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慈没有接齐淡竹打来的电话，但在一分钟后给他回了消息。
“火车站”……
这应该是菀慈抽时间给他发的消息，要不然不能这样简短。
齐淡竹立马赶了过去，但他没买票进不了里面。
他猜测关黎买的应该是回家的票，而且有一班车正好十分钟后发车，他急忙跑到候车大厅，寻关黎的身影。
可就算进去了，β市的交通很发达，这是火车高铁一体的车站，检票口二十多个，还分着两层，齐淡竹是把眼看瞎了也没发现关黎。
这个时候，菀慈发过来一张图，上面是他手边立在的广告牌，下面有滚动的车次。
看那个角度，应该是菀慈偷拍的，要不是有滚动的字幕，齐淡竹找也困难。
关黎买的并不是α市的车，齐淡竹赶到的时候，人正好检票进去，那是开往γ市的车。
γ市靠海，是个很小众的城市，他和关黎并没有去过，也没有约过，不过这车的时间很长，中间需要转站。
看来关黎是想到妖可以转移到别处，故意选了个这样的车，他笃定齐淡竹不敢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齐淡竹没办法，等关黎到了，百图帮他的妖力也就消散了，到时候行动更为不便。
他又给菀慈打了回去，菀慈这回倒是接了。
“你在哪儿呢？！关黎不理我，我们虽然一辆车，但是位置不在一起，我在这里偷偷看着他，但不敢让他看见。”关黎把自己车票信息给齐淡竹说了一通。
可现在齐淡竹上不了车，一切都得等关黎下车才行。
——
关黎下车找了个酒店，他把菀慈打发走，说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不过他能感觉到菀慈没走远，而且那个人来了。
他好像是不敢见自己，关黎吃了饭，加上坐车的疲惫，很快就昏睡过去。
睡梦里，关黎梦见自己幼时，寄予全部精神的白狐。
他不记得白狐是从哪里来的，反正从小就在他身边的，以至于年幼的他以为谁家都会有一只白狐。
不对。
是看门狗。
因为那时候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养的是狐狸，一直把它认作看家狗，还是后来从别人嘴里知道那是只狐狸的。
可惜那狐狸突然就没了，那个阶段关黎就像是失去了一个亲人，原本就不胖的身材更加干瘦，看着营养不良。
还是认识齐淡竹后，才慢慢给养回来的……
关黎蜷缩着身躯感觉到一阵悲凉。
他不敢想自己白日的时候看见了什么，那人明明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熟悉的脸庞性格，陌生的身体特征，让关黎感觉不真实，根本走不出来……
或许是他的精神太过紧张，睡觉也是浅眠，稍有些动静就睁开了眼睛。
果然……
他已经来了……
齐淡竹站在角落，低垂着脑袋，两手不自然的交叠放在腹前。
在看到关黎时，眼睛不自觉的往其它方向乱瞟，就是一眼也不敢落在关黎身上，看着很是局促。
两人都看见彼此，但是谁也没先开口说话，或者是不知如果开口，以至于无话可说。
齐淡竹感觉到关黎在看他，浑身直发冷汗，妖力管也管不住，任由它消散。
这时，关黎手机铃声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猛的清醒过来，急忙接电话。
“我今天患者做完治疗才出来的，医嘱不是我开的……”
听着是给自己同事打电话，齐淡竹往外看了眼天，这会儿正是下班的时候，应该是医院最后对账同关黎要治疗量了。
电话打完，关黎在床上又愣了一会儿，随即掏出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然后又对一个电话拨了回去。
这个电话是关黎给自己老师打的，总而言之就是要请一上午的假去看病，下午才能去医院。
打完电话，又扣了会儿手机。
关黎才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试图遮盖住齐淡竹的视线，手机也从被子里扔了出去。
齐淡竹觉得他在不吭声，两个人就真的完犊子了，可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便靠近关黎在床上鼓起的包，暗自戳了戳……
一次两次的关黎不去理，可受不了他一直骚扰。
关黎忍无可忍，把被子一掀:“你三岁？！有什么不能说话？！”
齐淡竹被这突然的一下，吓的后退两步。
反应过来后，立马挺直腰背，想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点，结果被关黎眼睛一盯，他又变成了原样。
“我……我来找你回去……”齐淡竹轻声道。
关黎烦躁的翻了个身:“我不想和你回去。”
“明天你又要上班，今天还在这里，要不然我把你送回去也行。”齐淡竹搬出了关黎的工作。
听刚才关黎电话里说的，他现在最不能割舍的恐怕就是自己的工作了，就算跟着他回去，也不可能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他那份没有工资的工作……
“你要怎么送我回去？像谭知音一样，把我直接传送走吗？”
“要是你不愿意，其它方法也行的……”
关黎简直是要气笑了，齐淡竹的回答总是让他出乎意料。
“我不想和你回去，不想和你回到我们住的地方，我这段时间不想看见你，你不能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不能。我做不到的。”
气氛急剧下跌，两个人谁也不让谁。
“齐淡竹！我就问你！你敢不敢说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出于什么目的出现在我身边？！”
不是人的齐淡竹，让关黎有些发怵，同床共枕那么长时间，结果到头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关黎这样说话，都是给自己壮胆了，生怕自己走不出这个酒店。
“我…我是……”齐淡竹支支吾吾，两手局促的摩挲着，那两个字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关黎下了床，走齐淡竹面前，质问他:“我就问你，你是人吗？”
齐淡竹垂着眼睛，眼睛都要掉下来了，无助的摇了摇头。
“行！”关黎原地转圈，被气的不知说什么的好。
瞒的倒是真好，谈恋爱这么长时间以来，连人都不是，关黎这样想着都觉得离谱。
“我是……”
齐淡竹正欲把自己是狐狸说出来，就被关黎打断了。
“我不想知道你是什么，知道你是妖就够了，你不用说了。”关黎想着先前一切种种，一切不合理的现象都能解释通了。
比如家里平白无故出现的毛，不符合齐淡竹性格看的书，和萧云修施法不一样的招式。
原来齐淡竹根本不是道士！
怪不得家里一点关于道家的书籍，或者黄纸铜币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到头来那些东西是克他的存在。
齐淡竹被关黎逼到了角落，他已经被关黎划分为妖那一类，连是什么物种他都不想知道……
那就是说，哪怕他是狐狸长得再好看，关黎也不会喜欢他了……
想到这里，齐淡竹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结果关黎瞟了他一眼，齐淡竹莫名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扔出去，又硬生生止住抽泣，怯生生的望着他。
齐淡竹挣扎道:“其实……其实我原身也没有那么丑……”
关黎都不想理他，有耳朵有尾巴还是白色的毛，肯定是长毛毛绒的动物，怎么不会难看哪儿去。
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丑不丑吗？！
是他齐淡竹不是个人！
要关黎自己也不是个人，他还纠结什么，或者他一早就知道齐淡竹不是人，还心甘情愿的喜欢他，愿意和他再一起也算一回……
“菀慈长得丑吗？”关黎说:“他原身是只蛇，要是我一早遇见的就是他蛇身的样子，我可能连接触都不会接触。”
关黎是怕蛇的，就算他不怕长毛的动物，也总有怕长毛的动物的人，齐淡竹就不怕自己是这个人。
齐淡竹弱弱道:“我不是蛇……”
关黎:“……”
“你要知道，我从小生活的世界里没有妖，也没有同灵异事件打交道的道士，心里对玄学只有崇敬，但是没有痴迷的信任。
这个世界上有妖，在今年前半年，已经是打破我常规认识的东西了，你那个时候大可以再给我个暴击，告诉我你也是只妖，至少我还不会那么生气！”
齐淡竹好像是听明白了:“那你是生气我骗你吗？不是介意我不是个人吗？”
齐淡竹每一句话都精确的踩着关黎的雷点上。
关黎气的长舒一口气，比出两根手指:“这是两码事！”
“你骗我是一件事！你不是人那是另一件事！”
齐淡竹眼泪汪汪，妖力外泄止也止不住，这样严肃的场面，他的耳朵突然冒出来一只。
把关黎那一顿输出，都给堵了回去。
关黎的眼神从齐淡竹眼睛上，挪到齐淡竹耳朵上，或许是后者太紧张，另一只耳朵当着关黎的面，“啵”的一声冒了出来……
齐淡竹:“……”
都什么时候，两只耳朵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偏偏这个冒出来。
齐淡竹第一反应就是捂住，立马转过身面壁，默默蹲下，试图把两只耳朵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