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清华“啊”了一声,有苦难言。

  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问道:“大王,我们要长住吗?”

  以前漠北君在冰堡待的时间都并不怎么长,也就是偶尔回几次。多数是往冰哥那边跑帮几把手,没事瞎晃晃,要不就纯发呆。希望这次也只是短短住几天就好。

  漠北君却回道:“住一段时间。”

  尚清华小心翼翼捧着的那点希望“哐啷”一声碎了个四分五裂。

  他仍不死心,追问道:“一段时间?是多长?三天?五天?还是……一个星期?难不成一个月?”

  漠北君轻摇了摇头,道:“六天左右。”

  尚清华顿时如花萎谢,这不也一星期了嘛!

  这么说他要全天24小时为漠北君超人性化服务长达六天的时间?

  干什么要住这么久,冰哥那儿缺大王你啊知不知道?

  您也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怎么就那么喜欢折腾他没完没了伺候个不停呢?

  TM太闲了?生活没趣?要找乐子?

  尚清华陷入了无法自拔(无可救药)的困惑和懊恼之中。

  漠北君眼神在他面上貌似不经意地掠过了一眼,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少有的深邃了起来。他似是漫不经心道:“这段时间你先住这里,有什么需要找侍从取……还有,不要去找我。”

  尚清华听到最后一句,不自主拧了眉,道:“为什么?”

  漠北君难得仔细望了他一眼,虽只是瞬息,却也能教人看见那眸底里一泓沉静的清潭轻轻荡开了一丝涟漪,清淩淩地把尚清华映在了眼底,恰似初雪暖阳。不过却也转瞬即逝,旋即又恢复了往常冷冰冰的音容,带上一贯的高傲冷漠,他道:“你听就是,不用管那么多。”

  尚清华却是心弦一震,怀疑是他看错了,可又说服不了自己,禁不住微恍了神,连漠北君明显得出了味的的冷傲都来不及一品了。

  漠北君见他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衣袂一翻,身形一闪,潇洒离去。

  徒留尚清华原地风中凌乱。

  真洒脱……

  炬晓二(续节)

  尚清华打着节拍仰躺在石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抖着腿,瓜子磕了一地。这一大团灰黑小壳在玻璃般莹亮的冰材地板上尤为惹眼,简直煞透了风景。

  原本一间冰凌剔透充满了梦幻般气息的偏殿,如今满满当当写足了两个大字——“邋遢”。

  宣纸高高一沓歪歪摞在桌子上,欲倒不倒。密密麻麻写满了不知何方怪字的纸张像桌布似的铺了满桌,跟着地心引力顺道再铺了一地。床上床下,揉成团的、堆成山的、折成纸飞机的,到处都是。

  各种奇形怪状的宣纸和不明残骸混作一块,墨水沿着桌角吧嗒吧嗒下滴。茶壶被塞到桌子底下,茶杯倒扣镇着桌子上的零散稿纸。小点心的油垫纸东一张西一张,餐盘上食物残骸不分你我地杂乱在一块。

  真不知道这样子要是让人给传出去,安定峰峰主的后勤(家政服务)能力原来是如此的“一绝”,旁人下巴都可能掉地上卡不回来了,关键还不晓得是惊的还是笑的。

  有时候,照应别人久了之后再照应自己,可能就有点“力不从心”了。身累倒不是,心累吧。

  尚清华伸手摸了把瓜子,“咯咔”磕开,转头瓜子壳就欢快地往地上扑去。视线一旦扫及这满室的狼藉便默默转开头望向床顶,自然而然。

  他本来是有心保持屋子整洁的,也因为入了安定峰而被迫形成了点爱干净的优良行为习惯,可人忽然就不想保持了。

  宣纸没钉,一张张离了手就飘忽,越整越乱心越累。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任尔东南西北飞算了。

  他弃了写了几万字、密密麻麻夺人眼球的庞大稿纸群,枕着胳膊闭上眼瘫倒在榻上,想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习惯。

  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这个感觉尤为强烈。

  屋子乱他不习惯哈哈,没那个可能。

  现世他屋子乱了二十多年了怎么没见到他不习惯过?

  那到底是什么让他不适应呢?

  什么呢……

  ……

  漠北君。

  他脑海里忽然蹦出那张贯常冷漠傲然的脸来。

  尚清华睁眼,奇了。

  关漠北君什么事

  …………

  ……因为漠北君不在自己身边?

  尚清华按着额角严肃思考,可能是吧……?

  以前他回魔界的时候,准是和漠北君黏一块似的天天寸步不离,神似跟屁虫人形版。

  第一,是为了保全他脆弱的小生命。第二呢,则是为了给世子大人提供随手往后一捞就能使上的炮灰十项全能服务(至于服务具体,咳,有什么好说的),简直不要太方便。

  这会儿突然分开了,可能真是得不习惯……

  尚清华杵着脑袋干瞪了床幔一会儿,突然一个翻身,下了榻。一蹦一跳跨过重重障碍物险象环生的走到了门口前,两个手指轻轻一推,分分明明冰石材质的门缓缓移开。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