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田信此时的状态, 不但能同时控制着两个身体,就连意识也在同一时间分成了两份。只不过留在明田信自己意识空间的比例比较少,而留在设拉子意识空间的更多一些而已。

  这样的分配会更加有利于他对“设拉子”这个身份的扮演。毕竟他接下来就要与组织的科研组负责人布朗克斯见面了, 对方是直接管理这个“设拉子”实验体身份相关实验的负责人,对他所有的情况都一清二楚。明田信必须保证自己能够完美扮演这个角色,所以才没有继续回到自己的意识空间。

  至于设拉子原本的意识, 实际上是由外置插件模拟出来的人格。在系统的外置插件被激活的同时, 原本属于设拉子的意识就已经被转化为数据,融入到了明田信的意识当中。所以严格来说, 现在的设拉子已经成为他的一个马甲了。

  设拉子对这里非常熟悉,先一步下车,朝着站在大门处的布朗克斯走去。明田信则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 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与设拉子一般无二的, 如同在执行什么死板命令一样的程序感。

  琴酒也随后下车,却并没有多给布朗克斯一个眼神,而是冷哼一声,拿出手机, 开始阅读刚刚收到的邮件。邮件是BOSS发来的, 内容只有一句话:“跟着布朗克斯一起来见我。”琴酒有些意外,但还是一言不发地抬脚就往研究所里走,路过布朗克斯的时候连看都没有看对方一眼。伏特加则是继续留在车里。

  布朗克斯是一个头发花白、面部轮廓深邃的老者, 脸上带着大到夸张的眼睛,厚厚的镜片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扭曲。他并没有看向走过来的设拉子,而是贪婪地注视着明田信的每一个动作,表情满是如同看到什么绝世宝物一般的赞叹。

  “完美!太完美了, 我的艺术品啊,你自从十九年前意外离开了我, 如今历尽波折,终于又再次回到我的身边。这就是你我之间无法割舍的羁绊啊!”

  布朗克斯朝着明田信优雅地展开双臂,走到明田信的身前,夸张地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然而明田信的动作依然死板而程序化,对他的过分热情没有一丝反应。

  但是布朗克斯却似乎对他这样的反应非常熟悉,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然后另一只手拉过设拉子,朝着两人露出一个绅士的微笑,用对待什么珍贵的易碎品一般的语气说道:

  “那么,我最珍贵的实验体啊,哦,对了,现在是两个了!那就跟我来吧?”

  设拉子保持着马甲每一次回到研究所时候的姿态和步伐,面无表情地往里走。然而他眼前的弹幕却已经再次炸锅了。

  【卧槽卧槽卧槽!真的是实验体啊,主播这一番操作好像是进了狼窝啊。】

  【主播怎么还不反击,再不有所行动就要被送上实验台了啊喂!】

  【该不会是主播实际上已经无力反击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之前伏特加在电话里说的好像是二十年吧,怎么这会儿就变成十九年了?嗯,我大概对数字有些敏感了?】

  【等等,快看啊,主播他刚才好像是往我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啊!】

  就在观众讨论个不停的时候,明田信突然状似无意地往直播间的方向瞄了一眼,然后又很自然地略过弹幕,继续维持之前眼神冰冷的状态。然而直播间里观察敏锐的观众也大有人在,立刻发现了他隐晦的动作。

  【没错,他的确看了直播间一眼。我可以用我的冰可乐作证!】

  【啊,这么说,主播果然是故意跟着进来的,但是他到底图什么啊?】

  是啊,这也同样是系统正在问明田信的问题。他明明可以利用积分兑换增值服务,然后借助道具的能力摆脱困境,但是却为什么又要跟着设拉子进入研究所?他到底是图的什么?

  明田信和设拉子被布朗克斯带到了通讯室的时候,琴酒已经在那里了。他用一种明田信几乎以为不会在他身上见到的恭敬姿态,收敛了浑身的杀气,正半低着头,笔直地站在一台显示屏前。

  显示屏上的是一只展翅欲飞的乌鸦,想要从一片血海中挣扎而出。然而属于设拉子的记忆告诉他,那个图案所象征的,正是组织神秘莫测的BOSS本人。

  明田信心中暗道:果然是这样,当我作为设拉子双胞胎的身份出现之后,终于有人坐不住了。但是没想到自己竟然直接引起了BOSS的注意。不过这样更好,BOSS对自己的关注越多,越能够让自己的计划变得顺利。

  “BOSS。”设拉子礼貌地对着显示屏打招呼,并微微低头表示服从。明田信也跟在后面,做出与设拉子相同的动作来。

  倒是布朗克斯面色倨傲地走上前,对着显示屏指了指明田信的方向,用带着些得意的口吻说道:

  “怎么样BOSS,我说得没错吧?当年的那个实验早就已经成功了,并且结局非常完美!设拉子对他的双胞胎弟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掌控能力,甚至能够仅仅凭借着短暂的触碰,就直接改变另一个实验体的认知和意识。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的研究方向果然是正确的!BOSS,您现在改变主意了没有?要不要继续支持我继续二十年前未完成的研究?”

  然而代表BOSS的乌鸦却眼睛闪了闪,然后一个明显经过变声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

  “设拉子,你现在真的可以完全控制住这个和你长相相同的人的意识吗?如果他和你分开之后呢?你还能继续控制他吗?”

  设拉子的声音依然是毫无感情波动的平稳,只是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恭敬。他用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显示屏,神色认真地说道:

  “在接触到他的一刹那,我就已经完全接管并彻底改变了他的认知。现在只要我放开了对他的控制,他就会成为一个完全忠于组织,且基本认知与我完全相同的人。虽然他依然保留着部分过去的记忆,但是从意识上来说,他已经完全变成第二个我了。”

  明田信顶着设拉子的壳子,完完全全地将两个身份的状态颠倒了过来。他本就拥有设拉子的记忆,再加上经过养父的多年锻炼,演技和心态都还不错,此时的说法虽然诡异,却竟然没有人怀疑。

  就连系统也忍不住在他脑中叫好:“太厉害了宿主,想不到你颠倒黑白的水平竟然这么高啊!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想掩盖你的意识和设拉子融合的事情,应该不用这么麻烦吧?”

  明田信却在意识中反问道:“可是如果仅仅是在组织里遮掩我和设拉子的联系,又能给我带来什么益处?”

  系统语塞。

  “我的养父曾经特地叮嘱过我,必须要展示出对组织的价值。而很显然,设拉子非常有用,甚至有用到了就连BOSS都要亲自过问的地步。而我作为卧底,想要快速在组织里获得信任,就必须要抓住设拉子这个机会。刚好两个人都是实验体,我用这一点当作借口,让组织认为我已经完全被设拉子掌控住,并且可以为他们所用,难道不是最快捷有效的办法吗?”

  系统听得连连赞叹,而明田信的心里却没有那么轻松。他原本只是做一个尝试,本以为组织会对自己的说法产生怀疑的,然后自己就可以根据他们的反应临时寻找理由。然而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自己的说法。

  组织的人从上到下难道都傻吗?怎么可能。所以唯一的原因就只有,当年发生在自己和设拉子身上的试验,恐怕原本就与意识和控制有关。好在他们并不知道系统插件和外置身体的存在,而自己又是在出生时穿越进这具身体,让自己好运地躲过一劫。

  就这么阴差阳错之下,自己和外置身体之间的关联,竟然巧合地与组织曾经的实验不谋而合。

  虽然巧合地得到了组织暂时的信任,但是关于当年的实验,自己必须暗中调查清楚。否则还不知道组织BOSS和布朗克斯会继续对自己做些什么。

  【我没记错吧,刚才主播明明在偷偷给我们打眼色啊,他怎么可能会被设拉子控制住了?所以他这是把设拉子给骗过去了?】

  【我倒是觉得,是主播占据主动的时候多一些。设拉子才更像是被控制起来的样子。】

  【所以这就是主播的计划?对付设拉子要先下手为强?】

  【不懂,想知道主播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另一旁,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着的琴酒,听到设拉子那堪称惊悚故事一样的答案,忍不住侧头看了设拉子和明田信两个人一眼。这么诡异的说法,要不是他刚刚还在车里亲眼见到过明田信那种堪称诡异的状态,琴酒根本就不敢相信。

  然而布朗克斯却立刻信了,并且像是突然发现自己珍藏多年的珍宝,真实价值比自己以为的还要高,此时的他几乎要乐疯了。甚至当场朝着两个人颤抖地伸出手,想去摸摸明田信,又想去碰碰设拉子,却哪个都不舍得下手,最后伸着手僵在原地,高兴地几乎要哭出来。

  或许是因为对当年的实验几位了解的原因,BOSS果然也相信了设拉子的说法。他的呼吸有了一瞬间的凝滞,其他人或许没有发现,但是明田信却倚靠他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通过扬声器中微小的气流变化,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果然堵对了!

  BOSS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加重视自己这两个实验体身份。这么看来,自己想要借用设拉子来提升地位和信任度的计划,算是稳了。这让他不禁更加好奇冷,二十年前的那个连设拉子本人都不是很清楚的实验,到底是什么内容?

  BOSS在一瞬间的失态后,又立刻恢复了冷静。他简短地安排道:“刚回来的实验体就暂时交给布朗克斯进行测试,我需要尽快看到结果。至于他的身份和经历,琴酒,你要亲自负责,并且要绝对保密。”

  琴酒没有多问,只是恭敬地点头称是。布朗克斯也对BOSS的安排十分满意,在他看来,如此完美如艺术品的实验体就应该交给自己处置才是正确的。

  明田信心中开始迅速思考,接下来应该用什么方法获得更多的自由和权限。然而当他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眼前的弹幕上的时候,却被观众们的发言惊在原地。

  【琴酒大哥这是要离开了吗?我还想看更多的关于top-killer的画面啊!主播,能不能和琴酒大哥互动一下?】

  【主播刚刚才在组织BOSS面前解除危机吧,现在就让他和琴酒互动,好像真的有点儿,强人所难?】

  【关键还是得先搞清楚主播做了什么,可是主播的一番操作下来,我们看得不是很明白啊?】

  【那就让主播自己决定好了。这里不是能发布打卡任务吗?我发一个,请主播给琴酒一个难忘的回忆!】

  【虽然不知道你们口中的名柯到底是什么,但是这个主意好像很有趣啊,加我一个!】

  【我也!加我一个!】

  叮!系统任务——给琴酒一个难忘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