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客退去的临源到了晚上总是格外静谧,商铺都早早歇了业,大家都窝在小院里悠闲休憩。

  沈漆刚去老奶奶家送完自己新做的小甜点,在道别离开时,老板娘也就是老奶奶的儿媳妇叫住他“唉,小漆,最近记得把门窗锁好,说是有个抢劫犯流窜到咱们这来了!”

  “啊?是吗?”沈漆一脸惊诧,着可不得了。

  “可不是吗?吓人着呢,你这两天一个人小心着点,有什么事儿啊就大喊,我们听见了就来帮忙。”老板娘尽心嘱咐。

  沈漆点头如捣蒜,毛栗子去市里还没回来,他一个人可对付不来抢劫犯。

  不管传言真实与否,小心谨慎一点总归没错。

  这几天也确实看见有一些外人在临源走街窜巷地拜访各家,那些人没来过沈漆的小院,沈漆也就没当回事,现在想来怕不是便衣警察...

  说着,沈漆连忙跟老板娘道了别,几步走回自己的小院,把门紧紧锁好。

  锁好后,沈漆又看了下院墙,虽然没封顶,可墙体还是挺高的,那人应该翻不进来。

  但为了谨慎,沈漆还是搭着椅子在墙上放了一排松动的脆瓦,这样要是有动静他也能及时发现。

  做完这些,沈漆又把奶牛和大黄的窝都搬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段时间小院里没有游客,沈漆就放任它俩想睡哪睡哪,但现在不行了,万一自己倒霉,真遇上抢劫犯,东西丢了不要紧,他和奶牛、大黄的小命和得保住。

  把两个小家伙的窝挪进房间,沈漆把门紧紧锁好,这才上床休息。

  只是担心受怕的,始终睡不着,熬了一两个小时才昏昏沉沉眯过去。

  .

  最近天气冷了,天亮的时间也跟着推迟,五六点夜都黑得浓重。

  沈漆这一晚都睡得不太安稳,在听见外面响动时,立刻睁开了眼,神经高度紧张,让他定在床上好几分钟都没动。

  耳朵细微地捕捉着外面的声音,手心一片湿汗,他没敢开灯。

  本还睡着的奶牛和大黄似乎也察觉到他的紧张,醒了过来,凑到他身边小小声的呜咽,沈漆竖起手指,向它们比了个“嘘”的动作。

  两个小家伙立刻安静下来,跟着主人悄悄下床。

  深黑的夜还未褪去,沈漆躲在窗户下面,小心翼翼地把窗户虚开一条缝儿,从小缝隙中望出去。

  虽然人家户都没亮灯,但是外面巷子里的路灯却是大亮着,沈漆心跳剧烈,神经紧绷,在瞧见小院门口晃动着一道身影时,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

  他不禁暗叹,“我真的这么倒霉吗?”

  那人影似乎在门口徘徊,还没打算进来,沈漆的视线被限制,只能看见对方的脑袋。

  片刻那人像是矮下身去,沈漆心下大惊,他不会是在撬锁吧!

  沈漆觉得不能坐以待毙,悄悄摸出门,又轻手轻脚下了楼,奶牛和大黄紧紧跟着他,很听话的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走到楼下拐角,沈漆摸上了靠在墙边用来铲垃圾的大铲子,紧握在手里朝门边摸过去。

  待沈漆摸到门边,外面却没了动静,这人似乎对撬锁有些不得要领,沈漆想。

  又等待了片刻,也不见有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走了,和两小只对视一眼,沈漆沉下一口气,猛地打开门,在瞧见倒进来的黑影时看也没看清就将铲子往人头上砸。

  “嘶,七七!”

  听到熟悉的呵斥声,沈漆傻了眼,这才看清眼前的人。

  借着昏黄路灯看见席衍峥额角上流下来的鲜红,沈漆倒吸一口凉气,呆愣愣站在门边,傻了似的,一动不动。

  “怎,怎么是你啊...”沈漆讪讪地咕哝,眼底有些愧疚。

  .

  席衍峥刚出了趟差,回南市时只觉得心里空落得厉害,在下高速口时,心里涌上巨大的想念,快将他淹没。

  想着这趟差结束能有两三天假期,席衍峥毫不犹豫调转头又上了高速,在五点五十二抵达了临源。

  在看见黑压压,还没动静的小院时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但来都来了,车也停在村镇口专门修建的停车场里,他迟疑了一会儿便靠坐在门边休息,想着等天亮了看看沈漆再走,若是能争取留下,那便是再好不过。

  却不想,没等到天亮,他的七七就给了他一份“大礼”。

  两人之间的气氛凝固,席衍峥率先捕捉到沈漆光着的脚,踩在青石板上,眉头一拧,上前两步,却见人瑟缩地退后。

  席衍峥无奈长叹一声,还是上前将沈漆抱了起来,径直将人一路抱到了房间。

  房间的灯亮了,沈漆重新放在床上,奶牛和大黄认识席衍峥,没有吼叫,但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

  不明原因的席衍峥将沈漆放在床上后,拖了张椅子过来坐着,有些受伤地问“这么讨厌我?”

  沈漆在心底咕哝了一句不是,却没说出口,明明是这人鬼鬼祟祟在门外才让他误会的,现在倒是先委屈上了。

  但视线触及席衍峥头上那道口子,沈漆又压下心思,他只是摇摇头,接着下了床。

  去翻找出医药箱,递给席衍峥。

  席衍峥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沈漆的意思,接过医药箱抱着,半晌没动。

  两人像是在演哑剧,谁也不说话,接着沈漆又意识到什么跑去拿了一面镜子,丢给席衍峥,动作快得像是戒备,但又想亲近人类的小猫。

  气氛凝固了半晌,席衍峥才有了动作,打开药箱又拿着镜子给自己上药。

  但一手拿镜子一手擦药实在不得要领,折腾半天席衍峥也没能给自己上好药。

  镜子也不是能放置在桌面上的那种。

  一旁的沈漆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想到这条口子是谁打的时候,内心再次涌上一阵愧疚。

  默不作声将席衍峥手里的棉签夺了过来,还带着点气急败坏的小脾气。

  镜子也被他抽走扔在了桌面上。

  查看起席衍峥的伤口时又皱起了眉,好在他打的时候席衍峥挡了一下,不然必须得去一眼缝针才行,现在只是划了道口子,看着严重,实际上还好。

  小心翼翼地上着药,沈漆手上的动作不禁轻柔几分,不一会儿便察觉一道灼热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

  沈漆另一只手下移盖上席衍峥的眼睛,有些凶狠地命令“不许看!”

  席衍峥没说好与不好,只是嘴角微弯,觉得这伤受得挺值。

  等到上完药,沈漆沉默着收拾医药箱,背过身去问“你...来干什么?”

  “想你了。”

  没料到席衍峥如此直白,沈漆身形一僵,大脑短暂空白,手上动作停顿好一会儿才找回思绪。

  明明这人以前连半点情话都不会说,即便说了一些指向性语言,也是带着某种诱哄,大多都是为了引诱沈漆再多做一篇作业,或多看一个策划案例。

  却从未这样直白过,沈漆都要怀疑席衍峥壳子里是换了一个人。

  因为着过于猛烈干脆的回答,房间里的气氛又沉寂下来,这时问话的变成了席衍峥“七七,干嘛拿着铲子去门边?”

  沈漆本不欲解释太多,只淡淡敷衍“以为有小偷。”

  谁知,席衍峥却面色沉重起来,皱着眉发问“最近有小偷?”

  沈漆却不想再和他多说,只是问“你什么时候走?”赶人意味再明显不过。

  果然,听闻这话,席衍峥脸上的沉重变成了失落,他的额角上多了一块创可贴。

  沈漆站着,他坐着,从沈漆的角度俯视下去,席衍峥变成了一只可怜巴巴无家可归的大狗,殷切地看着他。

  “我才来没多久。”本决定天亮见过沈漆就走的席衍峥开始暗藏小心思的拖延。

  没见到人时他的自制力很好,可一旦见到,便恨不得时刻黏在沈漆身边,哪里也不去。

  “你...”沈漆无言以对,他还不知道席衍峥现在在南市有了望期,问“你不管聘怀了吗?整天瞎跑...”

  沈漆有意提起聘怀,想提醒席衍峥,两人之间的差距,让对方意识到这点后赶快离开。

  没想到,席衍峥却一脸神态自若,“哦,忘记告诉七七了,我现在在南市。”

  听到这个消息,沈漆眨了眨眼,眼睫跟着颤动两下,想起在网上看见的关于分公司的消息,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你把分公司开在南市了?”

  “分公司?算是吧。”席衍峥没多解释,他虽然是为了沈漆过来的,却也没想给他的七七带来什么负担。

  沈漆却像是呆住了,没想到席衍峥能做到这个程度,这还是以前只趋向利益的席衍峥吗?

  虽然在金融上,沈漆不算精通,但他跟着席衍峥学习这么久,还是知道南市比起京市各方面都还是有差距,分公司开到这边,可能没多少盈利,席衍峥却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

  看了沈漆的反应,席衍峥在心底庆幸,还好没说出实话,光是以为分公司开在了南市他的七七就要呆住了,要是知道他把家业百分之八九十都迁了过来,还不知道会怎样...

  “...那,南市也不远,十多二十分钟开车就到了,你是开车来的吧?可以,可以回去了。”

  震惊过后的沈漆还是决定把席衍峥赶走,但这人却厚脸皮地耍起赖来“我出差完就赶来了,开了一夜的车,还受了伤。”

  “七七,行行好,收留收留我。”

  沈漆竟然在席衍峥眼睛里看到了几分和大黄相似的渴求,视线瞟到那个因为他多出来的创可贴上,默默败下阵来。

  席衍峥见沈漆松动,悄悄笑了一下,待沈漆望过来,又是又一副可怜样儿。

  沈漆心想,算了,就把他当大黄的好朋友好了...总归公司一忙,席衍峥自己就会回去的。

  一旁的大黄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个兄弟,返回狗窝睡回笼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