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看吗？”
“看不见。”
凯撒一眼都没看，抬腿就想要从旁边绕过去。
没想到他往左走，厉鬼也往左，他往右走，厉鬼也往右。于是，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树枝。
“你在看什么？”
“我在考虑从上方走的可能性。”
事实上是在思考从上面跳过去又不暴露非人身份的可能，没想到厉鬼居然又抢先了一步，飘到了他的头顶。
“我好看吗？”
身穿红色嫁衣的厉鬼不停重复地问着这个问题，大有不问出答案不放人走的架势。
虽说衣着完全是女式的，但声音却是毫无疑问的男声，而且这音色也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了。
他猩红的盖头垂了下来，边缘随风轻轻飘动，一下下蹭在凯撒扬起的脸颊上，奇特的异香也在不停地涌进他的鼻尖。
与此同时，“李辉”的直播间内。
【原来的主播呢？怎么换人了？】
【好像是被开膛破肚了之后把手机掉了，现在的主播捡到了这个手机，之后继续了直播。】
【你那个版本已经落后了，原主播明明是在被开膛破肚之后奇迹般治好了自己，结果拿回手机之后没走两步就又被红衣厉鬼踢下去了。】
【对，被踢下去之后，他的手机又莫名其妙的回到现主播手里了。】
【所以现在的主播是……？】
【我没有印象，要么不是本地和周边的，要么就是个新人。】
受到这条弹幕影响，观众们大多都相信了凯撒是新人探灵者，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嗯？”
见凯撒没有反应，厉鬼故作可爱地歪了歪头。在发出了一点都不符合人设的声音之后，他就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什么，落到了地上，朝着凯撒逐渐逼近。
“我知道了，你是想掀开我的盖头，对吗？”
凯撒也想到了什么，他把原本属于“李辉”的手机从兜里拿了出来，举起，把摄像头对准正在不断接近的红衣厉鬼。
手机原本一直放在兜里，直播间里的画面也只有一片漆黑，观众们只能根据听见的声音判断事情进展。
于是，直播间刚一脱离黑暗、重新拥有了画面，在新人主播“哦，好像忘关直播了？”的声音过后，观众们就立刻直面了厉鬼贴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隔着屏幕都觉得吵。】
【别答应他！】
【小心，千万别照做！】
凯撒向后退了一步，林间顿时狂风大作，几乎能将人吹飞的风卷起地上本无人注意的落花和纸钱，在两人周围旋转，像是要将人困在里面一样。
再一眨眼看去，白色的纸钱一下子又变成了红纸剪成的小小“囍”字。
凯撒伸手，捏住了一个从他身前飞过的“囍”字，指腹间是柔滑到不像纸质的触感。
绣着精致繁复的花纹的红盖头也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底下精致却毫无血色的下巴和双唇。直播间里的观众顿时紧张起来，比起弹幕刷屏，他们现在更恨不得能冲进屏幕，把新人主播赶紧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凯撒还没有说什么，厉鬼就害羞地捂住了脸，同时死死地扯着自己的盖头：
“那可不行，不过，只要你愿意娶我……”
系统忍不住了，直接打断了他：
“够了，不要把人家的传说ooc成这种奇怪的样子啊喂？！”
“说的也是。”
厉鬼幽幽叹气，一双苍白的手从他艳红的衣袖下伸了出来，他从金丝缠绕的手链上取下一颗血珠般的宝石，向地上一掷，山间夜雾陡然浓重，五步之外的景象都不再分明。
在寂静到诡异的夜幕之中，敲锣打鼓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声音渐大，长长一队红白两色的人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红的是衣服和纸人的嘴唇，白的是纸人的脸和手脚。不看它们脸上略显怪异的妆容的话，这一队纸人居然和活人没什么区别。
【快！跑！】
【你不喊救命我可要喊了啊！】
【求你了看一眼弹幕吧！】
但不管观众们怎么哀嚎，他们的情绪也根本无法直接传递给不看弹幕的人。
他们只能看着那队纸人和被纸人簇拥着的花轿在欢快的奏乐声中不断靠近，直到浓雾也无法模糊它们的形体，镜头清晰地摄下花轿的每一寸细节。
“嫁妆。”
身穿喜服的厉鬼指了指花轿。
花轿上处处都有黄金制成的装饰，顶棚上更是金光闪闪，制成了楼阁台榭的样子，金色小人在金色的楼宇内走来走去，点亮了上面点缀着的灯笼。
他将手伸了过来。
信号瞬间差到了极致，直播画面卡了起来。
凯撒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没有人听着，想说什么都不需要顾虑了。
“希……”
但他刚一开口，厉鬼微凉的指尖就点在了他的唇上，那种被名贵香料浸透的气息又萦绕上来了：
“嘘，不要把我的名字念出来。我还需要扮演……现在的身份。”
“那我怎么叫你？”凯撒了然。
“不如就叫老婆？”
“拒绝。”
“叫老公？”
“拒绝。”
“别这样，不如再考虑考虑？”
“就是拒绝。”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你先帮我想个能圆回来的办法，我该怎么让别人相信我为什么会这样称呼陌生厉鬼？”
希利亚松开了手，信号立刻就恢复了。凯撒看了一眼直播，果不其然，已经被“主播是不是出事了QAQ”和“完蛋了，怎么办”刷屏了。
他将镜头对准自己，把自己的身影和厉鬼都框了进去，对着镜头说道：“放心，我没出事。”
【主播没事？】
【新的没事，旧的那个就未必了。】
【怎么感觉你们不怎么待见原主播？】
【一看就是新来的，你是没见到之前那个探灵者有多么气人。】
但也有观众注意到了红衣的身影，感觉自己要被吓得心脏骤停了，发道：
【鬼啊！鬼就在你身后！】
凯撒也注意到了这条，他回想了一下方唯远三人的表情，学着他们的样子露出一个过分阳光开朗的笑，朝后退了几步，把身穿红嫁衣的厉鬼强行搂进了自己怀里。
“你先拿着这个。”他把手机塞到了厉鬼希利亚的手里。
希利亚头一次这么庆幸自己遮上了盖头。
救命，凯撒是不是进化了？
怎么一会儿不见就变成了能让他社死的样子？
凯撒才不管他在想什么，反正希利亚也没有逃跑。他把系统拎了起来，也塞进了希利亚手里，然后接过手机，拍了一张照。
照片上，左边是身穿嫁衣、看不见面目、但一眼看去就觉得极其危险不祥的厉鬼；厉鬼的手中抱着一只纯黑色的猫，这只猫正冷冷地看向照片之外的人；左边的黑发男子笑得很是开心，除了不太像凯撒以外，没有任何缺陷。
“没有关系，”凯撒维持着方唯远三人的表情，安抚观众们说，“他已经和我立下了约束，不用担心他会伤人。”
看到了拍照等一系列操作的观众：
【……但愿。你说是就是吧。】
【啊？啊？刚才发生了什么？啊？】
另一边，一个纸人已经飞了回来，就像是被风吹着的风筝一样。它凑到厉鬼希利亚耳边说了什么，之后，希利亚便又折返回来，建议说：
“我们去那边吧？”
“你找到他们了？”凯撒问他。
“找到了。不过，如果去晚了，你或许就只能给他们收尸了。”
厉鬼笑了起来。
纸人们也笑了起来。
花轿上黄金制成的小人们也笑了起来。
凯撒被笑声吵得头疼。
几个不明物体正从厉鬼所指的山坡上朝他们所在的地方滚落下来。
咣！咣！咣！
三声过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花轿之中，包括那些纸人脸上画上去的眼睛。
“你轿子坏了。”
凯撒好心提醒道。
厉鬼身后黑气翻涌，他向前一扑，却被凯撒拦住了。
“没有我的允许就不能伤人，你已经承诺过了。”
凯撒拦住了厉鬼，纸人们却已经行动了起来，打算将撞进花轿的三只不明生物运送出来，却遭到了可怕的反抗。
先是雪白的刀光闪过，随后是符咒亮起并爆裂的声音，最后还插了阴森的鬼气，把花轿附近的纸人掀飞了十几米。
“叩叩叩。”
凯撒敲响了花轿。
刀光连绵成片地朝他袭来，他躲闪两下闪避开了所有攻击，不解地问道：
“怎么了，你们应该还认识我吧？”
“不不不。”
“不认识！”
钟悦和尚泽的声音立刻接道。
好在方唯远说了一句人话，他说：“可是，我们怎么确定你是你，而不是什么东西伪装的？”
“看来你们吃过不少亏。你们打算让我怎么证明？”
凯撒还真不知道他们到底该怎么确认自己的同伴。虽说可以直接翻出来他的探灵者等级，但对于他现在在进行的直播来说，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但厉鬼不愿意等他们磨蹭下去了，他的身子穿过了轿子，将头伸进了轿内。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我的轿子还回来？”
他友好地询问道。
三人挨个和他对视了一遍，终于，他们反应过来了什么，“嗷”地一声抱在了一起，瑟瑟发抖：
“鬼啊？！！！”
因为尚泽的缘故被抱在中间的白衣鬼魂：……啊，对，确实是鬼啊，真是太可怕了。
“你们找到异常核心了？”
凯撒不得不打断他们，防止这四个人就这样漫无边际地闲聊下去。
“没。”
“没——有——”
“太难了，尤其是在这种环境里，刚才还起雾了，我们没看清是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就一块滚了下来。”
三人同时摇头。
“是啊，多亏了小白。要不是小白的力量保护着我们，刚才肯定要直接打急救了。”
尽管白衣鬼魂一点都不想被这样夸奖，但尚泽还是热烈地赞扬了他。
而在每一片异常区域内，都会有一个核心，只有解决了核心才能真正破除异常。
就像是之前的酒店，无论是看起来正常的酒店内部还是无尽电梯，都只不过是异常的外部或者说边缘；只有那间屋子和开门进来的“一家三口”，才算是关键。
“你有印象吗？”
凯撒看向身边的厉鬼。
“我也不知道哦。也许是往西北了吧？”
厉鬼也这样回答说。但真正的意思是——
“李辉”的行迹很难追踪，不过大概方向是西北。
“就往西北去吧？”凯撒问道。
——先追踪“李辉”，异常什么时候都能解决。
三人点头如捣蒜。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
“他们到底能不能从里面出来？”
三人反应过来了什么，赶紧从里面蹿了出来。
“真的是友方不是骗子啊？”
凯撒还听见尚泽出来时声音很小地吐槽了一声。
“要进来坐坐吗？”
三人刚从里面出来，他就见厉鬼盛情邀请了自己。
“好区别对待哦。”
钟悦羡慕地说道。她背后已经不再背着箱子了，而是换成了她要使用的那把刀。
凯撒看了看三人，又看了看另一边的厉鬼、纸人和轿子，果断选择了抛弃他们。
“我们被抛弃了啊。”
钟悦看着登上轿子的凯撒，摇头叹气。
“我们被抛弃了！！”
三人里最崩溃的是方唯远。为什么前辈宁可和厉鬼一起也不愿意和他们走在一起。
不过，凯撒也没有完全地抛弃他们。
和厉鬼希利亚商量了两句之后，他看着希利亚从宽大的衣袖了拿出了三个纸马，交给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