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载酒行>第132章 血债

  沈瑾白听见石从风的声音,连忙将萧非护在了身后。只见头戴斗笠又蒙着面的石从风从天而降,落在了几人面前。就在这一瞬间,沈瑾白耳边又传来了许多纷杂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数十名蒙面杀手已将这条小道包围住了。

  “石从风。”萧非咬牙道了一句。

  石从风看起来落魄不已,眼里尽是阴鸷的恨意:“萧姑娘,上次见面是老夫失礼了。老夫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道这么个小丫头是襄宜谷谷主的女儿。襄宜谷,还真是和我韶云派纠缠不清啊。”

  “你也配说韶云派?”沈瑾白嘲讽道,“你可是被韶云派的弟子倒戈捉拿关押了的。你的弟子,都不认你了。”

  “那又何妨,”石从风冷笑,“迟早有一日,老夫会收服韶云派。而如今嘛……”

  石从风说着,拔出了自己的剑来,又向前走了一步:“老夫还是先把我们的账算清吧。”

  萧非见他要动手,连忙拿出了怀里的笛子,放在唇边吹了起来。石从风略略扭了下头,看起来是被这笛声影响到了,但他内力高深,足以抵挡萧非的摄魂曲。这也就罢了,奇怪的是,其他的杀手竟半点反应都没有。

  萧非不由得一愣,又放下了笛子。只听石从风得意地哈哈大笑,道:“萧姑娘,没想到吧,为了防你们襄宜谷的摄魂曲,今天在场的这些来抓你的人,都是聋的。”

  萧非听了这话,捏紧了手中的笛子。没有人能同时召集到这许多耳聋的杀手,这般巧合,只能是因为他们的主人让他们变聋了。

  “你们好狠。”萧非咬牙说道。

  “没办法,老夫实在是太了解襄宜谷的这些东西了,”石从风说着,提着剑缓缓走近,“襄宜谷的摄魂曲穿透力太强,寻常耳塞无法防住,只好出此下策。”

  石从风说着,将剑一举,直指沈瑾白。“当日在韶云派,你们几个,让我名誉毁于一旦,无法在武林中立足……今日,我便要将此仇报了!你们,谁都别想逃过。”

  石从风说罢,登时持剑向沈瑾白冲了过来。沈瑾白只得迎上前去,却还不忘对明袖嘱咐了一句:“保护好她!”说罢,她便持剑迎上了石从风。

  那些杀手见石从风出手,便也都冲了上来,攻击着小道里的几人。这些杀手的武艺均是中上乘,王齐等人本就人少,又受了伤,根本抵挡不了。而他们都蒙着面,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襄宜谷的药粉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明袖想带萧非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却都被人堵住,根本施展不开。萧非想吹笛子召来些动物攻击对方,可她如今能躲避开对方的攻击已是勉强,根本没办法好好吹笛。

  一方显然已落于下风了,几人只能是连连败退,拼命抵挡。如此一来,几人根本顾不得毫无行动能力的陈广峻。杀手见状,便抓住了机会,趁几人无暇顾及陈广峻之时,直接出手,将放在一旁的陈广峻抓起绑住了。

  “表哥!”沈瑾白正和石从风对战着,忽然瞥见了一旁有几人正把陈广峻绑起来,不由得大叫了一声。可她根本抽不开身,虽然她这些日子已有颇多长进,可石从风的剑法武艺依旧在她之上。她想回身去救陈广峻,却被石从风死死地拦住了。

  石从风见了,一边打着,一边不由得轻蔑地笑:“多日不见,你的确长进了不少。你的内力,也得了襄宜谷的法门吧?”他说着,手上力气明显重了些,让沈瑾白不得不双手持剑与他抗衡。只听石从风接着说道:“可你毕竟积累太少,襄宜谷控制内力的法门,对付那些寻常人或许有用。可你如今在我面前,就算能发挥出全部的内力,也敌不过我一半。”

  沈瑾白的确有些吃力了。上次在韶云派,她同季陵两人合攻石从风都未能打成平手,若非后来韶云派弟子倒戈,他们定然是会一败涂地。更何况如今只有她一人……

  石从风见她勉力坚持着,不由得摇了摇头,道:“你这剑法倒是有我的做派,只可惜,你以后大概是没多少机会继续用这剑法了。”他说罢,眼里又露出了些狠意,虚晃了一招。

  沈瑾白本全力攻击着,他却虚晃了一招,她便刺了个空。如此一来,她便露出了破绽。石从风抓住机会,手上一发力,直向沈瑾白背后刺去――

  “小心!”萧非见了,不由得惊呼一声。

  可沈瑾白已来不及躲避了,那剑便重重地刺进了她的背,鲜血登时汩汩冒了出来。她经这一痛,不由得身形一晃,又被石从风跳到前面对着肚子狠狠地踹了一脚。她跌出去老远,又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口里登时呕出了一抔血来。

  这一脚倒是比那一剑还重。那一剑只是外伤,这一脚却是内伤。她现在根本不能动弹,一动便会觉得五脏六腑疼痛不已,手上也根本没有力气再抓起剑了。

  石从风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一脚把她的剑踹开了,又摇了摇头,叹道:“可惜啊,如今我还不能杀你,你还有用。”石从风说着,抬眼看向了躲在明袖身后的萧非,微微一笑,看起来仿佛还是初见时那个随和的韶云派掌门。

  “老夫今日来,为的其实是这位萧姑娘,上面下了命令,要抓你回去。”石从风说着,就要迈过沈瑾白,走向萧非。

  可就在他刚刚抬腿之时,沈瑾白却一把死死地抱住了石从风的腿。“除非我死,你别想过去!”她说着这话,眼里却看着萧非。

  蒋沅儿没了,陈广峻已经被人拖走了,文书的位置也已经暴露……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她不能再让萧非出事了,绝对不能。

  “小白……”萧非望着她,眼里登时落下泪来。

  石从风低头看了眼脚下的沈瑾白,有些无奈地道了一句:“你以为你这般阻拦,她就能逃了吗?你也不看看如今的局势,襄宜谷人死的死、残的残,就剩下她面前那个侍女还护着她……你觉得这样一个小侍女,能闯过重重围堵,带她走吗?”

  沈瑾白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抱着石从风的腿。她看着萧非,虽一言未发,但眼里期盼的含义却很是明了:“快走、快走……”

  可事实也的确如石从风所说。明袖一人,的确无法带萧非突出重围。这杀手一波又一波地冲上来,她们根本没有机会走。

  石从风低头见沈瑾白仍不放手,不由得脸色一沉,又狠狠地对着沈瑾白肚子踹了一脚。沈瑾白闷哼一声,嘴里又溢出了些血丝。可不论石从风如何下狠手,她也未曾松开过一点点。

  “好了,好了,你别打她了,”萧非实在见不得沈瑾白如此受苦,她哭喊着,对石从风道,“我同你走!我同你走!你放开她!”

  “主人!”明袖不由得急急地低声唤了一句。

  “我和你走,我宁愿被你抓,”萧非说着,振臂一呼,“都停手!都停手!”

  石从风见了,想了一想,便停了所有的动作,又示意这边的杀手停止攻击。整个小道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只听石从风微笑道:“这便对了。”说着,他又对萧非道:“那,你过来。”

  萧非见了,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可她没有办法。她看向了地上的沈瑾白,她背上受了伤,口中也吐了血,浑身的白衣早已染遍了泥污。她心疼,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别,”沈瑾白不住地摇头,心痛又无力地劝着,“你别过来,别过来。”

  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用着自己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说着,却也不知自己的话萧非听没听见。她只恨自己无用,没能保护好身边的人。

  “好,我过去,”萧非轻声回答着石从风的话,看着沈瑾白,又挤出一个笑容,“你放心,我吉人自有天相,我不会出事的。你一定要好好养伤,不要让我担心。”

  “非非,别……”沈瑾白劝着。

  明袖也抓住了萧非的袖子,急急地恳求着:“主人,三思啊!你不能落入敌手,你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你!”

  萧非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向前迈出了一步。然后,她便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向石从风走了过去,抑或是说,向沈瑾白走了过去。

  石从风见状,不由得感慨:“你们襄宜谷还真是奇怪,一边把情字写进禁律,一边却又为了一个情字如痴如狂……奇怪,实在是奇怪!”

  “我呸!石从风,受死吧!”

  后方突然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萧非一怔,又连忙抬头看去,却见紫镜正持剑从石从风背后向他刺来。石从风也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又连忙一脚踢开了沈瑾白,拿起剑来就回身抵挡着。

  萧非见状,连忙扑了过去,顺手抓过了沈瑾白的剑,又将她揽在了怀里。“师父来了,师父来了,”萧非慌乱地说着,“师父很厉害的,我们会没事的,我们会没事的。”她说着,忙又用袖子给沈瑾白擦了擦脸上的血。

  沈瑾白轻咳了两声,又抓住了萧非的手,似在埋怨她一般地说着:“你怎么这么傻啊……你吓死我了……”

  说话间,便又有几个杀手要来攻击两人。明袖见状,连忙一一拦住了。这一次,来攻击的杀手明显比方才少了,因为,他们都去围攻紫镜了。

  紫镜正和石从风缠斗着,而石从风已然落于下风。杀手见状,自然是要去保石从风的。如此一来,紫镜倒替这边的年轻人分担了一些,这边仅剩的几个杀手便被明袖和其他襄宜谷人一同解决了。

  “紫镜,”石从风明明已落于下风,却还在嘴上逞强,“多年不见,你变得老了、丑了。”

  “那也比你更不像人了强!”紫镜怒喝着,“我追查你许久,今日,便要取你狗命,为我女儿报仇!”

  说罢,她狠狠一刺,石从风一躲,便只是刺中了肩头。“你女儿,”石从风冷笑,“她刚生下来没多久,你就扔下她不管了,你好意思吗?”

  “我不管她,是为了让她活下去!可你呢,你让她死了!”紫镜说着,在击倒了一旁的杀手后,对着石从风又是狠狠一划,这次她攻击的是下盘,石从风的腿上登时流出一股血来。他一个不稳,连忙向后退了好几步。

  而就在此时,一阵笛声响起。石从风回头一看,只见萧非拿起了笛子,正吹着那激烈昂扬的曲子。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天边忽然飞来了一大群鸟,乌泱泱的,直向他而去。

  石从风见势不对,连忙收手,转头就跑。紫镜还想去追,却又被几个杀手拦住了。当她处理掉那些杀手之后,却发现石从风已不知逃去哪里了。

  “可恶!可恶!”紫镜连连骂着,却忽然又听见了身后传来萧非的哭声。她连忙回头看去,只见萧非正抱着沈瑾白痛哭不止。

  紫镜见了,忙收了剑奔了过去,只见沈瑾白实在是撑不住,已经昏迷过去了。而萧非正哭得伤心,哽咽难言,想给沈瑾白把脉,却也根本稳不住手了。紫镜摇了摇头,又蹲了下来,拿过了沈瑾白的手给她把脉。

  “大师父,”萧非抽泣着,“还好你来了。”

  紫镜依旧不怎么搭理萧非,只是淡然答道:“没什么。今日,我追寻石从风踪迹,追到了城外白云寺,在那里发现了一封书信,这才赶过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了……”她说着,看向了萧非身后躺着的那几个襄宜谷人,她不禁也有些心痛:“这里躺着的,都曾在我膝下受教。先是我的女儿,又是我的徒儿……石从风!”

  “师父、她……”萧非说着,关切地看向了沈瑾白。

  紫镜收回了把脉的手,答道:“内伤,要养好怕是需要些日子。”说着,她又站起身来,对还活着的襄宜谷人吩咐道:“他们没料到我出现,暂时应该不会回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赶紧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