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深埋雪之下>第51章 40 折磨

  晚餐冒出缕缕热气,蒸着他的脸,顾矜凝视着碗里的食物,久久不低下头。

  “吃啊。”梁洲沉将手放到他的后脑勺上,用力把他的脸按了下去,顾矜的脸快要贴到碗底,鼻尖抵着菜,他合上眼,张嘴叼起了一片牛肉。

  白齿间夹着牛肉,接着慢慢将它送进嘴里咀嚼,梁洲沉盯着他吃东西,奖励似的摸摸他脸:“继续。”

  顾矜侧头避开他的触摸,埋头伸舌头卷起一小撮胡萝卜丝儿,慢慢嚼了很久。跪趴的姿势并不适合人类吃饭,顾矜咽下的食物仿佛卡在胸上下不去,另外两只支撑在地面的手臂微微打抖,肌肉酸软,他吞掉胡萝卜丝后,退回到了被褥上说:“我不吃了。”

  随即梁洲沉脸色一黑,说道:“这样不方便吃是么?”

  “那这样吧。”说着,他把碗倒扣过来,肉菜堆到了地上,用手心按住他后脑勺,逼顾矜低下脑袋,“没有碗挡着,你应该吃着方便点。”

  “我不吃!”

  那手扣着他头,每当顾矜乱动便用力向下按,他紧闭起嘴,等鼻子戳到肉了也不吃,艰难地与他对抗着,最后糊了一脸菜。梁洲沉见状,突然撒手离开。

  他坐回饭桌上吃饭,用餐完毕便洗干净碗,上楼洗漱回房,完全不搭理顾矜。

  客厅剩下顾矜一人,他终于可以背靠着楼梯栏杆坐起来,方才一直卡在中途的食物流了下去,他仔细听着楼上的动静,担心梁洲沉又拿个什么新东西出来折磨他。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梁洲沉会在上班前过来,要求顾矜学小狗蹭蹭他的裤腿,接着心情愉悦地出了门,傍晚回家亦是如此,但都没留下任何吃食。

  那道牛肉和胡萝卜丝自那晚后,一直放在原位,都有苍蝇飞在肉上绕圈飞行了,顾矜便拿厕纸包起菜,扔到马桶里冲走。

  因为没饭吃,顾矜会在没有梁洲沉盯着的情况下,起身去觅食。

  脚上的铁链在栏杆上绕了十圈,他的活动范围低于十米,他可以自由地在客厅活动,去厕所也不是难事,但他进不去厨房。

  铁链总在他刚走进厨房门口时扯紧,顾矜没办法进去找吃的。

  一开始的几天,梁洲沉在早上烤面包做早餐,切下适量面包片后,剩下的半截面包不会被装回袋子里,而是留在砧板上。

  顾矜会趁着他不在,跑去厨房门,伸手把砧板拉过来,拿走上面的面包。

  面包很干很硬,需要烤过才好吃,但他饿得不行了,一饿就肚子疼,肚子里的小孩威胁着他,逼他必须去吃东西。

  这种面包很难嚼,这半根够顾矜吃一上午。

  除了面包以外就没别的吃食了。

  当梁洲沉在用餐时,顾矜只能趴在一边,闻着饭香,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吃干净食物,接着洗完,上楼。

  从未和他说过一句话。

  顾矜很饿,饿得要生啃沙发的程度,他每日一睁眼便开始头晕眼花。

  今早上去蹭梁洲沉腿时,不慎倒在他鞋上,而对方只是把鞋抽了出来,给他换了盆饮用水就走了。

  短暂昏迷后,顾矜扶着栏杆站起身,踉踉跄跄跑去厨房门口,却发现砧板上空无一物。

  心中怨恨和饥饿的痛苦比脚上的铁链更折磨他,顾矜用尽全力把砧板扔到了地上,泪流满面。

  他喘着粗气,彻底失了理智,徒劳地迈开腿,想往厨房里面走,但那铁链拽着他,不让他再向前。很快,顾矜突然眼前一黑,额头磕到了门框,在地上昏倒了半天。

  他希望这是休克,干脆死掉好过活着受罪,这滋味简直像凌迟,一刀一刀割下他的肉,梁洲沉看着他快流干血了也毫不手软,原来他爱上了恶鬼,一只以凌辱他为乐的畜生。

  再次恢复意识,顾矜竟无声落着泪,他起不来了,慢腾腾地爬回地铺上,冷得发抖,饿得发晕,时醒时睡,判断不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便将睁眼时当白昼,闭眼后是黑夜,顾矜感觉被多折磨了十几天,这几日肚子也没动静,不知孩子还活着没有。

  再张开眼睛,客厅陷入了黑暗,寒风更刺骨,顾矜凭着记忆在漆黑里行走,他靠着栏杆,将被褥展开盖到肩上。

  被褥很厚实,挡住了风的侵袭,但顾矜身体抖得很厉害,不停打着冷颤,牙齿发抖,嗒嗒嗒地响,他咬紧牙关也阻止不了它。

  良久,被褥蓦地滑落,但没有被捡起来。只见顾矜四肢像被冻僵了,双腿僵硬紧绷着,两手被拷着,则搭在大腿上,他目光呆滞地盯着某处,从不可视的风中看见了冰雪,身体以厚雪埋葬,等春天到来,融化的雪水便能冲掉他的哀伤,露出的尸骨上绽放着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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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大门被推开,梁洲沉回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个人,背着个黑色背包,手上提着医药箱。

  顾矜听见了声音,幻觉蓦地消失,梁洲沉单膝跪在他面前,抬起他下巴观察他的脸色,表情相当不愉悦。

  “哇,他怎么瘦成这样。”被带来的人边戴上手套,边拉开背包翻东西。

  “做你该做的。”梁洲沉轻轻松开顾矜,上楼去了。

  黑医瘪瘪嘴,端量了会儿顾矜,接着把伸缩杆抽出来摆好,挂上葡萄糖,继而给顾矜左手打上针。

  没一会儿,梁洲沉从楼下下来,他抱着一条毛毯下来盖到顾矜身上,黑医问:“他怀孕了啊?不是男的吗?”

  “打完就走吧,我不送了。”

  “……神经。”黑医白他一眼,看他专注地用湿巾给顾矜擦掉冷汗,是真不打算送送他,“那下次有任务再见吧,不过最近挺太平的,下次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咯。”

  “电话联系。”梁洲沉说。

  “你身上的伤记得换药啊,感染了很麻烦的。”黑医把背包和医药箱都留在了原位,起身往门外走,“不然你会比你老婆先死——拜拜。”

  门内恢复了寂静,随即梁洲沉坐到杆子另一边,从背包中找出自己的药水挂上,熟练地给左手消毒,也扎上了一针。

  他们互相依偎,梁洲沉望着不远处的狗盆,那里的水一滴未少。

  旋即他把手放到顾矜手边,用小拇指勾住了对方。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倔强。”他吐露心声,“早上来蹭我的时候为什么不开口求我呢?我肯定会给你吃的,你明明知道这一点。”

  这段话进入顾矜脑子里花了点时间,他用了点时间理解每一个字,但无法开口回应,他只能当个倾听者。

  梁洲沉等了他良久,意识到他这次的发作比以往要严重些,便扭回头挨着楼梯。

  输液至少要一小时,他们干坐着会让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梁洲沉的眼神落到了神柜上的照片,缓缓问道:“顾矜,我好像没和你说过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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