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截获的影像时长很短,但阿诺德所提到了“未来”,泄露了极其关键的信息——
“他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希利亚恍然大悟,“那就能解释得通了。怪不得火种那边的接应人让我注意林铭,尤其让我注意林铭有没有拿出来过什么远超时代的东西。”
“可是,他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精神控制。”
凯撒看着越发狂热的人群,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目光越过黑压压的人群,扫过周围隐蔽的监控,穿过作出保护状、一脸警惕地盯着台下人群的段烨离,也并未在林铭本人的身上停留多久。
“林铭——林铭——!”
甫一登场,便引来全场尖叫!
凯撒实在看不出来他身上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但无论ao还是beta,所有见到他的人都沸腾了,脸上腾起红晕,目光狂热地盯着林铭。
“系统,把这些人现在的情绪和精神活动提取出来,和林铭登场之前进行对比。”
“知道了,”系统很快就完成了任务,震惊地看着对比结果,“这是不是有点完蛋?”
“还不算太糟糕,”希利亚用力地捏了捏它的耳朵,“至少还保留着自我意识,没有变成行尸走肉。”
“和你能做到的比起来差远了。”凯撒接了一句。
“这算是夸奖吗?”希利亚笑了笑,“现在怎么办?”
“我们需要让一个还没有受影响的人靠近他,才能看出来林铭所造成的影响究竟是靠什么实现的。”
头顶的阴云骤然散去,天光乍现,凯撒有些不适地眯起了眼睛。
“让我想想吧……你们没什么可以用的人,但我可以找火种去借。”希利亚摘下来了戴在自己头顶上的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
“有了!”
希利亚在戴在脖子上用于伪装成omega的特制抑制器后摸索了几下,找到了用来和火种对接人联系的按键,再通过密码交流方式发送了申请。
忙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望向了凯撒:“再等五分钟……或许三分钟就够了。”
“你们有什么安排吗?”凯撒挑眉。
“当然了,那么,作为皇宫一方的密探,你会为了确保募捐会顺利进行阻止我吗?”希利亚突然又提起了他现在的身份,换来的却只有凯撒的一声轻笑。
“只要别把整个会场炸上天就好。”
“我们肯定不会这么做,负责这个星球的主管人才不喜欢那种大场面,那是隔壁的焰火才喜欢的操作。”
希利亚反驳道。
“不闲聊,我就直接说了,”他故意忽略了凯撒“早该如此”的表情,“待会儿上台的小家伙被某些道德败坏的人预订成了宠物,作为维护正义与公平的组织,我们会找机会解救她的。”
“那个小家伙还没有接触过林铭,不过,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待会儿可以先去看看她。”
绿眼睛的小女孩的目光被一只奇怪的白色鸟类所吸引,看了鸟儿一会儿,她辨认出来了,这是一只白色的乌鸦。她歪了歪头,看向白鸦,白鸦也歪了歪头看她。这让她觉得这只奇怪的鸟有些像人,变得更加好奇了。
她走近了一些。刚一靠近,白鸦就展开翅膀飞走了;但它并没有飞远,只扑了两下翅膀,就停在了地上;她一靠近,白鸦就重复这一系列动作,就好像在指引着她去哪里一样。
这让她想起来了父母曾给她讲过的童话故事,那些早就“过时”了、在这个绝大多数人眼中都只有无垠星空的时代越来越少被提起了的故事。
她分不清白鸦到底是故事中那些友善的精灵,还是会引诱小孩走向魔窟的怪物,因此迟疑了很久,直到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叫着她的名字:
“贺筝!”
小女孩的身体一颤,只听声音,她就分辨出来身后之人究竟是谁了。那个叔叔对她很好,只不过……某种天生的直觉在不停警告着她,警惕那个人,不要相信他。
何况,眼前的白鸦也在招呼着她,洁白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让她想起来了故事里的天使。
仅需片刻,她就做出了决定——不管那人叫她去干什么,她都不会过去,她要先跟着这只白鸦!
于是,在管理者找过来之前,贺筝就跟着白鸦跑走了,越跑越远,一直跑到了远离会场的矮墙下。
“白色的乌鸦……怎么不见了?”刚跑到矮墙之下,她就失去了白鸦的踪迹,贺筝环视一圈,都没有找到白鸦。
“在哪里?”受到周围的环境影响,她有些怕了。这里被压在高楼的阴影之下,也没有一个人存在,很容易就能让人产生孤独的恐惧感,就像误入了被生命所遗弃的禁区一样。
突然,她听见一道极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在找他吗?”
“我在找一只白色的乌鸦。”她抬起头,认真地回答道。
看着坐在矮墙之上的黑发青年和依偎在他身边的白发青年,她觉得自己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他是乌鸦变的?”
“没错。”希利亚坏笑了起来,丝毫不觉得自己给一个无魔位面的小孩子灌输“动物能变成人”的观念有什么不对。
可惜,贺筝完全没有被他带偏。
“你胡说!人不可能变成动物,动物也不可能变成人!”
“你根本就不是那只鸟!”
“怎么会?”希利亚笑了起来,“我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等等,为什么拦我?”
他想从矮墙上跳下去吓小孩,却被凯撒揽住了腰拦了下来,不忿地看向凯撒。
“你确定吗?”凯撒盯了回去,他凑近到希利亚的耳边,“如果有什么消息流传出去,被那个本土系统注意到了——”
“……好吧好吧,听你的。”希利亚也没有多做坚持,他将手插进了兜里,“给你变个魔术吧?”
矮墙下,小家伙皱着眉紧盯着他的手。
“飞了。”
希利亚用手指撑开了衣兜,无数白鸦从里面飞了出来,在空中围成了一个圈,盘旋片刻,又飞回了衣兜里。
“原来是魔术师。”
贺筝有些失望的看着他们。
“不许动。”
这回,不等希利亚向下,凯撒就先拽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强行固定在了自己身边。
“呵,我还不至于和小孩子置气。”希利亚脸上的笑意有些维持不住了。
凯撒捏了捏他的手臂,示意他再次变出白鸦,让更受小孩子欢迎的动物去和贺筝交涉。
“好吧。”希利亚做出攥拳的姿势,随即又松开了手,让一只白鸦飞了出来,落在了小孩子的面前。
“你是好孩子吗?”白鸦问道。
贺筝则怀疑地盯着他,过了好久,觉得反正白鸦是站在她这边的好家伙,才试探着摇了摇头。
白鸦并不生气,它对贺筝说:“没关系,我也很喜欢帮助坏孩子。”
“你能帮我干什么?”贺筝问道,她并不相信白鸦的话。
“你想要你的父母回来吗?我曾经看见过他们,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贺筝的呼吸陡然急促了一瞬,她急切地问:“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帮我一个小忙就好了,”白鸦从身后叼出来一朵小花,别在了贺筝的领子上,“待会儿会有一个人带着你去见那些贵族,你要记住,无论他们说的话多么好听,你都不要相信,拒绝他们,好吗?”
贺筝似乎不相信让父母回来的代价就这么简单,但是……
“你所说的贵族,就是那些很香的人吗?”
“呃,香喷喷的人?”白鸦对她离奇的用词感到惊讶,不过很快就想起了什么,“那些贵族倒是经常喷香水,你说的倒也没错……”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小姑娘保证道:“放心吧,我肯定不会相信他们的谎话,我的邻居以前就是被一个香喷喷的家伙拖走的,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问起来,爸爸妈妈也不告诉我,只说他是搬家了。但我才不信,他们家搬家明明是在他消失之后。”贺筝问道,“拖走他的人,是不是吃人的妖怪?”
“或许吧,”白鸦扇动翅膀,在她身边盘旋一圈,但很快又落了回来,“你说你的邻居也失踪了?你回忆一下他长什么样子,也许我也能帮你找到他呢?”
小姑娘努力回忆着,一幅幅画面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凯撒观看了她的记忆,发现竟然与自己接下情报贩子39牵线的任务后见过的某份档案上的照片一致。
“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呢?”在凯撒的示意下,白鸦追问道。
“嗯……让我想想,大概是三年前?对了,就是三年前的二月左右!”
于是,凯撒明白了,那个男孩大概在被带到林鸣轩府邸之后的半年内就死了。
不过这种事情暂时就不要告诉小孩子了。
“好了,记得听话,记住不要相信他们。而我会在旁边看着你的。”白鸦对她说。
贺筝很快就看见,又飞来好几只和白鸦先生一模一样的白鸦,落在墙上,落在有一张巨大人脸——林铭的形象——的屏幕上。
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昨天去过她家的叔叔的声音:“贺筝呢?该死的,快开场了跑哪去了?!”
“换衣服换衣服!”活动的管理者发现了她,快步赶来,“你怎么能穿着脏衣服见贵族大人们呢?”
他生气地用力攥住贺筝的胳膊,拖着她去和其他孩子站在一起。
这回贺筝没有挣扎,她发现白鸦先生把小花别得很牢,晃来晃去就是不会掉下去。再回头一看,矮墙之上已经没有人了。于是她便待在后场,放心地等待着自己上场的机会。
凯撒和希利亚则再次回到了台下,成为了这片狂热的人群之中唯二的旁观者。
林铭所带来的并不强硬,并非直接控制精神、扭转他人的思维,因此显得极其自然。
它会潜移默化地让接触到林铭的人“爱”上他,因为“爱”,而无条件相信林铭,使得这些人的思维逐渐与林铭同化。甚至连林铭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只以为是自己的努力“感化”了别人。
“和林铭的思维同化?那真可怕。”希利亚吐槽,“我这几天去了不少地方,在死狱星也有不少发现,读取了不少记忆……呃,这个略过。”
“总之,这个世界存在不少问题。我无法理解林铭怎么会这么脱离实际、把这个世界想象得这么简单,而且依仗自己的贵族身份搞特权还不自知。如果这些人都和林铭一个脑回路,那我建议这个世界还是赶紧毁灭吧。”
“不能再同意了。”凯撒顺了顺系统的毛。这当然是无意义的举动,但他实在是无聊得够呛。
受到人鱼血统的影响,林铭的歌声变得极为美妙,歌唱结束后许久,台下普遍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人们从才终于沉浸中回过神来,活动进入到了下一环节。
贺筝一直在后场无聊地等待着,为了防止她受到影响,在刚才与她见面的时候,凯撒隔绝了她周围的空间与外界的空间。这样,无论林铭的影响是通过什么起作用的,都不应该再在她身上生效。
终于,排在贺筝前面的孩子们都已经上去过了,现在也轮到她了。
“这是贺筝,女性alpha,也是个可怜孩子,她的父母在不久前都失踪了……”
管理者推着一个因为等待了太长时间而变得面色阴沉、每一根头发丝都透出不情愿的小姑娘走了出来。
台下阴影中,凯撒立刻撤掉了空间隔绝。
“听说你的父母失踪了?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吧,我们可以帮你找到他们。”林铭用蜜糖一样甜美的声音问道。
贺筝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是那种甜腻腻、像生日时父母会买给她的小蛋糕一样的香气。她抬起头,看清楚了站在她面前的贵族。
那是一个不比她高多少的男性omega。他穿着风格可爱的粉白色衣服,头上还别着一个镶嵌满宝石的闪闪发光的小皇冠,胸前别着一枚胸针——主色调为粉白,边缘则是金色,上面点缀着四芒星状水晶的荷花胸针。
绵软柔和的声音再次响起,林铭仍在劝说着贺筝,希望她能快点告诉他,她的父母是何时消失的。他低着头,这很好地向观众们隐藏起来他不耐的表情,却也让贺筝看得分明。
告诉他,相信他。似乎有声音这样在她耳边催促道,芬芳甜美的气息越来越浓郁,而她的血液也在发生躁动,她开始觉得面前的人很熟悉、很亲切。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莫名的寒意突然从她的心底泛了上来。她不再觉得亲切,她只觉得恐惧。
林铭见小姑娘半天不说一句话,越来越不耐烦,双腿因站立而酸痛,他想快点结束这流程。
于是,他伸出了手,想递给她一块糖。
不料贺筝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在林铭的手凑近她时,她竟然呲起了牙,好像林铭的手再靠近她一点,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咬上去。
林铭身边几个身材高大的alpha马上护住了他,愤怒地瞪向了贺筝,朝着她围拢了过去。
贺筝突然对着围过来的人发出了蛇一般的嘶声,作势要咬他们,随后,在将人吓退之后转头就跑。
有人想要拦住她,但贺筝仗着自己身材娇小,专挑狭小的地方跑,很快就穿过了人群,没有了踪影。
“我们的方向错了!”
在混乱之中,系统突然醒悟了什么。
“不是精神力,是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