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被退养后的日常>第9章 除生死再无大事

  顾荆之出了校门就看到了余茜。外面太阳大,为了防止晒黑,她打了一把黑伞,手上还拿着一听冰镇的可乐,见他出来之后就挥手朝他打招呼,可见是等他很久了。

  贺澄揽着他的肩膀,调侃道:“女朋友啊?”

  顾荆之瞪了他一眼:“你明知道不是,那分明是来要钱的。”

  这声“要钱”顺着风飘到了余茜耳朵里。她听了有点不乐意,但没办法,拿人手短嘛,顾荆之要给她的岂是小数目,这种时候必须得沉住气,要不然很容易人财两空。

  “辛苦了,要不要喝点休息一下?”余茜双手奉上冰镇可乐,还没到顾荆之手里,贺澄就抢走了:“谢谢,给我喝吧。”

  谁知道余茜却不肯撒手,还用一种十分愤怒的眼神看着他,说:“贺总,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贺澄说,“你就算不买东西来这里等着,顾荆之也会给你钱的。那是你照顾飞白一个月应得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顾荆之,他肯定不会出尔反尔。还有啊,你下次要是想显得有诚心一些,记得不要带伞了。”

  余茜:“……”

  顾荆之拿出了手机,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说:“我走之前说好的,你每天给飞白送三餐,再督促着他写作业,我给你两百块钱,这一个月按31天算,那就是六千二,我给你凑个整,转你七千,收款吧。”

  余茜赶忙拿出手机,看到顾荆之发来的工资,顿时喜上眉梢。

  她之前的公司因为绩效不好裁员了,她好巧不巧就是被裁掉的员工。被迫失业之后心情有些沮丧,重新找工作也需要时间。正巧这时候顾荆之要出差,他本来是打算把顾飞白送去舅舅家的,可是顾飞白说舅妈做的菜很咸,吃不惯,讲了一大堆理由,就是不肯去。顾荆之拿他没办法,就找到了她这里,起初她也是不愿意的,无奈顾荆之开出的条件过于丰厚,让她没有理由拒绝。

  为了一天能挣二百块钱,她答应了。

  余茜捧着手机笑呵呵地说:“谢谢老板!”

  “行了,你到底为什么觉得我会骗你啊。”顾荆之瞪了她一眼,“我在你这里就是个信用度破产的人?”

  “那当然不是,你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啊。”余茜把可乐塞进贺澄怀里,挪到顾荆之耳边说道,“我主要是想跟你说一下飞白的事,你一下飞机就跑学校来了,都还没有回过家。我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你回去之后对飞白的态度稍微好点,他之前被人敲诈勒索了。”

  “什么!”顾荆之讶道,“敲诈……他没事吧?”

  余茜说:“没什么事,就是擦破了点皮,现在都已经好了。”

  贺澄问:“为什么会这样?他得罪什么人了?”

  “他那么大一个小孩,能得罪谁啊。”余茜说,“是你那个表弟,他天天出去泡网吧被人盯上了。你也知道他,白长了年纪和个子,实际上就是个胆小鬼,别人管他要钱他就给,说不让他报警就真的不报警。那伙人管他要的钱越来越多,他拿不出来,就把主意打到了飞白身上,说是要带飞白出去玩,实际上就是把他带到小混混那里,让他们敲诈飞白。那伙人换了新的目标,你那表弟转身就跑了。”

  贺澄听到这故事,险些被惊掉下巴:“卧槽,他妈的真不是人啊。”

  余茜说:“是啊,幸好是有人救了飞白,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顾荆之问:“谁救的飞白?”

  “就是……”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余茜眼睛一亮,用手指到,“就是他!”

  循着余茜手指的方向,顾荆之看到了萧良节。

  而萧良节也恰好在此时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相接,异口同声地说道:“是你啊。”

  余茜说:“就是他把那些小混混打跑的。”

  萧良节听到余茜说的话,说:“你和顾飞白真的是兄弟啊。”

  “是,飞白就是我弟弟,谢谢你之前救了他。”顾荆之朝他伸出手,说,“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顾荆之,住在你家楼下,以后就是邻居了,多多关照。”

  萧良节心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你家楼上?而且应该是我来说多多关照吧。

  “是要回家吗?”顾荆之挤眉弄眼地说,“我有车,顺路一起回去吧。”

  萧良节心道:还真是顺路啊。

  “我……那个,姐姐,你也一起吗?”萧良节看向余茜。

  余茜捧着手机笑得合不拢嘴,她摆手道:“我不,我待会儿跟我小姨夫一起回去。”

  “小姨夫?”

  顾荆之说:“就是你的班主任,王德。”

  “哦,王老师是姐姐的小姨夫啊。”萧良节转头再看贺澄,“那……贺总呢?”

  贺澄咕嘟嘟喝完了一听可乐,说:“我跟他不顺路,待会儿我自己回去,你们先走吧。”

  实在避无可避了,萧良节只好点头道:“好啊。”

  回去的路上,顾荆之开着车,萧良节就坐在副驾驶上,聚精会神地盯着前面的车队,身姿十分板正,像是有人在背后用枪抵着他似的。

  前面是一个六十秒的大红灯,顾荆之慢悠悠地敲着方向盘,主动开口道:“你就这么干坐着啊。现在是下班和放学的高峰期,路上车多着呢,平时十来分钟的路程,现在起码要半个小时,你也不找点事做?比如,打个游戏什么的?飞白就经常玩游戏的,他打得很不错。”

  “我不玩游戏。”萧良节说,“你弟弟才那么大,你就让他打游戏啊。也不管管?”

  顾荆之笑道:“让他玩呗。学习学了一天了,放松一会儿也挺好的,耽误不了什么。”

  “还以为你会一直惯着他,不让玩游戏,只许好好学习,按时完成作业呢。”萧良节说,“为了能考出一个好成绩,为了将来能前途光明。”

  绿灯亮,顾荆之缓慢地将车开走,过了斑马线之后才开始加速。他目视着前方,忽然问道:“有人这么对你说过吗?”

  “……”萧良节笑而不语。

  自然是有的。

  何夏出生之后,何锦对他的态度开始发生改变的开端就是逼着他读书学习,每次考试一定要考前几名,再不复往日的温柔。那时候,他还天真地以为只要他能次次考第一,妈妈就还是爱他的,可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拳——不管他考得多好,何锦的眼中只有她的亲生儿子,不会再多看他一眼了。

  “家长不都是这样的嘛。”怕被顾荆之发现端倪,萧良节笑着说,“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说到底,不过就是满足自己私心的借口罢了。自己做不到的事,就强逼着子女一定要做到,何,何其可笑。”

  “那顾飞白可真该为此感到庆幸。”顾荆之说,“他没有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孩子身上的父母,只有一个满足他各种愿望,还替他开家长会的怨种哥哥,尤其我还和他志同道合,都对他们那个班主任很不满意。”

  萧良节一个不小心就听到了顾荆之家里的私密事。他惊讶得合不拢嘴,问道:“你就这么说出来啊?”

  “那怎么了。”顾荆之说,“我家里的事,你早晚都会知道的。”

  “不……”他刚要反驳,忽然发现不太可能。因为那些大爷大妈总喜欢聊别人家的八卦,他这个十年前被送走的萧家儿子是新的八卦,而顾荆之家里的事,从来都是最经久不衰的。便是他刚刚回来不足一月,也听说了不少关于顾荆之的事。

  顾荆之从小就和弟弟一起生活。他的亲妈在生下顾飞白后就跑了,亲爸是个酒鬼,没尽到半分父亲的责任不说,还动不动就对两个儿子又打又骂。因此,这个爸在邻居大妈的口中风评极差,聊什么都能顺带骂他两句;而顾荆之,还是小孩的时候就带着比自己更小的顾飞白,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日子还越过越好,从以前需要别人接济,到现在成为了最年轻的项目负责人,成了大妈们口中一等一的好孩子,和亲爹相反,他是怎么都能挨两句夸。

  “喂!”顾荆之见他一直未答话,叫了他一声。等他回过神来,他笑问,“你这么惊讶,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不可能吧……那几个老太太居然不聊我了?”

  萧良节看了他一眼,说:“我就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毫无芥蒂地说出来。”

  “一共才多大点事,有什么不能说的。”顾荆之说,“我还经常给她们纠错呢。比如,那些老太太总说我没爹没妈,还带个吃奶的弟弟,日子过得多么艰苦,我跟她们说,其实并没有多苦,我爸不会眼看着他的两个儿子饿死,而且,我还有舅舅;又或者,她们说我现如今工作的地方有年薪百万,我说,这谣言传得真离谱,那就是个小公司而已,要不是投资人有来头,就凭公司之前半死不活的样子,早就倒闭了。”

  萧良节:“你心态真好。”

  “你忘了我在演讲的时候说过的话吗——‘人这一辈子,除了生死,再没有别的大事’。”顾荆之说,“我觉得,你也该从以前的世界里走出来了。”

  萧良节敏锐地听出了话里的一些东西,他警惕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顾荆之连忙否认:“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萧良节哼了一声,却是一个字都没信。他心道顾荆之一定知道自己的事,就算现在不知道,过两天也一定会知道。不管是他是被退养的,还是他现在的家里还住着关富平一大家子。只是方才顾荆之的语气让他觉得,他还知道一些别的事,这甚至包括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内情。

  他厉声警告了顾荆之:“我的事,你最好少打听。”

  顾荆之:“我没那么闲。”

  车子在宽阔的马路上飞快地行驶着,萧良节很快就看到了小区楼的一角。他对这次搭车之旅颇有些心惊,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听听音乐,放空一下脑子才好。

  “良节,帮我个忙呗。”顾荆之忽然叫他。

  萧良节听着他如此亲切地叫自己的名字,想要纠正,却懒得开口,索性认下了:“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飞白也在六中念初中,你以后上学带着他吧。”顾荆之说。这是他刚才在车上考虑了一路的结果。

  “为什么?就因为我之前救过他?”萧良节问,“你讲讲道理,不能因为这个就赖上我吧,你是他亲哥,不能送他吗?还有,顾飞白也不是小孩,我看他的年纪也差不多该上初中了吧,他是能自己上学的,从小区出去没多远就有一个公交站,直达六中的!”

  “你们两个都在六中,顺路啊,有你看着他,我也更放心。”顾荆之说,“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忙活,我会给你钱的。”

  萧良节:“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顾荆之却不管那些。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了小区,他找位置停好车,直接替他答了:“你慢慢考虑,反正距离飞白开学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要是你想好了就告诉我,我就住一楼。”

  萧良节对他这种擅自替别人决定的行为很是不爽,他瞪了他一眼,拿上自己的东西就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