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还这样不小心,我就给你喝最苦的药

  修济观在燕都郊外的山上,屋外种满了枫树,林子里传来几声响动,一道白影飞快地钻入林中不见了。

  跑了没几步,颜衡面前出现一个人。

  那人穿着白衣,只静静地站在她面前。

  颜衡向后退了几步,心中涌起一阵恐惧。

  元德也不言语,只盯着那强装镇定的狐狸。

  他声音冷漠:“你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对吗?”

  颜衡呲了呲牙,试图恐吓他。

  他不禁笑出声来:“别想吓唬我了。”

  “你都听到了?让我想想,你肯定不是这附近的精怪,那么……”元德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把很小的弩。

  颜衡微微转动脑袋,四下观察了一番。

  坏了,今天要交待在这里了。

  “皮毛不错,正好献给陛——”

  白狐后退几步,骤然跳起,直冲元德的喉咙而去。

  元德一惊,手中的弩箭射出,刺中颜衡的左前爪。

  颜衡忍着疼,狠狠咬了元德的胳膊一口,接着落在他身侧。

  “礼尚往来,好的很呐小狐狸。”元德敛了伪善的表情,换上一副怒气冲冲的面孔。

  他掏出一个方盒:“可惜受了伤,皮毛用不了了。”

  在他即将打开盒子的一瞬,元德被人从后面用石子狠狠敲了一记。

  颜秋一脚踹在他背上,被敲晕的元德直接滚到了一边。

  他捡起一旁满眼热泪的颜衡:“还得哥哥出马!”

  颜衡感动得要咬他一口。

  颜秋拎着她的后颈:“小白眼狼。”

  颜衡化了人形,捂着左胳膊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快快快,有药没有?”

  颜秋道:“先下山去,免得那人又醒了。”

  二人寻了一家医馆,给颜衡包扎一番。

  处理好伤口以后,颜衡狐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在那山上?”

  颜秋道:“为了给你送双生佩,今日刚巧赶到郊外。”

  接着他一脸得意道:“兄妹连心,我察觉到你在附近,便上了山,谁知刚好捡了你一条小命。”

  随后他正色道:“你不在皇宫里,为什么现了原形被那捉妖师碰上?”

  颜衡长叹一口气:“别提了。”

  今日早晨,颜衡从梁萧那听说梁殊时要去修济观拜访国师,正巧这几日梁萧再找国师的破绽,于是颜衡自告奋勇地溜到梁殊的马车上,和他一道去了修济观。

  谁知在屋外偷听得太入迷,一时没有察觉,被元德抓了个正着。

  颜秋感慨道:“果真是只笨狐狸。”

  颜衡气得牙痒痒。

  颜秋从腰间的口袋里摸出双生佩递给她:“喏,正好东西给你,我就不去宫里了。”

  颜衡点点头接过,又想起了梁殊和元德的话。

  梁殊知道莲妃是妖。

  一丝猜测从她脑海里冒出来,叫她忍不住打个寒颤。

  娘娘的死……会不会和梁殊有关?

  颜衡拿了双生佩,急急地起身告别颜秋:“你自己在燕都逛逛,我就不招待了。”

  颜秋还想再叮嘱些什么,那狐狸已经瞧不见影子了。

  回到柳央宫,颜衡拿着玉佩找到梁萧,正欲开口时,胳膊被人攥进了手里。

  梁萧眉头皱在一起,指着她胳膊上的血迹:“怎么出去了一趟还受了伤?”

  颜衡不在意地摆摆手:“这个不重要,殿下您——”

  梁萧不等她说完,拉着她的手唤来月华,将一堆药罐罐端了进来。

  眼见着梁萧要掀开她胳膊上的纱布,颜衡急忙道:“我已经找医馆处理过了。”

  梁萧抬头送她一个眼刀:“我府上里的药最好,你用不用?”

  颜衡立马噤声,乖巧地点了点头。

  月华识趣地退了出去。

  梁萧将纱布掀开,露出还未完全止血的伤口。

  还好元德的弩箭上没有淬毒,因此只是一些皮外伤,但那弩箭扎得极深,留下一个冒血的圆口。

  梁萧轻轻抽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撒在了颜衡的伤口上。

  这自然是极痛的,颜衡咬着牙,没敢发出声音。

  “疼……就别忍着。”梁萧看她冷汗都下来了,轻声说道。

  颜衡咬着唇,看着眼前正在为她亲手处理伤口的人。

  梁萧拿干净的白布再次将颜衡的伤口裹上,动作极其轻柔,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颜衡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看她嘴唇紧抿,眼里满是疼惜。

  疼惜?殿下在……心疼她?

  这想法让颜衡的心瞬间掀起波澜。

  大家总说永安公主喜怒无常难以揣测,对旁人总是冷淡至极。

  她听过太多人嘴里描述的梁萧,但那都不是她见过的梁萧。

  那么,她是殿下心里的例外吗?

  梁萧处理好颜衡的伤口,又起身嘱咐月华去熬些药来。

  颜衡乖乖地坐在榻上,看着梁萧进出。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

  梁萧瞪她一眼,咬着牙开口:“下次若还这般不小心,我就——”

  “给你喝最苦的药。”

  颜衡苦着脸:“殿下饶命。”

  瞧着梁萧不生气了,于是颜衡敛了神色,斟酌着开口:“我在修济观……听到了一些东西。”

  梁萧看着她:“什么?”

  颜衡顿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要怎样告诉殿下,她信赖的父皇,可能和自己母妃的死有关?

  梁萧见她半天不言语,狐疑道:“为何不说话?”

  颜衡捏了捏手里的衣角,鼓起勇气将自己听到的东西悉数告知梁萧。

  “殿下?”颜衡说完后,侧过头观察梁萧的表情。

  她的右手紧紧抓着桌角,浑然不知疼痛。

  颜衡急忙将她的手拿下来,翻过来一看,掌心已然出现了深红的印子。

  她扭头看着颜衡,眼眶发红,胸口剧烈起伏:“父皇知道母妃是妖?”

  颜衡咬着唇点点头。

  元德与梁殊的交谈,几乎将一件事明晃晃地摆在她们面前。

  梁殊知道莲妃是妖,梁殊有可能为了皇家为了自己,借他人之手,杀了她。

  梁萧猛地起身:“我去找父皇。”

  颜衡急忙拦住她:“殿下不可如此冲动。”

  她接着道:“若是皇上问起您如何得知的此事,您该如何回答?”

  这话瞬间敲醒了梁萧。

  若她现在就质问父皇,不光名不正言不顺,还会暴露了颜衡是那只偷听的狐妖。

  颜衡扶着她坐回小榻上,又替她倒了一杯茶。

  颜衡站在她身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们该想想如何在皇上面前不动声色地提起此事。”

  梁萧端着茶,低声问:“你之前说,父皇最近总梦到母妃,是不是?”

  颜衡点头:“是,为此皇上觉得有些不安。”

  梁萧将茶杯搁在桌上:“我们……诈一诈父皇。”

  颜衡一头雾水:“使诈?”

  梁萧指了指身侧的空位,示意她坐下:“对外宣称永安公主近日梦魇,似有邪祟上身。”

  她抬眼看着颜衡,接着道:“忽有一日公主发疯,自称莲妃,想见一见深爱的皇上。”

  颜衡双手一拍:“若皇上问心无愧,那么见到娘娘自然是夫妻情深,若皇上心中有鬼,那么……”

  梁萧一字一顿道:“那便借此机会,诈出当年的事情。”

  既然已经有了计划,二人便松了口气,颜衡指了指梁萧的掌心:“疼吗?”

  梁萧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

  说完,她的目光落在颜衡的胳膊上:“以后每日都要来找我上药,听到了没?”

  颜衡点头如捣蒜:“遵命!”

  已经入了九月,秋风四起,吹了一地的落叶。

  几个负责洒扫的小宫女一边干活,一边趁着四周无人,讨论着宫里最新的传闻。

  “哎,你们听说了没,永安公主最近闹梦魇,疯疯癫癫的。”说话的是个绿衣宫女。

  一旁的粉衣宫女道:“当然听说了。”

  绿衣宫女又朝四周看了看,刻意压低声音:“我听柳央宫的人说,公主这是中了邪祟。”

  粉衣宫女被吓了一跳:“你可不要胡说!”

  她们近旁的蓝衣宫女插了一嘴:“柳央宫的人说的,能有假?”

  粉衣姑娘一边挥着手里的扫把:“别不是以前她杀的那些人,回来报复了吧?”

  绿衣宫女急忙用胳膊捣了捣她:“你可别吓我!”

  远远地有人朝这边走来,三人连忙噤声,安安分分地继续干活。

  过了几日,一帮妃子来给皇后请安,颜衡规规矩矩坐在后面,听旁边几个妃子说悄悄话。

  后宫里的妃子总闷在宫里,有点流言蜚语,很快就会成为闲聊时的谈资。

  她们聊的,正是梁萧叫人放出去的消息。

  才三日,宫里大半的人都知道了,而且越传越厉害,还有人说梁萧本来就是妖邪,一直待在宫里以杀人为乐。

  就连妃子们都开始嚼舌根,给皇后请安的时候也不消停。

  眼见底下的人越说越离谱,上首的皇后皱了皱眉,喝道:“好了!”

  底下的嫔妃立马安静下来。

  皇后咳了几声:“不过一些虚假的流言,也值得你们这般上心。”

  说罢,她点了那几个嚼舌根的嫔妃,要她们回去抄些经书静心。

  这些消息,正是为了引起皇后和梁殊的好奇,届时只要他们进了梁萧的宫殿,那一切便能按照计划继续进行下去。

  而这几日,颜衡用易容术伪装做宫女,陪梁萧解闷。

  不出两日,果真如二人所料,皇后带着一堆补品,忧心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