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家了吗

  瑜贵妃的梦魇连日发作,将她折磨得不成样子。

  吉星端着药碗,对她道:“娘娘,这是太医院给开的安神药,您喝一点儿吧。”

  瑜贵妃挥手将碗打翻在地:“日日都要喝这些东西,可夜里总不见好,还不如不喝。”

  吉星还想再劝,但看了看瑜贵妃的脸色,最终还是收了声。

  自打七日前娘娘忽然梦见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此后每晚都不停息。

  瑜贵妃撑着头靠在小榻上,面色苍白,憔悴极了。

  吉星行了礼:“奴婢再去内务司要些安神香来。”

  瑜贵妃点头示意她快去。

  现如今只要一闭上眼,那梦里的情景就会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她的心里惶惶不已,生怕这些东西都变成了真的。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这些年来干的缺德事情一双手已经数不过来了,心里自然是异常惧怕。

  如今梁殊前朝事务繁忙,瑜贵妃见不到皇上,也没人知晓她心里的苦楚。

  她攥紧了衣角。

  自己花费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地位。断然不会被什么虚假的梦境所影响。

  思及此,她的心绪又稍稍平复了些。

  颜衡斜倚在梁萧怀里,听到瑜贵妃的被吓唬道的惨状,笑得正开心。

  “恶人自有恶报。”她得意洋洋道。

  其实瑜贵妃会梦魇不止,全然出自于她们的手笔。

  那送去瑜贵妃宫里的安神香都被颜衡动了些小手脚,加了能叫人做噩梦的幻术。

  只要瑜贵妃始终查觉不到安神香的问题,那么她就会一直被梦境里的东西困扰。

  “此事还需细水长流,急不得。”梁萧环住她的手轻轻揉捏了下颜衡腰间的软肉。

  颜衡疑惑:“如今已叫瑜贵妃梦魇,那我们后面该做些什么?”

  梁萧思考片刻:“待到她因为此事而日日夜夜心绪不宁无法安睡时。我们便装神弄鬼一番,给她个教训。”

  颜衡:“装神弄鬼?”

  “正是,”梁萧顿了顿,“不过此事还需等到她向父皇诉过苦才行。”

  这下颜衡更迷茫了:“为何要等到那时?”

  梁萧笑道:“瑜贵妃自以为得了父皇的宠爱才能有如今的地位,可若是父皇知道当年母妃的死都是一场骗局,他还会宠爱瑜贵妃吗?”

  颜衡由衷感慨:“殿下在前朝待的久了,这谋略上也是更进一步。”

  如今她们已通过洒金扇查到了瑜贵妃和国师之间的关联,再加上翠星一事,眼下只需要从瑜贵妃嘴里撬出别的东西,事情就全然明朗了。

  从去年七月调查至今,看来很快就能有一个结果了。

  **

  “立储一事,皇上可有定夺?”皇后为梁殊倒了杯茶,偶然提起了此事。

  皇后膝下曾育有二殿下,无奈早夭,虽说不论谁做了皇帝,她都是太后,但总要了解些,此后好有个依傍。

  梁殊饮了口茶,半晌不语。

  就在皇后以为她此话惹怒了梁殊的时候,才听到梁殊缓缓开口道:“老三是个无心治国的,老五老六也是如此,成天只想着玩乐,根本不成气候。”

  皇后听了他的话,心中默然思考了片刻。

  “那四殿下梁晏呢??妾身虽不过问前朝政事,但也听闻四殿下很是有才能呢。”

  梁殊摇了摇头:“老四虽有才能,但太过精明,野心都写在了脸上,旁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听了梁殊的意思,似乎这几人他都不满意:“难不成皇上想立永安公主?”

  梁殊没有直接回答她,转而说起了别的:“朕原先以为萧儿也是和她五哥六哥一样的。没成想她在前朝倒是给朕帮了很多忙。”

  皇后笑道:“公主原先在后宫里无处施展拳脚,这到了前朝自然展露锋芒了。”

  梁殊点点头,接着道:“老八老九都还太小,虽说立储一事迫在眉睫,但朕还是要好好考量。”

  话音刚落,他忽然猛咳了几声。

  皇后急忙将茶杯又递了上去:“最近倒春寒,皇上还是要多注意龙体。”

  梁殊挥了挥手道:“想来还是旧疾。”

  他端起茶喝了一大口:“不妨事,朕的身体朕心里有数。”

  **

  瑜贵妃寝殿里,吉星推开门:“娘娘,太医来了。”

  跟在她身后的男子被请进了屋,提着药箱走到瑜贵妃面前。

  吉星道:“我家娘娘连日梦魇,烦请太医瞧瞧是出了什么毛病。”

  瑜贵妃的面色越发难看,已经全然瞧不见之前的盛气凌人了。

  她僵硬地将手腕递给太医,让他诊脉。

  已经一月了,那梦魇已经跟着她一个月了。

  但偏生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她心里虽然恐惧,却每晚到了时辰便犯起困来。

  太医说了些话,她全然没有听进去,表情呆滞,像个行尸走肉。

  吉星送走了太医,安慰道:“太医又开了新的方子,娘娘放心,一定会有效的。”

  瑜贵妃点了点头,眼神空洞,好像中邪了一样。

  三月春花渐次醒,公主府的花园里热闹了起来。

  颜衡坐在凉亭里,和梁萧饮着春茶。

  她放下茶碗:“昨日颜秋和我传音,说族里又添了许多小狐狸。”

  梁萧关切道:“想家了吗?”

  颜衡垂下头:“是有些,今年过年都没回去,也不知爹娘想我了没有。”

  梁萧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手:“待到这一切风波结束,就带你回流云山。”

  颜衡神采奕奕:“爹娘都还未见过殿下,到时候好好给她们介绍介绍。”

  这话勾起了梁萧的好奇心:“你当如何介绍我?告诉他们我是你的什么人?”

  颜衡笑眯眯道:“告诉她们,我的心上人是个女子,正是他们眼前的这位。”

  这话叫梁萧心里一惊:“你如此坦率,不怕他们生气?”

  颜衡:“怕什么他们还能吃了我们不成?左右也是我的心上人,她们才管不着呢。”

  心中一阵暖流淌过,梁萧捏了捏颜衡的手:“待母妃的事情结束后,我便陪你回去,顺便还要备上一些礼物......”

  颜衡心中甜蜜:“用不上那么麻烦,他们都是不拘小节的人,只要殿下人在就好了。”

  两人相视一笑,眉目间是不需要明说便可明白的情愫。

  过了半晌,梁萧忽然正色道:“阿衡,我想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让你做公主的夫人。”

  这话让颜衡稍有怔愣:“你我都是女子,你该如何娶我?”

  梁萧坚定道:“无论旁人的眼光如何,此事我一定会做到的。”

  颜衡心里像吃了蜜似的,反手和梁萧的食指交握,千丝万缕的情愫,尽在对方的眼眸中。

  时值春分,皇后请了各宫女眷一同在御花园赏花。

  “这迎春花开得真好。”皇后指着那一簇簇的小黄花,扭头对众人笑道。

  瑜贵妃称病不出,今日大家都放松了些,毕竟没了瑜贵妃,也没人会主动挑事。

  妃子们七嘴八舌地夸了一番迎春花,梁萧陪在皇后身边,时不时地同她说些体己话。

  “萧儿年岁不小了。”大家围坐在一间亭子里,皇后忽然提起了此事。

  梁萧笑道:“还能陪母后许久呢。”

  皇后却摇了摇头:“算算年纪,你也是该嫁人了,你父皇前不久还向本宫提起此事。”

  “儿臣无心嫁人,”梁萧起身向皇后一礼,“如此这样就很好。”

  皇后轻叹一口气:“可我总觉得,要找个男子来照顾你,这一个人难免孤单——”

  “儿臣如今在前朝,不也挺好?”梁萧少见地出言打断她的话,语气间似乎还有微怒。

  皇后没见过她生气,稍稍怔愣片刻,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也罢。”

  梁萧坐了回去,低头饮了口茶。

  她的归宿决计不是相夫教子,她的野心更大。

  **

  “殿下怎么忽然想起要去晚漪轩看一看?”月华一手搀着梁萧,一边疑惑道。

  梁萧缓声道:“这几日母妃总是入本宫梦乡,算算日子已有几月未去过了。”

  晚漪轩是莲妃生前的住所,自她死后便闲置了下来,梁殊下令不许任何人靠近,梁萧除外。

  她有时会在晚漪轩坐上一坐,瞧瞧昔年的旧物件,回忆与母妃在一处的时光。

  只是这几个月被案子耽搁下来,确实好久没去过了。

  连日睡觉时总是梦到母妃,梁萧心里思念得紧。

  晚漪轩和她的柳央宫相差不远,约摸半炷香的时间就走到了。

  因着梁殊的命令,这里荒废多年。

  不过梁萧每月都会叫人来打扫,因此没有什么灰尘。

  宫殿雕梁画栋,灿烂夺目,依稀可见当年主人盛宠的辉煌。

  大门被推开,发出厚重的吱嘎声。

  梁萧缓缓迈步走了进去,扭头嘱咐月华:“你在门外候着即可,本宫自己进去瞧瞧。”

  月华轻道一声“是”,便停住在原地等待。

  梁萧的脚步放的很轻,她没去正殿,直接绕到了母妃睡觉的卧房里。

  这里还放了很多母妃生前喜欢的画卷书籍,以及一些梁萧没有带走的手札。

  母妃生前最爱看书,总是手不释卷,就连卧房里也有两个大大的书柜,里面摆满了旧书。

  父皇知道她的性格,总是命人在民间四处搜寻稀奇古怪的书来,好献给母妃讨她欢心。

  梁萧走到书柜前,手指抚摸过一排排书脊,指尖沾染了些许灰尘。

  她随手抽出一本《诗经》翻了翻。

  细小的灰尘在空中飞舞,在日光的投射下漫天飘动。

  梁萧用帕子掩着口鼻咳了几声,想把手上的书放回去,却因为被灰尘呛到,咳嗽剧烈,导致有些站不稳当。

  她失手打翻了书桌上的一摞书籍,被压在最底下的一封信缓缓飘落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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