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望去, 言曦就见个估摸二十多岁的青年,他一身玄色道袍,手持桃木剑, 直直刺向前方。
显然, 这也是个道士。
毫不意外的,桃木剑刺了个空, 青年道士又从袋中拿出几张黄符,做法后, 将黄符向四周扔去。
黄符燃烧,黄光亮起,驱散四周的黑雾,四周变得清明。
诈尸的唐念念正在左侧,青年道士再次挥剑而上。
言曦往后拉了一把季昭, 离开战斗范围,又看向沈则安, “你可认识他?”
“不认识。”沈则安摇头, 又道, “看样子像个道士, 不过,和端鸿哲不像同个流派的。”
或许,言家的鬼事已经闹到外边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各家道士都要争相来捉鬼驱邪。
道士和诈尸的唐念念还缠斗在一起, 不过, 唐念念显然不及,变成鬼的她也不是个傻的, 猛地吐出一团黑雾。
待青年道士用黄符把黑雾驱散后,唐念念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显然已遁去。
青年道士收了法,走近言曦几人,温声询问,“几位是家中的少爷与小姐吧?”
“道长是?”言曦微微颔首,又礼貌询问。
“我名为玄羡,师承南山,家师与言家老太爷有几分交情,听闻言家动乱,师父便命我下山,探查一二。”玄羡语气温和,有几分看破红尘意味,很明显就是长年在山中修炼之人。
还真是应了那鬼物杨师傅所说,言家老太爷人脉极广,连南山的道派都有几分交情。
三两句话,几人也熟识了。
“不知玄羡道长可曾见过父亲和祖母?”言曦做出几分担忧,小声问话。
“已拜访过了。”玄羡应着,目光从言曦身上移开,落到季昭身上,他皱了眉,却没多言,分明没有鬼气,可他却感觉不对。
“那道长可知家中这些怪事,究竟是为何?”言曦又小心翼翼询问。
“虽是棘手,却也并非无解,三小姐不必过多担忧。”玄羡安慰道,不过心里却是没底,言家的事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复杂。
言曦做出一副放心模样,又道了几句谢,才进入表小姐房中,仔细探查。
或是担心诈尸的唐念念会回来,玄羡也不急着离开,而是在门口守着。
又将表小姐的院子仔细翻了遍,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言曦三人只好先离开。
因着想探查这个新出现的NPC深浅,言曦三人跟着来到老夫人院中,小心听了玄羡和老夫人、言老爷的对话。
言老爷明明是最厌恶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可对待玄羡,他却是敬畏有加,态度和蔼。
言老夫人更甚,隐隐有将玄羡当成救星的模样。
等玄羡告辞后,言曦又与老夫人说了几句贴心话,提了要去沈家住几天的事情。
老夫人十分赞同,言老爷也没有疑义,毕竟言家怪事颇多,能避出去,也是好的。
拉着言曦的手,小心叮嘱她注意安全,老夫人才放言曦和沈则安离开。
老夫人眼中的慈爱并不作假,而且言老爷眼中也没有任何畏惧之意,那杨师傅所说,似乎也并非真实。
也来不及去找红夫人验证,言曦让端鸿哲留意玄羡的动作后,就带着季昭去了沈家,离开前还给了桃儿和柳儿几张符纸,叮嘱她们千万注意安全。
以为这符纸是自家小姐求玄羡道长得来的,桃儿和柳儿又是感动得稀里哗啦,保证绝对守好小院。
汽车在街上行驶,言曦挑开车帘,望向外边,街道上人们来来往往,或是穿着长衫,或是穿着新式洋服,有穷人,也有富人。
瞧着衣着打扮,富人足够富,穷人也没那么潦倒不堪,至少没几个面黄肌瘦的,这个副本里的世界,比真正的民国时期要好上许多。
很快,来到沈家,与言家经商不同,沈家从政,沈老爷在财务机关工作。
进门后,言曦先随着沈则安去拜访言家大姑,言家大姑很是和蔼的模样,拉着言曦说了好些贴心话。
“这几日,言家那边确实事情颇多,曦曦,你就安心在这住几天,事情消停了,再回去。”言家大姑拉着言曦的手,亲切说着。
言曦乖巧点头,言家大姑又似是感慨一句,“你能出来就好,奈何母亲轻易离不得,现在家怕也是孤单受怕的。”
这看似是关怀话,可言曦却听出言外之意,无非是内涵她在言家多事之时,只顾自己逃命,丝毫不念着家人。
不过,言曦依然乖巧答话,像是没听出言家大姑的嘲讽之意,沈则安扯了几句话,轻松转移话题。
用过午饭后,应付完言家大姑后,深则安就带着言曦客院走。
进入客院后,四下无人,深则安才低声开口,“我怎么感觉表少爷的母亲不太喜欢你?”
“上次你们去言家,我就看出不对来,她对三小姐有敌意。”言曦目光转了转,“应该是有什么旧怨,等我在这住几天看看吧。”
沈则安点头,不再多言,他也没停留多久,就被言家大姑叫走。
沈则安离开后,季昭才悄悄拉过言曦,小声道,“言曦,我刚看到言家大姑的鞋子,上边有鸳鸯刺绣,和掉进三小姐院子中那具女尸穿的一模一样。”
应着刚才忙于应付言家大姑的问话,言曦没能仔细观察,现下听季昭这么说,倒是个意外之喜。
很快,入夜,沈则安偷偷来寻言曦,两人在院门口等了许久,终于听到外边传来动静,有嘀嗒脚步声,也有婴儿嬉闹声。
悄悄拨开门缝,言曦望去,就见一个个用布缝制的小人,是人形模样,里边填充了棉花,面上五官描摹得十分精致,细看竟还会做人性化的表情。
它们身上扎着针,身着各色彩衣,看着恐怖又诡异,如同以往的巫蛊术一般。
小人们或是手执小鼓,或是拿着唢呐,胸前佩红花,嘤嘤笑着,看着兴高采烈,像是在准备某种仪式。
待这十数只小人走了有一段距离,言曦才拨开眼巴巴的季昭的手,小声安慰几句,才与沈则安一起,溜出院中。
季昭实在是黏人,不过担心到此行恐怕有危险,言曦也不敢带她。
临走前,沈则安回头看了眼委屈巴巴的季昭,竟有几分幸灾乐祸意味,这位大佬一向爱装可怜,装柔弱来博言曦同情,现在可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跟着小人,言曦和沈则安穿过回廊,似乎与白天时在沈家所见景象不同,廊上屋檐全是精致的复古雕花,比起现今,更像是前朝风格。
廊上本是有灯笼照路的,走着走着,灯笼却没了,目光所及之处却没暗下,让人能清楚看清路。
忽的,一道尖利唢呐声从前边响起,接着是锣鼓声,循着望去,言曦就见走在前边的小人们竟是开始演奏起来。
数种乐器声不断敲击言曦的耳膜,明明是欢快的伴奏,可听着,却让人有毛骨悚然之感,像是不属于阳间。
继续偷摸跟着小人,言曦和沈则安来到一间小院,与长廊一样,这小院也是古色古香,窗上全是前朝的复古雕花。
热闹的锣鼓声忽的停下,尖细婴儿声响起,“我等奉鬼主之命,来迎娶表小姐,表小姐可安否?”
里边并没应答,只有两声哒哒敲击声,尖细婴儿声再次响起,“吉时已到,还请表小姐丄轿。”
声落,竟是有一顶小轿凭空出现,小轿四周是红色绸布,抬木处也系着大红花,喜庆却诡异。
嘎吱一声,院门被推开,先是露出一只苍白的小手,再出来个小人,小人一身嫁衣,披着红盖头,俨然一副新娘子打扮。
新娘小人缓缓走出,扭着腰身,竟有几分风情万种感觉。
言曦躲在花丛里,专注盯着新娘小人,只见它扭着腰,迈步往小轿而去。
就在她踏上小轿一刻,有风袭来,吹开红盖头,露出张苍白的脸,竟然是唐念念。
竟真是言家的表小姐唐念念,这下,言曦也不用纠结诈尸的唐念念去了何处。
只是,唐念念明明是人,就算是死了,也只是被剥皮而已,又怎的成了小人,还成了小人口中鬼主的新娘?
心中不解,却也不待言曦深想,小人们已抬着小轿往回廊走去。
一路上又是锣鼓喧天,却是没有其他动静,显然没惊到旁人,与昨夜言曦的小院一样,其余人像是被下了咒,都睡得极死。
穿过回廊,走了许久,言曦远远见一个小院,院门为檀木,镀着黑漆,贴着大红的双喜,门上有两个灯笼,清楚照亮牌匾,有两字,“鬼宅”。
灯笼亮着荧黄的光,非但没让人觉得温馨半分,映着黑沉沉的木门,竟带了几分恐怖。
许是察觉到小人们到来,木门自动打开,一道温润男声传来,“鬼主命我前来迎接新娘子。”
接着,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这人面容清隽,气质温和,竟是三小姐的大哥,言泽。
不过,与以往不同,此时的言泽一袭黑色缎布长袍,手拿红带,竟是鬼气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