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师傅我有钱，我是在想周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不知道我把他留在家里，让他困在这个小城市是对还是错，师傅，要不我们报警吧，报警替他找家人。”
冯师傅点头：“倒也是，他的身份应该不简单，不过十八，你不觉得奇怪吗？他来我们这里已有小半月，没见有人找他，我天天听广播，你张师傅看电视看新闻，没有听到一丁点找人的消息。”
“那我该不该帮他报警？”
“问他自己，他是失忆不是失智，他有权利选择。”
耳疗师告诉周聿白他得了中耳炎，替他消毒都后滴上药水，并给他一张写有药名的便签纸让他自行去药店买药，等周聿白处理完邮件带着药往家走，路过一个卖甜品的小摊，周聿白花56块买下两块提拉米苏，回到家夏小满早在楼梯口等候。
一楼灯全关了，二楼楼道亮着灯，夏小满不用灯，想也知道那灯是专门给自己留的，周聿白心下一暖，轻手轻脚走过去，怕吵着一楼的两位师傅，他说话很小声：“又是在等我吗？”
夏小满早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回来了？饿不饿？”
周聿白将袋子弄出声响：“还好，带了甜品，上去吧。”
“我也给你带了吃的。”
“给我带了什么？”
“臭豆腐，你先吃着，我去给你煮碗面，你应该饿了吧？”大半夜给人耳采，也许采花，肯定早饿了。
周聿白按着夏小满的肩膀将他带到桌边，“不用，有甜品，不用煮面，一起吃吧。”
臭豆腐的盖子一打开，周聿白闻着那股味儿，再看向盒子里黑呼呼的一堆，“这……能吃？”
“你没吃过臭豆腐吗？”
周聿白有些不适，不敢大口吸气，这味道着实令人惊讶，“应该没吃过，你吃过吗？好吃吗？”
“吃过啊，小时候翻垃圾桶经常能捡到臭豆腐，那时觉得最好吃的就是臭豆腐了，不过后来跟师傅在一起就没吃过，师傅不让买。”
夏小满……别的小孩在家人面前撒娇时，夏小满在翻垃圾桶，别的小孩在学钢琴学书画时，夏小满还在为饿肚子发愁，周聿白不敢细想夏小满的成长经历，一个靠翻垃圾桶充饥的孩子，他能有什么童年。
突然觉得臭豆腐的味道也不是那么难闻，周聿白叉起一块送入口中，“嗯！味道不错，就是有点辣。”
“你不能吃辣啊？下次我再给你买，让大哥不放辣。”
周聿白打开提拉米苏的盖子，将叉子放进夏小满手里，提拉米苏放在他面前，“车厘子的，你尝尝。”
提拉米苏太软，夏小满叉了好几次都没能顺利吃到，周聿白接过叉子叉起一块，“张嘴。”
周聿白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夏小满顺从的张开嘴，甜味在口腔绽放，夏小满心胀得有点酸，周聿白问：“好吃吗？”
“嗯，好吃，很甜，但不腻。”
“好吃你多吃点，两块都给你吃，本想给师傅们也带的，想起你说他们不能吃太甜。”
“对，上次社区的医生说老人要控糖，他俩都不能吃太甜的。”
周聿白看着夏小满吃，这一刻没人说话，周聿白抬指轻轻擦掉夏小满嘴边的奶油，像哄孩子般道：“慢点，你喜欢的话明天再给你买。”
夏小满吃着，明明是甜的，他却品出酸涩，吃下去的提拉米苏全卡在喉咙里，每吃一口，愧疚多一分，周白太好了，他该回他原本的世界，而不是困在这里陪着他一个瞎子。
“周白，”夏小满一开口，绷着的情绪跟着泄堤，眼眶一红，“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因为你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
“可是我是骗你的，我其实不是你表哥，你也不是我表弟，你进医院是因为我不小心砸伤了你，你伤到后脑失忆都是因为我，我怕你追究编了假话骗你，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你不用为了我去帮你采花采蘑菇。”
“等等，”周聿白打断夏小满，“什么采花采蘑菇？”
“你别想瞒我了，我都知道了，你没有在咖啡店兼职，城西根本没有咖啡店，你在……你在替人……”
越说越愧疚，夏小满一愧疚就想哭，一哭便收不住，周聿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手忙脚乱地把他揽进怀里轻拍他后背：“好好的哭什么啊，夏小满，我不会哄人，你别哭了。”
夏小满吸吸鼻子，不好意思地擦着眼尾：“抱歉啊，一时没控制住，就是觉得你太好了，我还一直骗你，我心里不安。”
“别哭了，先告诉我采花采蘑菇是什么？”
夏小满脸发烫，磕磕绊绊地说出口：“采花就是……帮人弄后面，听说同性恋喜欢弄，采蘑菇是弄前面，弄前面一次三百，弄后面一次五百……”
“你这都打哪听来的？”他还是头一次听说采耳店还有采花采蘑菇服务。
夏小满更难受了，周白肯定帮人做过，被拆穿他应该挺不好意思的。
“听卖臭豆腐的大哥说的，你别再去了，不差你的钱。”
周聿白抓着夏小满肩膀用力晃：“你个小瞎子不好好替人算命脑子里成天想些什么，什么采花采蘑菇，我只是耳朵里面不舒服进去做了个耳疗，你闻闻。”
他将头偏过去对着夏小满的脸，“是不是有药水的味道？”
“你没去采耳店兼职啊，那你哪来的五百？这里的泥工木工一天也就三百。”
原来五百算很高的工价，失算了。
夏小满已然坦白，可周聿白还不能，时机还没到，不确定因素太多，他随时可能离开，不想夏小满知道太多，不想让他担心害怕。
周聿白大脑飞速运转，快速现编：“好吧，我确实骗你了，我最近在网上跟人学炒股，我用刷脸核验找回了之前的帐户，户头里有余额，这两天赚了些，我其实没有找到工作，只是出门取钱，其他时间全在闲逛。”
“炒股？你该不会遇到杀猪盘了吧？我听臭豆腐大哥说过，好多人炒股被骗，周白，没钱没关系，人要脚踏实地，不要想着走捷径。”
“好，听你的，不炒了，不过有件事你得听我的。”
“你说。”
“少听卖臭豆腐的话。”
夏小满蹙眉：“可他说的话很有道理，他是街上的百事通，大家都喜欢找他聊天。”
“那你选择性的听，有不知道的问我，不用去问他。”
“你看起来有点……笨。”
周聿白咬牙：“我会上网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