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被退养后的日常>第73章 远道而来的姥姥

  萧良节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摸到了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他咂摸了一下干巴巴的嘴,不安分的手往温暖的地方靠拢抚摸着。慢慢地他就意识到这个“梦”真实得离谱,好像根本是真实存在的一样。

  于是他醒了。

  降雪之后一直都是阴天,哈口气都能暖手。新年的第一天,却是久违的好天气。上午10点钟的太阳透过窗帘照射进来,在顾荆之脸上形成了一圈暖色的光。萧良节用胳膊撑着身体半坐起来,捧着顾荆之的脸仔细地看了又看,脸上的笑容也因此越来越浓。

  跨年结束之后,他们又拍了几张风景照、若干张合照便离开了中央广场。来的时候就是踩着轮滑鞋来的,回去自然也要用同样的办法。他们足足滑了三个多小时才回到小区,幸好是跨年夜,值班的大爷也守着点跨年来着,他们回去的时候还没睡,要不然非得骂骂咧咧地开门不可。

  之后,他磨了顾荆之十多分钟,才最终得以留宿。换上衣服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还觉得不太真实,如今一觉睡醒,看见顾荆之就躺在他旁边熟睡,心才终于有了一种落到实地的感觉。

  一想到现在开了个头,以后这样的时刻也会越来越多,萧良节就抑制不住地兴奋。

  “唔……”顾荆之大约是被摸醒了,也可能是太阳太刺眼,把他晒醒了。总之他醒了,并且一睁眼就看见了萧良节,“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也刚醒。”萧良节俯身要去亲顾荆之,却被他躲开了,他一下变得有些沮丧,“怎么不给我亲?”

  顾荆之捂着嘴说:“没刷牙,胡子也没刮。”

  萧良节看出顾荆之是真的很在意,便没有强行去亲他。反而是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抚摸着他有些乱糟糟的头发说:“那现在就去刷牙刮胡子,这样我就能亲荆哥了。”

  “你呀,真是越来越能撒娇了。”顾荆之无奈地说,“算了,时间也不早了,还是别在床上躺着了。”

  萧良节狗腿地跟在顾荆之后面给他捏肩捶背:“荆哥,中午去我家呗?”

  “为什么?”顾荆之问。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嘛,婶子做了不少好吃的,还专门包了饺子,三鲜馅的。估计能摆满满一桌子。”萧良节说,“过年就是要热热闹闹的,我肯定想跟荆哥一起过。如果荆哥不想去我家,那我就只能叫叔叔婶子还有关哲来荆哥家里了。”

  顾荆之揉了揉眼,答应道:“行,等我先去洗漱。”他其实不怎么爱吃饺子,因为逢年过节吃饺子是北方人的传统习俗,他却是生在南方长在南方的人。可也并不讨厌,因为饺子确实是美味的食物,况且还有萧良节在,他没有理由拒绝。

  去洗漱的时候,正好顾飞白开门出来,顾荆之这才知道原来他早就在洗漱了。本来没什么事,洗漱的地方就一个,兄弟两人平时一个上班一个上学,谁都想抢占先机,最后不得不挤在一起刷牙洗脸的时候多了去了。谁知顾飞白在擦干净嘴,慢悠悠地走到客厅时,居然看到萧良节在!而且还穿着跟顾荆之同款的睡衣!

  顾飞白当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三观在瞬秒之间经历了无数次碎裂与重组。好不容易稳定住情绪,他嘴还变得结巴了:“你你你……你怎么……怎么在我家!”

  刚在牙刷上挤好牙膏的顾荆之听见动静,一边刷牙一边趿着拖鞋走出来:“干嘛呢?”

  顾飞白看看萧良节,再看看顾荆之,终于认清了一个恐怖的事实:“你们两个晚上是睡在一起的!”

  顾荆之现在满嘴都是泡沫,说话不方便,就用点头代替。萧良节也承认道:“是,我晚上没回家。飞白啊,你不用这么惊讶吧,我也不是你一天留宿了。”

  顾飞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不管他有没有接受他和顾荆之在一起,他都不乐意看到两人睡在一起。尤其今天还是新年第一天,谁都不知道他幼小的心灵遭受到了多么巨大的打击。

  萧良节问:“中午荆哥去我家吃饭,你也一起吧。”

  顾飞白下意识地说:“谁稀罕去啊。”

  “那你一个人在家啊。”顾荆之把嘴里的泡沫吐进水池子里,终于能顺溜地说话了,“你是不是又想在家里打游戏?这么晚才洗漱,估计睡得也挺晚的吧。”

  顾飞白撅着小嘴说:“起码比你们睡得早。”

  “嘶!”

  “去去去。”顾飞白一看顾荆之的口气不对,赶紧改变态度,“你赶紧刷你的牙去吧。”

  顾荆之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离开了。

  一会儿还要去萧良节家吃饭,顾飞白看着自己身上的小熊睡衣,决定回房间换一身。临走之前,他还朝萧良节比了比拳头。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三个人各自洗完漱,换好衣服之后,也差不多到了吃饭的时间。坐电梯上楼的时候,顾飞白还在问中午会吃什么,还特别说明自己不爱吃香菜,如果有放了香菜的菜,到时候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萧良节说:“放心,我婶子他们也不爱吃。”

  顾飞白:“你们一家子都不吃?那倒是不错。”

  出电梯的时候,萧良节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落在了顾荆之家里,他想折回去拿,顾荆之本来也想跟着,被他拦住了:“不用了荆哥,就拿个手机而已,用不了多大功夫。你跟飞白直接进去吧,密码你也知道。”

  “好。”顾荆之说,“那你快去快回。”

  “嗯。”萧良节朝他挥了挥手,电梯门随之关闭,“待会儿见。”

  顾飞白看着电梯一层一层地往下降,好奇地问顾荆之:“你怎么知道他家房门的密码?”

  “当然是萧良节告诉我的。”顾荆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顾飞白说:“你给他家门钥匙,他告诉你家门密码。这么一看,你们俩睡在一张床上也不过分了。”

  “少说两句。”密码输完,顾荆之拧开门,“没人把你当哑巴。”

  萧良节昨晚夜不归宿,罗丽丽不需要思考都知道他去哪儿了,自然也能猜到他们两个同床而眠。然而也正是因为罗丽丽心知肚明了,顾荆之才有些害怕见到罗丽丽。他们两个都知道昨晚上什么都没做,就是盖着被子纯睡觉。可是罗丽丽不会那么觉得——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还睡在同一张床上,任谁知道了能往好处想。

  顾荆之开门之前连面对罗丽丽时应该怎么笑都想好了。他保持着微笑进了门,看着顾飞白也跟了进来,正要关门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铜锣一样的声音,紧接着就感受到了一阵风,再反应过来时,脸上多了一双粗糙的手。

  顾荆之瞪大了眼睛,只见眼前是一个陌生的老太太。这老太太虽然脸上褶子多,但她腰不弯,背也不驼,甚至连头发都不怎么白,一口牙齿更是比他的牙还要整齐。刚才朝他跑过来时犹如一阵风,如今垫着脚尖,布满褶皱的手在他脸上肆意游走着,脸上热泪盈眶,一口一个“乖孙”,直接把他叫蒙了。

  莫名受到了这样的款待,顾荆之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还是顾飞白反应快,奋力将那个没有分寸的老太太推到一边去,叉着腰说:“老奶奶,你是谁啊。在我哥脸上摸来摸去的,合适吗?”

  罗丽丽很快也走了过来,拉住老太太的胳膊对她摇了摇头,大概是想告诉她刚才那样不应该。

  谁知老太太却不依不饶。她微微弯下腰对顾飞白说:“小弟弟,我跟我孙子说话,有你什么事,你又是谁啊!”

  顾飞白“嘿”了一声,大着嗓门说:“我刚才说过了,他是我哥哥。”

  “谁是你哥哥!”老太太比顾飞白的嗓门还要大,“我孙子什么时候还有哥哥了?”

  顾荆之脑子有点乱,他实在不知道眼前这个老太太是谁。不过有件事可以确认,他奶奶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如果她老人家动作快投胎快,这会儿应该都大学毕业,进入社会工作了。

  因此她老人家绝对不可能起死回生出现在他面前。

  “这位……奶奶,”顾荆之勉强笑着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是你孙子。”

  罗丽丽也拉着老太太,跟她说道:“妈,他不是萧良节。”

  罗老太问:“那他是谁啊,怎么上咱们家来了。”

  顾荆之被罗丽丽这声“妈”震惊到了,他看向罗丽丽,眼神中满是询问:“罗阿姨,这……怎么回事啊?”

  正好这时候萧良节拿手机回来了。他进门之后先看到的是顾荆之,朝他笑了笑之后,再就是罗丽丽。他倒是一点都没有夜不归宿后见到家长后的羞愧,反倒是满脸兴奋,大有几分以后要多多夜不归宿的既视感。

  “婶子。”萧良节叫了罗丽丽一声,这之后,他终于看到了罗老太。

  他还没猜到罗老太的身份,以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罗老太已经通过他刚才那一声“婶子”确认了他就是萧良节。这回,她张开了双臂,兴奋得手舞足蹈:“哎哟,我的乖孙哦!”

  萧良节被她这撒泼似的架势吓住了,他赶紧躲到顾荆之身后,只敢冒出一个头:“你谁啊!”

  罗老太看着挡在她面前的顾荆之,不悦地说:“你给我起开!”

  萧良节一听她敢这么对顾荆之说话,瞬间就恼了:“你怎么说话呢,别以为你是老年人我就不敢动你。”

  罗丽丽也羞愤欲死,她攥紧了拳头,中气十足地吼道:“妈,你别太过分了!”

  这一嗓子下去,整个屋里的人都沉默了。就连躲在卧室里,把门打开一条缝偷窥的关哲,都在罗丽丽这一声河东狮吼的威慑下慌乱地关上门。

  罗老太说:“你喊什么喊,我跟我孙子说句话都不行吗?”

  “他又不认识你,你一口一个‘乖孙’,不觉得寒碜吗。”罗丽丽说,“再说了,你跟良节,那是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是否叫你‘姥姥’也得看他愿不愿意。”

  罗丽丽说了这么多,罗老太愣是没听出这话里话外让她消停点的意思,还以为是闺女进了城毛病都变多了,叫个“姥姥”还得征求意见——罗老太笑了笑,还真去找萧良节征求意见了:“良节,我是你婶子的妈妈。要是一般情况下,咱们俩这亲缘关系是远了些,但如今你的户口在丽丽他们家的户口本上,那他们就是你的监护人,也就如同你的父母一般。这么一看,你就得叫我一声‘姥姥’了。”

  萧良节还是躲在顾荆之身后,在罗老太说让他叫姥姥的时候,还假装犹豫,实际是借此机会把脑袋别过去——尽管她作为罗丽丽的母亲,这么想她有些不太好。但他的的确确是服了这个老太太了,简直是个奇葩。

  顾荆之在身后拍了拍萧良节的手,然后扯开嘴角,笑着对罗老太说:“老奶奶,一直站着说话干什么,多累啊,不如坐下说?”

  罗老太点点头:“好,好,咱们坐下说。”

  言落,罗老太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到顾荆之身后抓住了萧良节的胳膊。她虽然年纪大了,但力气可不小,再加上萧良节没有防备,因此一下就被罗老太拽走了。被拉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顾荆之和罗丽丽各一眼,脸上写满了“救我”两个字。

  顾荆之怜爱地看着他,心疼又无奈地跟了过去。

  罗丽丽则指着萧良节的房间对顾飞白说:“飞白,那是良节的房间,里面有一只小猫,你进去跟它玩吧。”

  顾飞白知道罗丽丽是想支开他。好在他也看出如今的场面有些复杂,并且没有看热闹的心情。所以就顺了罗丽丽的意思,开心地跑到萧良节的房间里撸猫去了。

  罗老太把萧良节摁坐在沙发上,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抓了两个砂糖橘想递给他。谁知顾荆之忽然插进来,还把她要给萧良节的橘子顺走了。

  “你……”

  “谢谢奶奶,这橘子一看就好吃。”顾荆之在她开口之前说道,“您也坐。”

  罗老太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有一口气既出不来也下不去,只好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一口气还没喘匀,她就看到顾荆之把那两个刚从她手里顺走的橘子放在茶几上,另从果盘里抓了两个砂糖橘递给了萧良节,还对他笑。她一看,更生气了。

  顾荆之问:“奶奶,您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我不记得罗阿姨说过她妈妈要过来啊。”

  “我自己女儿的家,想来就来,难道还要通知她。”罗老太看了一眼刚走过来默默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的罗丽丽,深觉自己这个女儿就是一根木头,“我呀,实在是想他们想得紧。含辛茹苦把孩子们拉扯大,等他们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更是长年累月地不着家。小伙子,我不怕告诉你,我已经有五年没见过丽丽,没见过关哲了。都说过年是团圆的日子,我一个老婆子,却是年年不得团圆。今天如果不是我偷偷找过来,估计我死在家里了都没人知道。”

  罗丽丽穿着一件很宽松的毛衣,把袖子放下来之后,刚好可以吧整只手都盖住,很是暖和。而如今,这件长袖的宽松毛衣承担起了另一个责任,那就是藏住罗丽丽紧握的拳头。

  她今天本来是要上班的,谁知出门之后就看见小区保安在门口跟一个老太太争辩。那个保安就是她和关富平一家三口刚到江州时,硬是以不是小区的人为由将他们拦在门外的保安。当时关富平气急败坏,说要打电话投诉他,后来相处深了才发现,这保安是个挺热心肠的人。当初死活不让他们进门,也是因为小区里刚出过盗窃案,物业加强了管理,勒令不得随便放人进来,保安拦住他们也是秉公办事。

  她走到门口时,才发现那个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她亲妈。她们母女俩因为生了嫌隙,早在五年多以前就不怎么联系了。罗老太沉迷打麻将,打上头了一晚上能输好几千,这让罗丽丽不敢直接给她钱,只好将钱发给村里值得信任的小卖铺的老板,让他每个月把钱定额折成现金交给罗老太,顺带叮嘱一句“花完了没有更多的,要省着点”。

  当时的罗丽丽怎么也想不到,好赌成性的罗老太居然能忍得住麻将的诱惑,硬是将钱省下来,然后一个人买车票到江州城里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