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个世界上永远不要存在二选一的难题。

  然而恰好,我的前老板就是一位热衷于为别人出二选一难题的人。

  有时候我不得不怀疑,他和小丑有什么区别。

  啊,反正是在地底,说出这句话没关系吧。

  天雷总不可能劈到这里来,至少得等我出去到地面层才能被雷劈中。

  想到这里,我顿时又放宽了心。

  布鲁斯老爹在耳麦了陷入了沉默,听到我的描述后,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线索,而这个线索让他十分的犹豫。

  我穿着那个研究员的衣服,提姆还在努力地对电脑进行分析,在我的帮助下,十分钟内入侵这台电脑不会太过困难。

  这就和艾登·皮尔斯入侵ctOs系统一个法子,也是最简单可靠的。

  将那位研究员降下的障碍指令撤走之后,布鲁斯老爹从上面丢下了一个硬盘,我把它插在了接口上。

  接下来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即可。

  ——但有些时候,事情就是会如此的不如人意。

  又是一阵简洁有力的踏步声,我将地上那个家伙打得鼻青脸肿塞进甬道里,随后冲到了操作台前,用我无比真实的伪装在操作台上假模假样地摁了两下。

  声音也不是什么问题,改变自己的发声实际上并不困难,只需要你足够清楚自己的声音是如何产生的——我是说,控制好自己的声带的震动频率频次和幅度。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幸亏我以前不是人。

  现在?现在当然是人类,只不过对人类身体的内部构造比较清楚而已。

  我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哥谭市最近一段时间都是难得的大晴天,也许待会儿我走出这个猫头鹰法庭的驻点之后就得穿一件短袖。

  这只是我的猜想。

  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由小变大,我略微一拧眉,对方的脚步声,就好像设定好的一样,刚刚那个研究员走过来的时候脚步声还发出了些许的轻重变化。

  现在这个过来的……怎么说呢,脚步声就好像是每隔一段距离突然加重一下声音一样。

  我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上穿着那个研究员的衣服,假设来人是对我的一个试探,那么对方绝对不会在一进门的瞬间就对研究员打扮的我产生质疑。

  带着这种勇敢又大无畏的心理,我在门开的一瞬间故作不爽,一边摆弄手上的仪器,一边用看向门开的方向。

  “谁?我不都说了别来——”

  从刚刚那个研究员和其他人的对话里就可以得知,这家伙是一个没什么礼貌又傲慢的人,在自己手上的工作进度受到门开的影响被打断时,一定会出声对此表示不满。

  我看过去那个方向,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一旁的硬盘,进度条此时此刻已经缓慢上升到了百分之三十三。

  我不动声色地往前踏出一步,皱着眉毛有些不爽地对到此处的怪物昂着头颐指气使:“来干什么?走开,别烦我,工作呢。”

  这句话貌似还是我在某本布鲁斯渣男同人小说里面看见的,好像是布鲁斯敷衍某位女伴时的说辞。

  当时我还嘲笑文里面的这个对话根本不像是布鲁斯会说的——他根本就不去公司工作,更何况是为了工作放弃女伴。

  379.

  我说杵在门口的那个“人”是怪物并不是假话。

  尽管对方有着与常人无异的脸,躯体也几乎和人类没有差别,可是对方的灵魂却和人类完全不一样。

  这样的伪装在我的眼睛底下根本无所遁形。当然,我也不可能就这么大喇喇地提出这件事情。

  对方用低沉的语调说:“你这次进入实验室的时间已经超出了正常计时。”

  这是一个警告。

  而我在听到警告以后依旧没有移动,反而是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同时双手抱胸,作出负气的姿态。

  耳麦里的芭芭拉早在这个研究员出现的第一时间就依靠我读出对方的名牌而讯速地收集了对方的信息,几乎是三分钟不到就把这人的性格家庭住址之类的消息全说了出来。

  有趣的是,对方和我一样,他以前也在哥谭大学读书。

  你们哥谭市的反派是不是连学籍这一点都比较排外啊,据说弗兰肯斯坦一直被阿卡姆里的人搞霸凌就是因为他是弱智,难道超级罪犯界也搞学阀这一套吗?

  我默默抱怨了大半天,在对方开始和我演起对手戏的第一时间就努力地沉浸到了这个人的身份当中。

  好吧,如果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哥谭市男大学生,普普通通地读了本校的硕士和博士,这天,你的导师突然脑子一抽,在你面前杀了个人,并且以此胁迫你加入他,如果你不加入,挂科+杀人犯+死亡的三座大山就会降临到你的头顶上。

  你会怎么选?

  不管怎么说,这位研究员在毫无退路的情况下只能接过了对方递来的藤条,并且因此一路飞速功成名就,但在他的内心,依旧是对这一切的厌恶。

  所以他才会对周围的一切都保持着稀烂的脾气。

  这种情况下,我要模仿对方,绝对不能够表现出太多的礼貌。

  演一个没有素质的人?还有这种好事!

  相当心动的我略微一抬头,眼睛直视着这个怪物。

  站在门口的怪物此时忽然上前一步,我心系身后的硬盘,略微晃了一下,继续挡住对方的视野。

  “法庭各位尊敬的大人说这边遇到了一些小小的袭击……”它用古怪的语调说着。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怪物,和利爪不一样,他还有着自己的思考,能够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可是很明显的,它不存在自己的灵魂。

  灵魂是区分生物的重要存在,虽然听上去不太科学,但是没有灵魂的生物在神学意义上根本不算活着。

  而我也突然意识到了,这似乎是一个针对我的难题——对于你而言,杀死这个怪物并不算杀死活人,可对于你的家庭而言,这确实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我当然是听说过,甚至亲自见证过蝙蝠侠的不杀原则的。

  摆在我眼前的这个抉择让我陷入了思考。

  “我什么都没有遇到,别来打搅我。”在瞬息时间,我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傲慢地抬头,一副趾高气昂、恃才傲物的模样,对方充满打量意味的脸都不得不低下去了半个头。

  我半昂着头,一副不满的模样询问道:“怎么?你对我的话有质疑?还不出去!”我的手指指向了门外,那个怪物一样的非生命体背过身,慢慢地往前挪动着。

  380.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就应该出意外了。

  在对方一个紧急转头之前,我就像是猜到下一步剧本一样,将已经在对话间弹跳到75%的硬盘再次挡住,没让对方冲过来检查的时候看到。

  电子屏幕上什么都没有,这个怪物看上去也不是能够看懂屏幕的模样。

  我的脑袋被恶狠狠磕到了桌子的实木板上。

  妈的——我心里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这个怪物的力量未免太强了,在一瞬间从大门跳到了我的眼前,甚至还能够把我压制到了地板上。

  我龇牙咧嘴发出受伤的惊呼声,捂着脑袋一副痛苦的模样,看不到任何问题的怪物皱起眉毛又检查了周围一圈,估计没想到我在刚刚那么几秒时间能够反应过来把东西藏到手心里吧。

  它站起来,略微点了点头,非常诚恳地向我表示了歉意。

  “撞到了我宝贵的大脑你赔得起吗!”在我的厉声呵斥下,对方纵有无尽的武力值也不得不告退。

  看来我冒充的这个假身份,对方的地位着实不会差到哪去,说不定在实验人员里面也算得上是不错的交接手。

  如果能够对猫头鹰法庭产生一些忠诚和归属感就更好了——估计他们法庭的人是这么想的。

  对方刚刚在行动中往附近放了一个微型摄像头,放置的位置有些刁钻,我判断了一下,确认从那个位置看不到硬盘的接入口。

  这就好办了。

  一边捂着脑袋,我一边骂骂咧咧着:“什么玩意儿——痛死我了。”一边手里借着捂着脑后撞伤的机会,把硬盘重新插入。

  隐藏的进度条再次开始往上跳跃。

  我捂着后脑勺,有些吃痛地踢了一脚桌子,在摄像头面前摆出一副十足无能狂怒的样子,顺便借机低声骂了一两句的猫头鹰法庭粗鲁不堪。

  借着别人的身份和形象骂人就是好啊。

  我不由得这么想着,幸亏这家伙人设就是脾气差劲的孤僻研究员,不然我还很难找到机会把刚刚那个怪物给先送走,让对方察觉不出我的问题。

  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摄像头外的那群猫头鹰法庭成员,以及某个从我踏入这里时就一直默默在篡改事件概率的存在了。

  前老板,你真不是人啊。

  我对天花板默默地咒骂着,外面有没有雷劈的声音我不知道,但是对方为了考验人而搞出来的这些事件就让我有点恶心了。

  最开始让我尸体变得虚弱想让我没办法帮布鲁斯他们什么忙的绝对也是前老板,毕竟我的身体就是对方捏的,会变得虚弱都不需要一个响指就能做到。

  这家伙到底想干嘛?干扰我们约定好的打赌结果吗?

  不得不说,这是我第一亿五千六百九十八万四千三百六十七次觉得前老板脑子越来越不好了。

  依旧记得最开始下凡之前我还是和前老板做过一个约定的,对方为了干扰结果,居然连我都干扰,前老板,你是真的不是人啊。

  我再次骂骂咧咧起来,整个人表情都抓狂了。

  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没耽误,在木马病毒没有载入完成之前就一直假模假样地进行操作,等木马植入完成后,自然就是让自己的兄弟们替我打代理人战争,我负责前面瞎按,他们负责决定哪一个键真正地发挥它的效用。

  提姆侦查了一下监控的位置,又在耳麦里嘱咐我:“先按第三排第一个蓝色键,对,然后第一排第一个点红的,第五排正中间的黄色,ok,等十秒钟。”

  芭芭拉那边也帮我看了一下,分析着我要完成的任务,他们顺便替我给完成了。

  “还有三十秒钟就到你正常完成任务的时间了,由于今天的你和进来的保安起了矛盾,可以稍微延后五秒钟再走出实验室。”

  我闻言,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好主意,卡好进出场的时间也是相当必要的。

  在按下最后一个键之后,大门轰然打开,我转过身,将身份卡和其他的一些东西放在了口袋里,一副行色匆匆又心怀不满地走了出来。

  381.

  “接下来要怎么办?”我偷偷询问着耳麦那边。

  如果我是原主,接下来我就应该慢悠悠地走回我的办公室,然后优哉游哉地完成下一个上面下派的任务。

  当我被紧急从电脑操作屏里调出地图的提姆指着路时,内心不由得感慨起兄弟们的实力。

  群除我佬怎么办啊!

  与此同时,提姆·德雷克的手上几乎同时操作着三个显示器的进度,他面不改色地在玛丽苏提起时为她指路,一边释放掉培养皿中的溶液,以帮助那些还没有完全利爪化的人类,另一边的手还在为布鲁斯而努力奋斗。

  在玛丽苏没有注意到的天花板上,她伟大的老爹和丧钟正遇上了千载难逢的联手时间,两位世界上最伟大的战士背靠背举着自己的武器御敌。

  蝙蝠侠一开始使用的还是蝙蝠镖,后面对方离近了一点就换成了棍子和其他的近战武器。

  眼前的地板上堆满了虚伪的尸体,却都连血都没有流下来一滴。

  蝙蝠侠沉默地揍飞一个敌人的脑壳。

  幸亏是刚刚让玛丽苏先走开了,他脑海中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至少没让她看见这种场面。

  自家女儿的德性他还不知道吗,多半看到这一幕就得挥舞着自己的魔法武器一边蹦一边打人,见一个打一个的那种。

  382.

  污蔑,这是污蔑啊!

  混入这个办公室之后,我坐在工位上辛勤工作着。

  脑子里还在想布鲁斯老爹那边会不会出现危险,却忽然听到了一旁的同事震耳欲聋的心声。

  对方看上去也是在兢兢业业的工作,伪装相当完美。

  如果不是我在和他交接工作的时候听到了与性别完全不同的心声,又怎么会猜到,这个家伙居然也是一个韦恩崽子呢?

  说吧,你一个韦恩崽子是怎么混到这种地方来的。在交接的时候,我用手指在她(是的,这是一位女性韦恩崽子)的指腹上摁了一下。

  不出我所料的,这个韦恩崽子在反应过来之后想也不想地就走上来找过了我。

  ——韦恩家族的暗码难道是全部平行世界都能够统一使用的吗?Jesus。

  对方最开始估计是还在考量,颇有些没话找话的意思,一直跟我尬聊。

  在我不爽的模样之后,对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手指敲击铭牌的节奏都中断了。

  “喂,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对方大惊失色,作出慌乱的模样飞快地挥舞着手表示否定。

  我点了点头,在暗地里和对方交流了名字,又相当冷漠地警告道:“你最好不是。”

  啊,说起来,这个被对方冒充的身份好像还是我冒充的这个研究员的学妹来着,是日本人,特地跟着他一路苦读,成功地从原本的研究生晋级,现在过来当他的手下实习生。

  为了符合人设,眼前的这个女孩甚至直接一个九十度大鞠躬吓得我往后缩了一下。

  对方还用一种微妙地、可以让周围四五个工位的人听见的声音喊着:“轰多尼私密马赛!我、我……我不是故意打搅您的!”

  不要擅自给自己加戏啊!

  我大惊失色,这家伙这么干和故意坑我有什么区别啊!

  瞬间,周围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我的所在方位,我嘴角微妙地一抽,这边虽然不用穿防护服,但是大家都还是保留了一定的神秘属性,没有露出自己的全脸。

  幸亏是这样,不然我就得暴露了。

  我恨不得伸出一只脚恶狠狠地踹一下这位不知道哪个世界过来的韦恩崽子,要是待会儿出去了被我逮到,非得揍你一顿不可。

  好欠好屑的异世界亲人啊!

  周围的目光转移向我之后,对方的小动作反而变得更加大胆了不少,一个纸团顺着她的手指落到了桌面上一块阴影区域。

  我面不改色地和她说:“知道做错了就赶紧改,别杵在这里像一块木头似的。”

  毕竟是训斥一个实习生工作失误,周围的人也就没有继续在意下去。

  大家兴致缺缺地移开目光后,我大手一挥,让对方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继续干活,自己一边拿出咖啡杯亲手冲了杯速溶,一边趁别人没注意到我的动作把纸条摸到了自己的手上。

  对方这手速真是有够快的,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能够给我折腾出一张写了字的纸过来,也不知道上面有没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信息。

  我打开纸条,被叠成心形的纸就像是写满了少女心事的诗篇——啊,不是,对方里面写的当然不会是情诗,反而是一个又一个关于周围同事的情报。

  对方不清楚我的异能力可以读心,否则干脆直接在心里把这些说出来就解决了。不需要兜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根据对方透露出来的信息可以看出,这个韦恩崽子应该在这边潜伏了七天的时间,她的原主则因为抽奖抽到了旅游券正在马尔代夫激情旅游。

  383.

  看来又是一位不差钱的主。

  我有些羡慕地酸了三秒,很快又反应过来现在我也是其中之一。

  嘎嘎,那当我没说。

  384.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巨大的警报声。

  一个中年男保安长相的人闯入办公室内,点名道姓要求我立刻马上前往刚刚的那个实验体储藏室,“那边不知道为什么程序发生了异动!您是今天最后一个去过实验体储藏室的人,法庭的各位大人要求你必须赶过去!”

  “好。”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我顺从地跟在了保安身后,没有借着身份发脾气或者干一些过激的举动。

  那个韦恩崽子有些紧张地张开了手,她还没说话,在察觉到那家伙的心声之后,我就开口解释了一番:“那边毕竟是我负责的地方,出了问题我一个人担着。这是很合理很公平的事情。”

  谁让我是这个倒霉的小组里唯一级别高一点的研究员呢。

  我收拾好桌面上的物品,顺手摸走桌面上为了裁纸而使用的美工刀,漫不经心地跟了过去。

  那位保安带着我在走廊里七弯八绕,逐渐走近了刚刚的实验体储藏室。

  他退后一步,示意我做对应的瞳孔识别。

  耳麦里的提姆咳嗽了一声,意思就是这边的程序已经被他破解了。

  我轻松地往前一步,眼睛对准了门锁的摄像头,咔嚓咔嚓,门锁打开了。

  保安掩饰住自己脸上的惊异,但还要一脸诚恳地和我介绍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接下来又是一道掌纹认证,考虑到刚刚那位可怜的研究员手部最近有些脱皮,我还特地认证错误了一次才成功的。

  刚刚这个保安在听到掌纹错误的时候,对方的手都已经放在了腰间上去了,有很大的可能是腰部放着手丨枪,这家伙等着随用随取。

  啧啧,我脸上带着些许不满,等着大门左右敞开。

  下一秒,一只像是野兽一样的人四肢在地上一蹬就冲了过来,我顿时惊恐地往后一坐,摔倒在了地上,却看见那只野兽直接撞到了一面看不见的玻璃层上。

  刚刚没有看见这层玻璃——也许这个是他们的一种保护措施?类似游乐园的那种?

  内心闪过几个想法,我立刻当着保安的面,又咒骂了一遍研究所,这才你拍拍屁股坐直了起来。

  眼前的这只怪物,不,这不是怪物。

  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存在,虽然它长相诡异又有着不属于人的动物四肢,但是对方的体内却有着人类的灵魂。

  听上去有些恶心,类似把人类的灵魂装进了一个动物的躯壳里。

  人类会因为动物的本能而逐渐抛弃自己是一个人类的认知。动物依旧保留着动物的习性。

  尤其是那些被驯服的动物更是。

  这样的话,我也许知道了猫头鹰法庭是怎么洗脑出那些利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