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人关贯会羞辱人,他明白的。

  阮安:“?”

  他要无菌蛋干什么,打算做饭给自己吃吗?

  半个小时后,刚到家的助理又折返回来,送了一盒子鸡蛋过来。

  傅雁栖眼冒邪光,白酒、洋酒、啤酒、红酒四种酒液混合几乎在胃部,几乎激出他第二人格,仿佛他是那个粗鄙的健身教练,而沙发上的阮安,则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总裁。

  阮安坐在另一边,打量着绑着大红拉花的一盒子土鸡蛋,心想他为什么看着这个东西这么眼熟,仿佛刚才在哪里出现过。

  还不等他想明白,傅雁栖从茶几下拿出两个一次性纸杯,分开放在桌上,一左一右。

  他把鸡蛋提到面前,伸手拽开拉花,按照脑海中回想的画面,拿了三个无菌蛋出来。

  阮安疑惑地看着他。

  傅雁栖磕了三个鸡蛋到纸杯中,滤去蛋液,把蛋黄倒入另一个杯子。

  他修长的手指攥着那盛有三个金灿灿蛋黄的纸杯,微微用力。

  而阮安则觉得这个画面愈发熟悉,几乎到了诡异的地步。

  傅雁栖盯着三个蛋黄,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后,他把目光转向阮安。

  阮安跟他对视的那一刻,突然灵光一现,他终于知道这个画面为什么这么熟悉了!他半小时前刚在文里写过!!

  阮安吓得几乎蹦起来,傅雁栖不亏是变态攻,他想干什么?他难道也想让自己产卵吗?!

  不过傅雁栖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把目光收回去了。

  阮安呼出一口气,一手抵住心脏,拼命抑制剧烈地跳动。

  片刻后他想:?又不来了?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期间傅雁栖一直盯着手里的无菌蛋,阮安想他可能是饿了。

  他犹豫地开口:“傅总,您要是饿了可以叫外卖,鸡蛋生吃味道应该不太好……”

  傅雁栖眉心突然短暂地一皱,他用拳头抵住了胃部。

  阮安慢半拍地想起,在楼下时助理似乎提醒过他让傅雁栖吃药。

  他撇撇嘴,说:“抽屉里有药,疼的话就去吃。”

  傅雁栖没说话,只是闭起眼睛,似乎想扛过这阵疼痛。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额头挂了几滴汗,像是原神归为了,哑声道:“去睡吧。”

  谢天谢地,他终于恢复正常了,阮安正打算溜走,傅雁栖看过来,“去哪儿?”

  “不是去睡吗?”

  傅雁栖拿下巴指了指他背后的休息间,“那里睡。”

  “不、不行,我说了我不是那种人,我有男朋友……”

  剧烈的胃痛过后,傅雁栖的唇色有些淡,他扯着嘴角笑道:“知不知道包养什么意思,就是我出钱你出力,至于你别的情感关系,自己处理干净。”

  说完,他推开休息间的门,进去了。

  阮安看着给他留下的门缝,内心一片荒芜。

  傅雁栖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他根本不在乎他有没有什么别的关系,就像他说的,他要的很简单,就是他这个人。

  身为食物链的顶端,不可能可笑地跟他谈什么感情,什么男朋友,他翻来覆去说的东西,在傅雁栖眼中都是扯淡。

  傅雁栖只是想要他的肉|体。

  阮安看着眼前的门,再看向那边办公室的大门。

  明面上傅雁栖是给了他选择,但阮安心里明白,他别无可选。

  阮安呼出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窗外,他知道,他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干净了。

  阮安不再回头,推门进去了。

  那里面果然有张大床,旁边配备了洗手台和淋浴间,阮安看着傅雁栖西装都没脱,已经在床上躺下了。

  阮安冷笑一声,他还能不知道傅雁栖的心思,谁比他懂变态?

  有钱人关贯会羞辱人,他明白的,傅雁栖想的一定是他身为上位者衣冠楚楚,而阮安自己则像剥了皮的水煮蛋,最好是傅雁栖只用拉开拉链掏出东西,而他一|丝|不|挂。

  阮安超然地走过去,在床的另一边停下,背对着他,慢慢脱掉自己的羽绒服,慢慢解开里面衣服的第一颗扣子,接着是第二颗……

  而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想必,傅雁栖正如狼似虎地盯着他。

  阮安腿有些发软。

  当他解到最后一颗扣子时,终于忍不住了,他回头看,发现傅雁栖居然还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看都没看他一眼。

  “傅总,傅总?”

  没反应。

  阮安伸手推他,“傅雁栖?”

  依旧没反应。

  阮安傻眼,绕到床另一边去看,发现傅雁栖合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阮安:“???”

  阮安彻底没脾气了,他一把拢住自己散开的衣襟,丧气地回到床边,一屁股坐下,发觉这床还挺软的。

  现在回家必然要收拾家里的烂摊子,还要照顾宋廷那个醉鬼,最关键的是,等宋廷清醒了,应该要跟他吵架,阮安决定最近还是躲着他。

  如果不回家,在办公室睡沙发……也太难受了。

  他回头看看只占了一个床边的傅雁栖,又抚摸了一下柔软的床垫……

  阮安小心翼翼地脱下鞋子放在一旁,合衣躺下了。

  他谨小慎微地占了另一个床边,和傅雁栖隔了一条楚河汉界,就只是单纯睡个觉,第二天一早他就走。

  ——

  翌日,休息间。

  金色阳光映在凌乱的地毯中,又慢慢沿着垂落的床单往上爬,最后,停在褶皱的被褥间。

  一张雪白的大床上,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把枕头压出一个柔软的坑,露出一抹粉色。

  淋浴间内的水声淅淅沥沥,而外间……

  “嗡——嗡——”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连带整个柜子都不停振动,在清晨的室内堪称聒噪。

  一只雪白纤细的手突然伸出被褥,狠狠拍落手机,手机掉在地毯上滚了两个来回,消停了。

  那只手又缩回被子里,鼓囊囊的被褥微不可见地动了动,溢出几声呢喃呓语,遂又恢复宁静。

  下一秒,手机又尖锐地响了起来,脱离了柜子,在地毯上张牙舞爪地叫嚷着。

  阮安愤怒地坐起身,一脚踹开被子,把手机捡起来,看清上面的人后,气焰又猛地灭了。

  “喂,老板,有事吗?”他坐在床上,软趴趴地问。

  “有事??你还知道接我电话啊你?!”老板的爆吼声穿透而来,几乎震破阮安耳膜。

  他把手机拿远些,揉揉耳朵:“怎么啦?”

  “怎么了?好、好,看来你是睡了个安稳觉,”老板不再卖官司,问道:“你看到热搜上的词条了吗?”

  阮安懵道:“还没……热搜怎么了?”

  老板就差掐人中,“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把嘴跟老太太裤腰似的拴紧了,开直播不是为了让你跟粉丝什么都说,你昨天跟人吵架那是什么好事吗?!值得你满世界宣扬去??”

  阮安彻底傻了,“我、我没满世界宣扬啊,就是跟直播间那几十个人随便说说,昨天刚开播,就几十个人……不对,老板你怎么知道我吵架的?”

  老板冷笑,“何止我知道,现在你该问问谁还不知道。”

  阮安脑子难得灵光一回,他赶紧点开微博热搜,然后就傻眼了。

  【小甜吉泽化妆间内被人辱骂】

  【小甜吉泽惨遭新人霸|凌】

  【网红阮安直播自爆霸|凌过程】

  ……

  热搜前十条内有七条都是与他相关,阮安看着这一条条如利剑般指向自己的标题,喃喃道:“不对,这不对啊……”

  他随便点开一条,里面是他昨天直播的剪辑,他戳开看。

  “后来,化妆间有人帮我说话,你们没见他当时那个脸色有多难看,肯定害怕了……”

  “有人让他给我道歉,但是他最后直接跑了……”

  “我不喜欢他,感觉不是好人……”

  全是恶意剪辑后的产物,把视频掐头去尾地一说,呈现出来的结果跟阮安描述的完全相反,现在成了他才是那个加害者。

  他再看底下的评论,几乎一边倒地在骂他。

  “靠,这个阮安是哪里冒出来的野鸡,染着一头非主流的粉毛,也敢欺负我家甜甜?”

  “就是,我家甜甜一向温柔,没想到人善被人欺,居然被这么个杀马特给欺负了。”

  “这个网红是叫阮安吗,我现在就去屠了他直播间!”

  最让阮安瞠目的是,阮安本人在一小时前转发了一条,配文:“对方也是新人,总有冲动的时候,我能理解的,大家不要再骂他了。”

  这条微博就像给本就蠢蠢欲动的枯草加了一把柴火,彻底激起了众怒。

  “什么玩意也算新人?他配吗!”

  “贵圈真乱,小甜吉泽好歹是直播界的老人了,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菜鸟爬到头上欺负,要我说,人还是不能太善良。”

  “忍不了,要我是小甜吉泽的粉丝,一定骂到这个阮什么安妈都不认识。”

  阮安慌了神,他重新把手机贴在耳边:“不是这样的,昨天是他先要抢我化妆师,我没有欺负他,”阮安突然想到什么,“何况我没在直播里说他的名字,他们怎么知道是小甜吉泽?”

  老板重重叹口气,“这条被加工过的视频半夜冲上热搜,营销号带带节奏,粉丝早就闻着味儿过来了,从你的经纪公司里筛选,昨天有通告的,服装描述相似的,这还不容易找?”

  阮安生气了,“那我现在去把昨天直播的完整录屏发出来,他们这是断章取义!”

  “现在节奏已经被带起来了,你这时候发视频根本不会有人理你,还会说你伶牙俐齿,黑的说成白的,毕竟直播里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只会越描越黑。”

  “那我就去调化妆间的监控录像,看昨天到底是谁欺负谁……”阮安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他现在三分是慌,七分是气,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最讨厌被人诬陷。

  “你应该已经拿不到监控了,”老板沉声道:“这件事无非是冲着你或者小甜吉泽来的,你一个新人不会有人理你,那多半是小甜吉泽买热搜来自炒的,据说他刚签下一个综艺,要正式脱离网红身份,进入娱乐圈了。这次的事,多半是他给炒热,增加知名度的。”

  阮安:“我跟他都是公司的人,公司会放任他这样污蔑我?”

  老板:“他身后有金主撑腰,据说是策划部的总监,那人比我还高了两级,他要保谁捧谁,我……”老板低声骂了两句,“早知道饭局那天就让你傍上那个傅雁栖,就是捆也把你捆到他床上去,你要是有傅雁栖撑腰,现在还会怕他什么小甜吉泽?!”

  阮安:“……”

  他看了看身下褶皱的床,又看向雾气蒸腾的淋浴间,里面身高腿长的男人正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