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深埋雪之下>第90章 76 消防车熄灭怒火(正文完结)

  门关上,他不打扰两人休息,直到晚饭出锅,才再次进到主卧。

  “饭做好了。”

  “我说了不吃。”顾矜横抱着凯尔希,给她擦额上汗水,孩子难受得哼哼两句,他便轻轻拍了拍小孩身体,一下不抬头看站在床边的人。

  “那把凯希给我。”他伸手去碰凯尔希,顾矜却扭身避开,梁洲沉又说,“女儿回家的时候就说肚子饿了。”

  闻言顾矜还是把孩子递了给他,又听梁洲沉问:“饿了就出来吃吧。”

  “现在不想看到你。”顾矜侧着脸冷硬道,“出去。”

  霎时梁洲沉沉默一阵,苦笑着说:“好。”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房间,留门半掩着,顾矜一扭回头,便能从门缝见到梁洲沉给凯希喂饭,仿佛这缝隙是故意留出的,顾矜没有去关,径自躺下闭目养神,对他眼不见为净。

  而梁洲沉亦没有转过来往房间那儿看,担心他介意,专心致志地照顾好小孩,等凯尔希又想睡了,才借着她的面子回卧室,果然当他把小孩放上床时,顾矜就转回来面对着凯尔希。

  这回梁洲沉自觉关紧门,径直前往书房,翻开一页空白草稿纸,提笔写下第一句:

  “本人去世后,请将我名下所有财产转让给Jinny.Randall,不论婚姻状态如何……”

  这封遗书十分钟就写完了,一百字左右,接着签名,按指纹,将它折叠起来压在钢笔下。

  当晚他趴在桌上睡了,次日清晨,他悄悄溜进房间,打算换个衣服,不料一进去就见到顾矜靠着床头坐,却闭着眼睛,脑袋别扭地歪着,像是坐了一晚上没睡。

  于是梁洲沉轻手轻脚地过去,俯身横抱起他,再慢慢将他塞回被窝,这时顾矜蓦地睁眼,无声地对视着,梁洲沉解释说:“我进来换衣服,等下出去。”

  “你有后悔在我面前捅自己一刀吗?如果你没做这件事我就不会知道药被调包的事情了。”顾矜忽然哑声道。

  “我更后悔差点逼死了你。”梁洲沉起身到衣柜前说,“以后不会再发生这些令你讨厌的事了。”

  听罢,顾矜讥讽一笑:“真的不会吗?”

  “你会知道的。”他迅速换好衣服,穿了一身白色,快留到腰的长发绑成高马尾,顾矜见证着这个男人头发长度从及肩留到腰,眼神有些落寞。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一开始不认识他就好了,如果一开始梁洲沉就是个坏蛋,那自己肯定离得远远的,现在说不定还跟着顾芝林或者齐骁,可这两条路也是囚禁和控制。

  有时候他也会想,好在和梁洲沉在一起,不管怎样,他从小最渴望的就是去没人认识他的地方,感受爱,享受爱。

  很不想承认的是,顾矜仅仅因为和梁洲沉有过一段特别的经历,就爱上了他,他是个可以靠一个真爱瞬间就能忍耐很多年的人,上帝造他的时候说不定倒了不少恋爱脑进来。

  昨天他是真的想死,愈发严重的病情和被爱人背叛的痛苦,足以让顾矜跳海了。

  然而当海水灌进口鼻时,他确真的感到胆怯,舍不得凯尔希,还油然而生惋惜,仿佛见着梦碎掉了,绝望地一点点被水温柔地推入深海,离阳光越来越远。

  幸好梁洲沉下来把他捞走,顾矜经常会被这样的时刻迷惑到——到底爱他还是不呢?

  为什么一定要互相伤对方的心。

  “我出去了,凯希醒了给她喂三毫升退烧药。”他的语气如往常一般,顾矜却觉得这平静得不寻常。

  “帮我去拿药。”他道,“处方在车里。”

  “好。”梁洲沉走过来,伸出手想要揉揉他头发,半途变向成给他拉高被子,“好好睡会儿吧。”旋即转身走掉,顾矜望着他的背影消失,渐渐合上眼睡了过去。

  打印店。

  “嘿,先生要打印复印还是拍照片?”

  “印一张文件,还有一些照片。”

  “行,把你的USB给我吧。”

  继而梁洲沉把U盘给他插电脑上,很快机器便响起了运作的声音,三四分钟后,薄薄一沓彩印照片被打印机吐出,打印师傅将它们拿到手上,一张张检查照片印得有没有问题。

  “这照片里的是你的伴侣?还是兄弟?”师傅好奇道。

  “他是我丈夫。”

  这沓照片大多数是顾矜单人照,在车里打瞌睡,半张脸埋到围巾里的他,在外面吃饭察觉他举起手机,便配合地端起意面合影的他;挨着沙发抱着出生不久的凯尔希的他;半夜坐在饭桌偷吃蛋糕的他……许许多多张照片仿佛都有声音,里面的故事仿佛都发生在昨日。

  唯一一张合照是他们八年前在雪山上拍的游客照。

  他们一起这么久真的没有再合照过。

  “照片都很好看。”师傅夸赞道,接着抽出打印出来的文件,上面写着‘离婚申请表’几个单词,及时收了声。

  他没多说什么,借了支笔在离婚申请表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接着取走照片到车上,把它们存在作为中间的储物柜。

  取完药回家,下车前打开柜子拿东西,手指无意触碰到了个盒子,黑丝绒的,望着它思考片刻,梁洲沉把盒子连同照片文件都拿出来,进家里后先把这些东西放到书房,照常准备午饭,叫醒他们一起出来吃。这回顾矜愿意出房间来,和凯尔希坐到一边,与他之间隔了一个位置。

  “还有哪里不舒服?”梁洲沉搅了搅碗里的粥,没什么心情吃。

  “没什么了。”顾矜含了口粥。

  听他声音有些沙哑,时不时吸吸鼻涕,梁洲沉又道:“药箱在电视柜那儿,感冒药放在左边,记得自己看着说明书吃。”

  “嗯。”

  “水电气费明天要交了,你用手机交一下吧。”他淡淡道,“下午带你去买手机,有看中的吗?”

  “之前的那台就行。”

  “昨天凯尔希说想吃烤三文鱼,今晚你烤吧,我会教你怎么用烤箱。”梁洲沉说完顿住,思索一番后说道,“对了,还有凯尔希的地毯,下午一起去看了吧,重新订做一块。”

  闻言顾矜不禁从碗里抬起头,见他把粥都搅凉了也不喝,说不出哪里怪异。

  “你生什么气?”他放下勺子,直视着梁洲沉,一阵火大。

  “这些事都是你该学着做的。”梁洲沉垂着眸,“你别发火。”

  顾矜抱着手臂,面色不悦:“我不想和你出门。”

  “那就把我当司机吧,我送你到地方,然后你和凯希自己逛。”梁洲沉把粥推开,喝了口水就起身,“之后我会请个司机,以后你出门就叫司机来就行,不用等我了。”

  “我现在哪儿也不想去。”顾矜焦躁道,“你要去你就去个饱。”

  很不对劲,他察觉到了,这根本不像梁洲沉。

  “那我自己去,等下记得吃药。”

  “不要吵架!no吵架!”凯尔希敲敲小碗,扑灭了二人间隐形的火,顾矜按耐住自己,不料梁洲沉径自到玄关处,换鞋又出门了。

  仿佛他们是在冷战,可这次就是梁洲沉单方面做错了,他发什么脾气!简直怒火攻心。

  吃完饭,顾矜烦得吃了药,借着药效直接抱着凯尔希昏睡过去,不料再睁眼时外面天都黑了,凯希不知道什么时候规矩地躺在一旁,抓着被角打小呼噜。

  他摸黑拍开灯,床头柜上放了台全新的手机,以及文件、钢笔,还有个没见过的黑盒子。

  文件上白纸黑字清晰写着‘离婚’这个单词,顾矜一瞬间感到被冲击,怔怔地拿起那张申请表,见底下已经签好了梁洲沉的名字,一时难以置信到出不了声。

  随即他先把这文件扔到一边,下床打开那黑盒子,钻戒闪烁夺目,中间一颗主钻外围着数十颗碎钻,如明月被星辰包围,华丽优雅。

  继而目光转向便签条,上写了:

  文件是离婚申请书,等我走了,你直接去递交就可以和我解除关系。

  钻戒是挺久以前买的了,一直没挑到好的时机给你,喜欢的话就当离婚戒指留着戴吧。

  明天会有司机上门和你见面,以后你不用担心出行问题。

  我很对不起你,也依然爱你。

  他茫然地扔掉便签和戒指,出了卧室喊梁洲沉,找不到人后接着去到书房,一眼发现了桌上显眼的信封,顾矜拆开来读,上面全英文写着名下各种财产的详细信息,里面还有张小卡片,用中文写着:银行卡密码是结婚日期。

  另外他还在柜筒找到一包彩印照片,内里全是顾矜自己,有的照片他都没见过,最后一张照片是他们珍贵的合照,顾矜顿时鼻头一酸,顺手翻过那照片,背面竟又写了话:把照片都烧给我。

  登时顾矜明白过来梁洲沉的不对劲在哪儿了,他打电话给对方,那边一秒接起后又立马挂断了,大概率是误接了,他再次拨回去,电话里提示让顾矜先留言。

  “梁洲沉你人呢!”

  “我没让你死,你要死给谁看?”

  “先回来。”

  “接电话啊!”

  “你说对不起我,你又不听我的!我说过你喜欢自作主张吧……快听电话!”

  “你的照片已经烧了。”

  “我把房子烧了,我和凯希睡街上好了。”

  出租车上,梁洲沉一条条留言点进去听,直到听到最后一条,火警声像鬼叫般可怕地回荡,他即刻叫司机调头,回去起始地。

  “不去雪山了啊?”司机问。

  “不去,麻烦你开回去,家里火灾了。”梁洲沉着急道。

  他是守在窗边看着顾矜醒了才走的,现在车没走出去多远,回程开了十来分钟,一进路口,家门前围了一辆消防车,浓浓白烟从窗户和大门飘出来,却没有洒水声。

  梁洲沉慌得思考不能,迅速顶着白烟冲进房子,只见一个放在警铃下的大桶冒着白烟,传出烧焦味,对面消防员收起灭火器,转身对他笑了下,示意灭火工作完成了。

  等白烟散掉一半,梁洲沉才发现屋里根本没着火,就是桶里确实多了灰烬,应该是顾矜把照片……

  啪!

  脸猛地侧到一边,梁洲沉下意识转过头,马上又被扇了一巴掌。

  “不是要死么,回来干嘛?”顾矜含着泪光,怒目圆瞪着他,“问你回来干嘛!”

  “我担心你真的把房子烧了。”梁洲沉拉起他的手,暂时与他站分开,一旁消防员突然说:“不好意思我先打断一下,你们要不先支付两千块消防费吧。”

  钱现在都不在梁洲沉那儿,顾矜只得停下,把钱付了,等旁人都走光后,梁洲沉看到桌上放着一叠相片,他愣了一秒,小心翼翼问:“刚才桶里烧的是什么?”

  “戒指和离婚申请书。”顾矜抽了张纸擦干净泪,紧接着还是觉得那两巴掌不解气,挥起抱枕捶他,梁洲沉不得不后退躲开,然后绕到他身后锁住他的行动,“先听我说可以吗?别打了。”

  “那你说。”顾矜丢了枕头,梁洲沉紧紧环住他,问道:“我不死的话你会原谅我吗?”

  “不原谅,就是你要害死我了。”他肩膀仍轻颤着,“你别想靠死来逃避,你要用你下半辈子来赎罪。”

  闻言,梁洲沉闭上眼,如释重负般把头埋到他肩上,几乎要喜极而泣:“你想让我怎样都可以,只要能给我机会重新学会爱你。”

  “那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顾矜哽咽道,“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去死……这是我唯一能想到折磨你的方法。”

  “不会的,不会再发生了。”梁洲沉连忙保证,他把人转过来,正面和他拥抱着,顾矜亦慢慢抬手回抱住他的后背。

  这一定是最后一次吵架。

  以后都不会了。

  恨与爱共生,他们能接受彼此完整的灵魂。

  抱了半天,梁洲沉放开他,转而好奇问道:“戒指你怎么也烧了?不好看吗?”

  “谁要戴离婚戒,你要给我重新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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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还挺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