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深夜, 言曦才迷糊醒来，四周昏暗，唯有微弱的月光。
脸上传来轻抚, 转头, 言曦就见季昭，隐在微凉的月色里, 她看得不真切，又感觉季昭似乎有些不同。
“我怎么回来的？”轻声开口, 言曦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你离开后，我一直在门边听动静，过了很久，听到那边传来碰撞声，我担心你, 就跑过去查看。”
季昭顿了顿，又道, “过去后, 我就看到言睿房间的门正开着, 洛菲和言奇晕倒在门口, 言睿晕倒在房间里，你也晕过去了。
我就走进房间，把你抱出来了。”
季昭的语气很是真切, 其实她也不算说谎, 她抱着言曦离开时, 言家一家三口确实都晕死在地上。
“这样啊……”言曦应了一声，陷入沉思, 她记得在意识消失前，看到的明明是言睿那张长满尖牙的嘴, 言睿正想吃她来着。
按季昭所说，似乎是有人救了她，或是她突然爆发起来，把言家一家三口都打倒了，可她却不记得了。
又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言曦揉揉太阳穴，又眯上眼，脑袋有点疼。
碧蓝的竖瞳能清楚看到黑暗中的一切，见言曦这样，季昭没由得觉得可爱，顺势伸手环住言曦的腰肢，放缓了声，“再睡一会儿吧。”
“唔。”迷迷糊糊应了一句，言曦就没了知觉，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困。
言曦睡着后，她身上却有黑气冒出，被子下的双腿不自觉抖动，翻滚两下，一条黑色的蛇尾从被子里漏出来，顺着床边，落到地上。
季昭顺势掀开被子，果然，言曦的双腿又化为了蛇尾。
看着布满蟒纹的墨色蛇尾，季昭伸手抚上，掌心是鳞片的奇特触感，心底生起某种隐秘的满足。
许久，她才轻轻拍拍言曦的蛇尾，随手挥出一道黑气，黑气漫到蛇尾上，慢慢包裹住，过了近一分钟，黑气散开，蛇尾消失，变成正常的双腿。
伸手将言曦的睡裙拉好，季昭惋惜轻叹，“可惜言曦不喜欢。”
顺势的，季昭凑近，碰了碰言曦的脸，又调整过来，“那我也不喜欢。”
又过了许久，月亮高悬空中，寂静的走廊上传来动静，是嘎吱开门声，哒哒脚步声响起，接着是敲门声，言曦瞬间从睡梦中脱离出来，似乎是拼接女巫来了。
然而，房门却被敲响，传来安奶奶的声音，“小姐，您醒着吗？先生和夫人找您。”
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季昭，言曦撑起身子，半坐在床上，轻咳一声，这才回答，“嗯，我刚醒，安奶奶，父亲和母亲找我干什么？”
得到言曦的回答，安奶奶直接推门而入，态度依旧客气有余而恭敬不足，“先生和夫人没详细说，只是在一楼大厅等您，子爵也在。”
沈则安也在？目光转了转，言曦见安奶奶守口如瓶的模样，也不再纠结，直接回答，“好，那我待会儿下去，你先出去吧，我换衣服。”
“好的，小姐。”安奶奶退出去，顺势带上门。
也不敢留季昭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言曦轻声叫醒她，带着她一起下了楼。
来到楼下，大厅里的烛火很亮，似乎能清楚照亮每一寸角落，言奇和洛菲坐在一张沙发上，他们的外表依然光鲜亮丽，神色却是萎靡，像是大病初愈，或是重伤在身，说不出的疲惫。
沈则安坐在单人沙发上，半靠着，揉着眉心，似乎是被人从睡梦中强行抽离出来，困倦不堪。
三人都没说话，就沉默着，直到言曦带着季昭走进大厅，洛菲才开口，“来了？”
“嗯，可算是醒了，困得厉害。”自然地打了个哈欠，言曦拉着季昭坐下，又悄悄打量洛菲和言奇，按照季昭所说，她应该是重伤了言家一家三口才是，可现在却看不到言奇和洛菲脸上有半点怒意。
而且，按照副本记忆，这夫妻俩应该是极为疼爱言睿的，言睿被她伤得那么厉害，他们竟然没半点动容？
这么想着，言曦又主动与洛菲说了好几句话，试图悄悄套话。
不过，洛菲却没和言曦多说的意思，而是看了看言奇，又将目光落回言曦身上，语气平淡，“你父亲有事要公布，等他说完正事，我们再闲聊。”
顺势的，言奇的目光扫过众人，他的声音变得嘶哑，“我计划在明天的宴会上谈南边城市的生意交易，这对于言家来说极为重要，言曦，我希望你能维持好姿态，帮你母亲接待客人。”
说着，言奇看向言曦，言曦顺从点头，“好的父亲，我一定好好配合母亲。”
又冲洛菲笑笑，言曦才有些腼腆的低下头，心中却是更觉不对，不过只是宴会上的安排而已，言奇与洛菲明早再说明显来得及，为什么偏得要大晚上折腾？
另一边，言奇又看向沈则安，笑着说，“届时沈家公爵也会过来，恳请子爵为我们言家说几句好话，届时我们定有厚礼相送。”
“这是自然，在古堡叨扰许久，这几天还多谢言先生的热情招待。”沈则安顺着接话。
顺势的，沈则安和言奇说起客套话来，一直临近午夜，都没有停的意思。
言曦旁敲侧击问了不少话，却探不出洛菲和言奇的真正用意，也不欲再在这浪费时间，言曦又捂嘴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的看向洛菲，“母亲，我很困了，想回去休息了。”
“这就困啦？”洛菲的语气很是包容，像是极为宠爱言曦一样。
说着，她走过来，伸手就要摸上言曦的头，混着腐臭的腥味传来，让言曦下意识偏头躲过。
洛菲却毫不在意的收回手，面上也不见尴尬，看向言奇，“先生，要回去休息吗？”
言奇的视线扫向言曦，半晌，他才回答，“好，回去休息吧，也不早了。”
“那曦曦也早点休息吧。”洛菲叫了言曦的小名，很是亲昵的模样。
“好的，母亲。”言曦点头，作势要起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顺势问道，“怎么不见弟弟，弟弟是在房间里吗？”
这话让洛菲面上一僵，又很快反应过来，她温着声，“你弟弟病了，正在房间休养，你要去看看他吗？”
言曦今天明明是去看过言睿的，为什么洛菲却像是完全不记得的样子，甚至让她再去看言睿一次。
不过，根本就不等言曦开口，言奇就快一步说话，“太晚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说着，言奇起身，看向洛菲，洛菲顺着点头，“是啊，大家先去休息。”
顺势站起，洛菲抓住言曦的手腕，将她拉起。
手腕上传来冰凉触感，言曦下意识一颤，洛菲已经松开手，转身与言奇一道出了大厅。
看着两人的背影，言曦心中疑虑更甚，她实在想不明白洛菲和言奇今晚闹的哪出。
与沈则安对视一眼，言曦和他快速在群聊交换消息，知晓对方的发现后，也没耽搁，三人上楼休息。
与以往一样，安奶奶举着烛台送言曦回房，言曦与季昭进入房间后，安奶奶就准备告辞离开，却被言曦叫住，“安奶奶，今晚怎么不见凯莉？”
“凯莉生病了。”安奶奶淡声答着，又道，“小姐早点休息吧。”
说完，也不等言曦回答，安奶奶直接关上房门。
走廊另一边，言奇和洛菲推开言睿的房门，走进去，借着烛台的光，见床上躺着面色苍白的言睿。
言睿双目紧闭，枕头和被子都染上黏腻的黑渍，情况看着比言曦见到时要严重得多。
快步冲过去，言曦掀开被子，黏腻的黑水瞬间沿着床滴落到地，混着黑色黏液，床上是言睿诡异的身体，正常的上半身，腰部以下是密密麻麻的小蛇，数十只，却溶了大半，剩下的小半小蛇耷拉着脑袋，无力倒在床上，有些甚至正在溶解。
“睿睿，睿睿。”洛菲小心翼翼叫着，颤着手抚上言睿的脸，却没得到言睿的半点回应。
“怎么办啊，先生？“洛菲求助的看向言奇。
言奇沉着脸，没回答，他有些失力的瘫坐在沙发上，艰难脱去外衣，露出白色的衬衫，衬衫是一块块污黑，也是漆黑黏液。
许久，言奇才看向洛菲，嘶哑着声，“真不是言曦干的么？”
“不是她，刚在大厅试探过她了，没看出半点端倪，而且我碰了她的手，她还是正常的人类。”洛菲揉揉眉心，“正常人类伤不到我们的，她还没有通过献祭礼，连血脉都没觉醒，又怎么可能······”
“那是谁伤的我们一家三口？是我们自相残杀不成？”言奇的声音染上几分怒意，缓了缓，他才道，“凯莉呢？”
“她像是疯了，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而我们又不记得，像是硬生生丢了一段记忆，难不成是······”说着，洛菲瞬间提高音量。
“不可能！她早就死了！”言奇急忙打断洛菲的话，“管好你的嘴。”
洛菲悻悻点头，又突然来了那么一句，“会不会是子爵？毕竟沈家公爵他······”
然而，洛菲的话还没能说完，门口就传来动静，言奇迅速起身，开门，就见转身准备逃走的沈则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