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
周时允懒懒地窝在岳承泽身上，客厅的沙发很柔软，此时正在放映着一部年代久远的经典戏剧片。
“oh，boring！”
电影里的主人公被戏弄了一番，最后留下这句话就想冲出餐厅，谁知围巾还钩在座椅上，仰面摔了个狗啃泥，他大叫着，夸张的英式发音让这句话显得格外滑稽。
周时允本不太专心，听见这话，模仿电影拉长尾音，也学了一声，“boring……”
刚说完，把自己逗乐了，捂着自己的嘴笑了很久，眼睛都弯起来。
他另一只手拿着手上的薯片袋子，笑完了，又从里面挑出一个形状好看的，趴到父亲胸前，将薯片塞到他的嘴边。
岳承泽配合地张口，他肯定平时没吃过，意大利红烩，是周时允从小最喜欢吃的口味，之前犯胃病的时候被缴了很多零食，到现在也都管着，不让他多吃。
“怎么样？”像是在戏弄似的，他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男人温柔的眼神，观察他的反应，“好不好吃？”
那话像是在说，敢说不好吃你就死定了。
“好吃，”岳承泽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柔顺的头发被他压得有些乱翘，他用手指帮他细心地梳理着，“是宝宝喂的。”
是他喂的，就都好吃。
周时允开心了，电影确实有些无趣，打发时间罢了，昨天岳承泽说带他去外省登山，他嫌累，不想去，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叫着无聊起来，当真是小孩子脾气，但比起之前那副倨傲冷漠的样子，生动活泼了不知道多少。
“我们出去吗？”
“宝宝想去哪？”年长的情人包容道，似乎被他的出尔反尔逗笑。
周时允撇了撇嘴，没想好，好像只要和父亲待在一起，就可以，但最好是不要太累，不要太远，假期就这么几天，要不然出去逛街吧，他听管家说起附近新开的一家商场，定位是M1，本来没什么稀奇，在邯城这片寸土寸金的地界，商业街的繁华只会愈演愈烈。
但是里面开了一家周时允很喜欢的冷门品牌，专门售卖各种别出心裁的小人玩具。
周时允开口说了想去，岳承泽对这个品牌的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先答应下来，两人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
商场的布设很简约大气，由于还是试营业的缘故，没太多人，周时允逛着逛着，突然看着一家新开业的奶茶店眼睛发亮。
这家店是江都本土的连锁品牌，早年上学的时候喝过很多回，也算是他的童年的一部分，他拽了拽岳承泽的衣角，用眼神示意。
想喝。
岳承泽带着他去买，兼职的小姑娘一看，眼前成熟英俊的男人带着一个好看得要命的少年点单，说话都结巴起来，问完想喝什么，又问起了糖度什么的。
“请，请问要几分糖度？”
“五分，”周时允干脆利落地答到，看着岳承泽在一旁看着点餐面板研究，笑着靠在他身边给他解释，“不懂了吧？虽然一般默认都是全糖，但是太甜了，我不喜欢，只喝五分的。”
“请问是常温，热，还是加冰？”
“热的，”他答道，又看了眼父亲，“我喜欢喝热的。”
“……伯爵锡兰红茶牛乳，热，半糖，请二位稍等。”小姑娘对上周时允笑意的视线，听到对方道谢，脸红了起来。
“……”岳承泽还在摆弄着手机，周时允眨了眨眼睛，凑过去看他在做什么，然后就看到这个老古董一脸正经地打开手机备忘录，在里面敲下奶茶的名字，店的名字，热，半糖这一行字。
其他页里的都是各种项目，各种会议，这行格格不入的信息在里面显得很是奇怪，又格外珍贵。
“你……”周时允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他把人拉到一旁坐下，他有些克制地小声道，怕其他人听见似的，“你打这些干嘛？我又没让你记。”
岳承泽只是笑着看着他，知道他所思所想似的，示意地递过手机，“宝宝想看吗？”
“倒也没那么……”
好吧，想看。
他和他对视几秒，完败，顺势拿过他的手机在备忘录里翻了起来。
会议，项目，项目……宝宝要吃什么药，宝宝喜欢吃的零食，会议，宝宝喜欢的游戏，项目，记录……宝宝……
除了工作，就全是他。
周时允捂住自己的眼睛，几乎不想再看下去，他这一刻觉得自己简直是傻子，纵容岳承泽在大庭广众下对他耍流氓。
“怎么了？”男人观察着他的反应，看着他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自己一眼，正好叫号叫到，去拿了奶茶捧着喝，自己走出门了。
真的很容易害羞。
很容易生气，但只要捧着，哄着，低头认错，再卖卖惨，又会很轻易地原谅他。
……
“给你？”这一套流程下来，周时允心已经软了半截，装作不经意地对父亲道，“冷了，我不想喝了。”
岳承泽接过，毫不介意地就这他喝过的吸管，周时允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又转过身去，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跟个羊似的，被盯上之后只有被拆吃入腹的宿命。
“去，去看电影吗？”
就像小情侣约会一样，买奶茶，看电影，吃饭，逛街……
他有些别扭地开口，说完了又嫌自己的举动似的，补了一句，“你要是不想去，那……”
“宝宝想看什么？”
他看过去，岳承泽已经在买票了。
“！”
……
昏暗的环境下，他靠着父亲的肩膀，银幕的光辉若有若无地映照他的脸庞，勾勒起他精致的五官，周时允捧着一袋爆米花，送了一颗到自己嘴里。
刚爆好的爆米花还飘着黄油的香气，金灿灿的外表裹上焦糖，又筛了一层浅浅的咖啡粉，微苦，却带来更多层次的体验，一口下去，香甜又不失酥脆的口感在唇齿间迸发。
正在放映的是一部青春爱情片，他打赌岳承泽肯定没看过这样的电影，对他来说肯定幼稚，不过也无所谓，现在他们所做的，不就是年轻情侣约会的那一套吗？
他又起了些逗弄父亲的心思，偏过头小声地问他，“这个电影怎么样？好看吗？”
电影院昏暗的环境下，周时允含笑的眼睛显得亮晶晶的，像一只期待的小动物一样，狡黠地期待他的答案。
“挺好的。”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觉得对方的语气有些奇怪，刚刚一直在吃爆米花，想着待会该怎么捉弄父亲，都没怎么看电影，又缠着岳承泽问，“那讲了什么？我刚刚没仔细看。”
“讲了……”男人的视线放到银幕上，少男少女正骑行在滨海的公路上，远处广袤的天空下是如火的夕阳，他们偷走了一辆摩托车，在迎面而来的咸涩海风里，畅谈着彼此的困顿与未来。
“我以为我不会再爱这里了，但是……”
“但是什么？”
“这里有太多与你美好的回忆了！”
电影的对话显得是那么的煽情，年轻的恋人抱在一起拥吻的时仿佛得到了自己的全世界。
这个电影讲了一个很简单的，为了爱情逃离家庭逃离故乡的故事，这种略带伤痛的青春流行文化受众很广，近年来一直都很受欢迎。
“……”岳承泽不再说话，只是俯身去摸周时允的头发，啄吻了对方还沾着甜意的嘴角，目光里透着些许周时允读不懂的情绪。
周时允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地将手边的爆米花塞到父亲嘴里，这一段正好女主角和男主角私奔后被找到，女主角和家里争吵起来。
“……”
早知道认真挑电影了……
他听着电影里的话越来越伤人，自己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又开始拙劣地转移对方注意力，“甜不甜？再吃一个吗？”
岳承泽宠溺地望着他，周时允听见自己的心漏掉一拍，影厅里人很少，显得很安静，他鬼使神差地咬下一粒爆米花，这触感让他想起来在书房的那个下午，他坐在岳承泽的腿上，那颗水果味的棒棒糖。
他的身体很熟悉这种感觉，偏偏还是会脸色涨红，周时允微微低头，睫羽颤抖着，拽了拽父亲的袖口。
岳承泽像是明白了他想说什么，俯身向他的方向……就感受到周时允拽着他的领带，在他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像是一个无声的安抚。
“……”
电影里的海风肆虐，风暴来临，电影院里，谁的耳朵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那句生涩的，“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