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经历了疲惫的考试，到了周末下午自由活动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往校外跑，孟康打定主意留在教室刷试题，想一鼓作气把上午罗列的学习计划做完，尽量让自己变得忙碌。
坏就坏在方旻昱居然也没走，这大大降低了孟康的刷题效率，硬着头皮划拉了几个单选就开始走神，等人都陆续走完了，方旻昱也没动。
孟康装模作样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其实余光和听觉都放在了那一边，听到方旻昱起身的动静，更是浑身上下除了校服之外没一处放松的，还要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浑然不觉。
方旻昱伸了个懒腰，径直朝这边走过来，孟康把草稿纸上大大小小的鬼画符翻了个面，却忘了遮住大半个小时只填了两个字母的物理试卷，欲盖弥彰地用袖子压住。
方旻昱瞥到了，也不点破，只抬手看了眼手表，
“我爸差不多要到校门口了，走吧”
“？”孟康满头疑问，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哈？”
“不是说过带你去个地方？”方旻昱替他合上课本，嘱咐他拿身份证。
孟康一头雾水，他也没答应啊！
半推半就地跟着走出校门，直至上了方旻昱爸爸的车才真正回过神来打招呼。
他在家长会见过方旻昱的爸爸，蓄着长发，身量高挑俊逸，看不大出年龄。
记得家长会前夕他妈就提醒他爸记得把胡子刮干净，穿得像样点过去。方旻昱的爸爸却有别于其他正襟危坐的家长，十分地惬意舒展，仿佛只是来听一场音乐会。
他侧身问孟康晕不晕车，要不要坐副驾驶。
孟康拘谨地摇头，时刻忧心方旻昱的爸爸知不知晓那一桩闻名一中的丑事，介不介意他儿子跟自己交朋友。
好在他只是浅浅问了两句就打开了车载音乐，把空间留给两个孩子。孟康松了口气，仍不敢开口，用嘴型无声问方旻昱去哪儿。
方旻昱往他僵直的肩膀上拍了拍，示意他放松，靠过来给他看游戏界面。
“以前玩过射击吗？”红灯时间，方寅突然回头冲孟康问了一句。
射击？孟康舌头打结，脑袋摇成拨浪鼓：“没，没有玩过”
——实弹射击馆——
方旻昱说的地方就是这里，孟康窄小单一的生活圈里根本听都没有听过这种地方，未成年不能直接进，他居然兴师动众把他爸爸请了过来。
方寅是这里的熟客，跟里面的教练客套了几句就找个吧台坐下了。孟康看着墙面上的价目表，脑子里涌出一万个拒绝的借口。
许秋云对他的家训就是不要占别人便宜，关系再好也不行。
方旻昱领着他去挑枪支，告诉他哪几款后坐力小可以玩，他光盯着图片都要兴奋得喘不上气，可还是坚持说自己怕枪，在一边看着就行。
方旻昱也不强求，熟门熟路地打完了数十发，回来找孟康，跟他说他爸是这里的会员，充了卡没时间过来都浪费了，让他放心去打，就当是帮他消耗几发。
骗鬼，孟康想，但是依然感动得不知所措。
“你不是心里不痛快吗？大不了你把枪靶当成我，我让你多打几次”
孟康没忍住笑了，这段时间确实难捱。不过他怎么会舍得拿方旻昱当枪靶？
他也不想扭捏，显得惺惺作态。心里默默祷告着别被他妈知道，就破例这一次，以后再还回去。
摸到枪支的时候手有些发颤，细心戴好保护装置，在教员的指导下潜心体验。虽然闹了一发脱靶的乌龙，整体发挥居然还算可观。
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偶尔摩挲着微微发麻的手心，难掩兴奋。方寅笑着夸他挺有天赋，他听得飘飘然，已经忘记了来时的拘束，还能顺着话题请教两句。
等到饭点，方寅问他们想去哪里吃饭，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吃，孟康刚想开口，方旻昱先一步帮着拒绝了，有些嘚瑟地揽着孟康的肩膀炫耀：“晚饭有着落了，孟康请我吃大餐，就不带你了”
方寅把眼镜取下来擦拭，重新戴回去之后看了眼已经长得比他还高的儿子，不禁莞尔，“那行，你们年轻人小聚我也插不上话，不去讨嫌了”随后就驱车走了。
孟康看着车子驶远，好像突然能理解方旻昱为什么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宠辱不惊的气度和魅力，无疑是受益于良好的家教。
他好像任何时候都是冷静沉着的，是老师眼里赏心悦目的优等生，也是全校津津乐道的八卦中心人物，家世皮囊成绩样样出挑，不囿于校纪校规，顺其自然地学习，恋爱。
若不是孟康殚精竭虑地主动接近，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不会有太多交集。
孟康把他的胳膊从肩膀上蹭下来，有心跟他调侃：“走吧少爷，您想去哪儿吃大餐？”
方旻昱见他心情明朗，跟着乐了，曲着手肘继续搭上来秋后算账，“可以啊，真把我当靶子使了，打挺准的，我那么招你恨么”
孟康也笑，“不是你自己出的主意吗？”
“是，你开心就行”
原本孟康想狠狠放一次血，挑贵的来，日料法式，刺身鹅肝，或者高端点的酒店自助，选了几家都被方旻昱否了，带着他穿街走巷，来到了一家面馆。
孟康几近吐血：“.........你埋汰谁呢”
方旻昱推着他进门，点了两碗招牌牛腩面和几样小吃，东西上得很快，快到孟康根本没有反悔的余地。
“我是真想吃碗暖呼的东西，这儿味道不错，我惦记了很久了”说罢给孟康递了双筷子，让他趁热吃。
孟康郁闷得不行，方旻昱看他久不动筷，只得拿起一旁的菜单研究，一本正经地提议道：“你要是嫌我选的地方太掉价，一会儿我让服务员开瓶茅台喝了，你可别后悔”
“你点啊”孟康无语地把几行写着二锅头和平价汾酒的简陋菜单推回去，“这儿还有五粮液和XO呢，你多点两瓶”
方旻昱笑开了，露出瓷白的牙齿，在暖融融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孟康细细嚼着卤肉，吃得满嘴留香。
面汤还冒着热气，蒸得他满脸绯红，桌底下他的脚不小心碰到了方旻昱的，心虚地挪开。方旻昱的微信提示音不断，他拿起手机回复，孟康抬头看他，他也下意识看过来，脸上笑意未收，眼含春情。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佳人去那边？山水盈盈处。
那一眼好似可以结束他颠沛流离的困境，结束他空游无所依的迷茫。
孟康快要压制不住这无处安放的喜欢，开始剜肉补疮掩耳盗铃，短暂地忽视掉他屏幕对面的“尹媛依”，贪恋这本不属于他的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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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康康点一首...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