到检查一旁的摄影机有没有开始录像,刚想去看看镜头……

  突然,胸前突然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

  “嗬……”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就看见对方早已不知何时将手上的胶带割开了,他猝不及防对上周时允的眼神,他从未看过的,看一摊死肉似的眼神,完全不把他当活物。

  冰冷得如同此刻的刀尖。

  岳迟锦还没挣扎,就感受到那柄熟悉的刀锋从自己的身体里拔出来,又插进去,不紧不慢地捅了好几下,彻底动不了之后,才听见周时允慢悠悠地站在他身前,淡淡地开口,“你放的药真的很苦很难喝……”

  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喝下去了,明知道那杯香槟难喝,颜色偏深,不对劲,还是主动喝下去了。

  信息量一瞬间太大了。

  他知道这杯香槟不对劲?但还是喝了?为什么呢?主动跳下自己的陷阱吗?到底是为什么呢,恐慌的空白席卷了岳迟锦的脑海。

  他崩溃地感受到生命从自己的身体内流逝,感受到他的手被他温柔地按在地上,然后对准刚刚抚摸过他的身体的手,就这样剁了下去,钉死在手腕,又拔了出来……

  “啊!啊……”

  他痛苦地抽搐着,疼痛让他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似的。

  “岳迟锦……”他仿佛听见恶魔的低语,“张嘴。”

  这次换他说了。

  岳迟锦僵硬地倒在血泊里,感受到刀锋这一次,对准了他的嘴巴,他吻过的,然后用力地戳进了他的咽喉里,此时此刻的死亡,才终于让他意识到。

  错了。

  一开始就错了。

  他看到的周时允,张扬娇纵的,乖巧柔顺的,色厉内荏的……

  都错了。

  一开始就错了。

  什么时候?早在刚接回江都的时候吗?对岳临张开双腿装醉的时候?还是被他泼下酒液的时候,还是,还是……

  “你是不是很想我死啊?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更想让你死呢?”他听见周时允在他耳边笑着,平静地说。

  “噢对,你可能不记得了……”

  “那我帮你回忆一下?”

  没有等他的回应,就在对方凄惨的叫声中,狠狠地将他的耳朵割了下来。

  就像当年他把那个玩偶的耳朵当他的面扯下来一样。

  他想起来了。

  他恐慌地看着目光里的人,在死亡无限逼近的时候,回忆准确无误地让他想起来很多年前的那场大雪,此刻的血泊,那时的记忆,纷纷纷至沓来。

  他都想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

  “唔……唔!”

  他已经说不出话,嘴被戳烂了,手指被一根根剁下来,心口有不知多少个刀口,他才终于明白。

  有些故事,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错误,在此刻终于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揭开真相的创口。

  雪盲覆盖住他的眼睛,如同此刻的死亡突如其来,他难以瞑目。

  周时允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陷入死亡,抬眸看向一旁的摄影机。

  忠实地记录完了所有的罪行。

  他对着镜头,没有再笑,明明原本在岳承泽面前表演惯了的,此刻却没有演技,仿佛此刻莎乐美的七重纱舞终于跳到了尽头……他原本的自我终于显露出来,铅华洗尽,才知道是什么颜色。

  他高举着刀,想对准岳迟锦的头颅狠狠地剁下去,切割,就像他当时让自己跪在寒冷的雪地里,亲手在他面前,将那个玩偶的头掰断下来一样……

  明明都已经准备下手了,最后一刻却犹豫了一下,顾忌着什么,还是没有,将手缓缓放下了。

  “……”

  周时允湿润的眼睛看向镜头,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半晌后,他开口说道。

  “爸爸,其实我小时候很喜欢玩一个游戏,叫捉迷藏……”

  他的话语平静得晦涩,没有情绪,熟悉的声音在这血迹斑斑的场景下显得格外诡谲。

  原来这才是一切表象下真实的他,此刻就像是冰山显露了一角,却足以石破天惊。

  从一开始,所有人对周时允的信息都流于表面,从只言片语,他的含糊,又或者是旁人的艳羡里,企图构建一个完整的他。

  都错了。

  “你陪我玩一次,找到我,我就都告诉你,好吗?”

  他想,到现在就可以了。

  他本来想着,别在意了,喝下那杯酒,在那个月下张开双腿,说着那些半真半假的话,计算着到来的时间,让父亲看见他淫乱的模样,一定会怒不可遏地将自己赶出去……正好可以回到江都,给外祖他们扫墓,然后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后来会有那么多,他从未预想过的情况,那么多,身体的眷恋,心的靠近,甚至一度让他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他甚至想过放弃,撑着伞在树后偷听的时候,心脏都快要寂静,呢喃着我爱你的时候,将自己都赔进去,明明做得太过火了,太疯了,成本太离谱了,还是在潜意识里不断地给自己找借口。

  说岳承泽不好骗,这样是正常的。

  多给一点,他才更信任自己一点。

  他就像是个狡猾的骗子,骗到最后已经忘了自己最原本的目的,在得寸进尺到了最后,也会想要不要戴上面具,装一辈子的小孩子。

  甚至如果不是那杯香槟,他都想要将一切往事掩埋下去。

  疼痛不可怕,失误不可怕,岳承泽怎么厌恶他,忽视他,中伤他根本不可怕。

  眷恋才最可怕,他的怀抱才最可怕,他的眼神,他的袒护,他哄自己时说的爱语,他在午夜清晨落下的一个个吻,永远没有丝毫不耐的眼神,那才最可怕。

  从来都如此,仇恨带来的一切刀枪都伤不到他坚硬的外壳,唯有爱能撬开牡蛎,触碰到里面不见天日的柔软的肉,从而使他犹疑不定,煎熬不得。

  他不怕死。

  他害怕爱。

  ……

  不过,还好现在都结束了……

  现在终于不用再写那些日记本里都要做伪的话了,他想起很久之前,刚来邯城的时候,课后看戏剧书,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打在少年的肩头,隐约的树影显得格外青春美好,申行瑶跑过来和他搭话,那双扑闪着的,单纯的漂亮眼睛,问他最好的戏剧该是怎么样的?他曾经回答道,五分假,五分真。

  就像他高烧的时候,趴在岳承泽的肩头,明明平日里很多都是假,那刻却依旧难以遏制地哭着那句最真的真话。

  “我爱你,爸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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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腥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