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却先一步传来一阵脚步声,提纳里随即钻进被子里,将自己整个人蒙住。下一刻又快速将头露出来,装作还没醒的样子。

  然而闭上眼睛后,听觉更是灵敏。

  他清楚听见赛诺推开门的声音,暗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逃避,这个时候就应该十分自然地打个招呼,才是正道。

  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他只能尽量放松自己,不让赛诺察觉出来。

  轻微的碰撞声近在耳边,随后他又感觉身边的床铺陷下去一块。提纳里微蹙着眉,想要装作刚醒的样子。然而下一刻他就被整个抱住压下,睁开眼只能看到赛诺散在他脸上的白发,弄得他鼻尖发痒。

  “赛诺?”

  提纳里说话的时候尽量避开扰人的发丝,谁知还是不小心吃进去几根,他的手还被压着,没法第一时间将头发弄出去。赛诺还是听到他不对劲的咳嗽声后才放开人,发丝随着他抬头的动作离去,看着提纳里泪眼模糊的样子,赛诺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赛诺只好一边询问提纳里,一边伸手拍他的背给人顺气。

  提纳里的呼吸平稳下来后,第一时间就是要推开对方。

  此刻赛诺的一只手还放在他的背上,另一只则紧紧搂着他的身体,将自己圈在怀内。这让他无法逃避,提纳里猛然顿住,落下手臂。

  有些话他们不说,却比任何人都懂。

  左右无非就两个字——责任。

  被曝光伤害的时候,他下意识想到的是能不能对研究有帮助,后来选择沉睡来缓慢治疗,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可提纳里这时候却有些痛恨自己的选择,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把赛诺放在第一位。

  可是以前赛诺和责任不会有冲突,他居然从没想过这件事。

  而赛诺也因为责任,没有选择和他一起沉睡。

  他该高兴的,却根本笑不起来,反倒是平白添了些火气,望向赛诺的时候也是压着嘴角,眸中闪着几分生气的意思。

  赛诺可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还以为是自己方才的动作惹着了提纳里,压低了声音求原谅。

  小狼狗就是低头求饶也不是个正经样子,明明处在弱势地位,却还要按着他的后脑勺往下压,非要头抵着头,眼对着眼。再从那可怜巴巴的眼睛里,看出点渴求来。

  他怎么会怪赛诺呢?

  只不过是气自己而已,可凭他这么多年来对赛诺的解,现在的情况如果示弱,提纳里直觉自己不会坚持多久,就会直接被连着骨头渣都吃个干净。

  事实也确实如此,哪怕他已经试着挣脱,手都举了一半了。还是被赛诺眼疾手快地抓住,连手带人一块压倒在后面。

  “昨天我进来了。”放他换气的时候,提纳里听见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他喘着气,问赛诺什么意思。

  赛诺似乎是在纠结,那双盛满渴望的眼睛不再是平常的清澈的红眸,而是染上些深邃的黑雾。从他这里看,看不清赛诺的真实想法,他也不愿猜,伸手扶着对方的侧脸就要过去亲人。

  赛诺是如了他的愿,勾着提纳里的舌尖就往自己这里带。

  提纳里乖乖跟过去,被主人家一遍遍引导着参观着对方的家,自己都染上味儿了,想出来还要留下参观的门票钱。这人太坏,提纳里不欲和他争辩,时间长了自己的舌根也累,不顾挽留就要退回来。

  谁知却被一双手偷袭,在腰间软肉上狠狠掐了一下。

  他被迫再次张开口,那人竟跟着跑到他这里,搅了个天翻地覆后还要继续说之前的事。若真是平常的事也就算了,可偏偏这人粘着他的上下唇,死活不让他合上。

  最终提纳里只能在这黏黏糊糊的气音里分辨出一句:“昨晚你是怎么自己弄的?再弄一遍好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赛诺不再强制禁锢他的窄腰,反而顺着下去揉那尾巴上面翘起来的短毛。提纳里紧抓着赛诺的衣领,不可置信地看着赛诺:“你怎么知……呜——”

  伴随着下唇的痛意,提纳里终于看到赛诺抬起头,放过他已经红泛麻的嘴唇。

  “我进来,但你蒙着脑袋,我看不到。”

  “……”所以说,当时赛诺全部都听见了。

  “我不是让你出去吗?你怎么还偷偷进来!”提纳里反伸着手去勾赛诺,试图解救自己的尾巴,末了还不忘对着面前的脖子咬上一口。

  对方被咬了也不恼,反而压着提纳里的脑袋,希望他咬得深一点,狠一点:“提纳里,就这一次。”

  “不。”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

  可赛诺却不愿意了,他手上用了些力,试图搅乱小狐狸的思考能力,再将人拐走:“我以后什么都答应你,就一次。”

  提纳里没上当。

  什么都答应他,说得好听。

  “那你先跟我说昨天为什么不理我?我可是记着仇呢。”提纳里幽幽地说,见赛诺迟迟不回话后轻哼一声,放弃了奖励对方的心思。

  但他这一停,直接赛诺太阳穴直跳,恨不得将提纳里再次拉回来。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只是没拉住。提纳里按着赛诺的肩头将人压下去,在那喉结上惩罚似的掐了一下,看着上面泛出红痕还不算完,邪笑着伸手顺着自己的肚子滑下去:“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赛诺原本就是红眸,现在却在眼角都映出一抹红意,随着对方的动作来回移动,“有人不喜欢我,我怕你也牵扯进去。”

  “谁?”他真是一点都不清楚。

  赛诺眯起眼,沉声说道:“研究局的,我一会儿慢慢和你解释好不好?”

  “……”

  顾不上让提纳里答应他,赛诺已经先一步受不住了,一把将提纳里拉下来,给人塞到被子里。

  “我就看一次。”

  即便他这么保证了,提纳里还是没答应。

  这种当着别人面的事情,他绝对是干不出来第二次的。

  “你说的研究局的人,到底是谁?”一切恢复平静后,提纳里再次问赛诺。

  赛诺揉了揉提纳里肉乎乎的小脸,满足了以后,和他解释当时的情况:“我知道你会醒来,给你安排了最接近之前环境的医院,本来那里也会有我。可是后来情况有变,我没能第一时间去见你。之后再次赶过去,正好遇到他们。”

  “研究局是近十年兴起的激进派,提倡消灭所有异种。我早些时候就再次被投放到这里,有一定的话语权,所以反驳了研究局的提案。他们记恨我,而你很可能还会和他们打交道。”

  这些话都是在为自己考虑,提纳里心下一暖,继续说道:“我查了这里的情况,异种的事情也了解一二。”

  当初人类移居荒星,主要是因为能源已经不够他们坚持到将荒星改造成功。可准备不足的后果,就是无法完全适应荒星的生活。

  他们适应了荒星的白昼,可这适应需要花很长时间。在他们适应荒星的时候,荒星也在适应他们,显然,有的生物没有成功。

  赛诺带他去历史馆,给提纳里找了几个比较清晰的影像。

  提纳里望着影像内现在被称为异种的生物,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人类看上去适应地很好。”虽然过程很奇怪,但结果是好的。

  负责接待的人听他这么说,却有些悲痛,不过看向提纳里的时候还是强打起精神:“生物的演变向来是长期的过程,我们已经在发现苗头的时候就制止了它的发展。现在世界如此和谐,证明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提纳里注意到一旁的赛诺表情不对。赛诺只是沉了一下眼眸,看上去还是和平常一样,提纳里却直觉不对劲。

  “我们自己看就好了,不用你继续跟着了。”提纳里和他说完,对方也贴心地走开了。

  接下来的参观,赛诺也是一言不发。

  直到两人走到一处狭小的单间,赛诺才和他解释,“这也是我离开后的事情了,具体我也并不了解。”赛诺说完这句话,却见提纳里直直盯着他,翠绿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强烈了许多。

  赛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就像我之前说的,研究室的激进派恨不得杀死所有异种。而目的就是将其转化为我们可使用的能量。当初人类有失败苗头的时候,人类就直接将其毁灭。研究院找到这一史实,并准备将其发扬光大,运用到现在异种的身上。我不赞同这种方法,就一直反对他们的计划。可能就是这样不喜欢我的吧。”

  这话的信息量很大,提纳里也不敢相信。

  不过人类会自己杀死自己这件事,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尤其是面对生命繁衍的时候,这种现象更是明显。无论是哪个生物,其实都会做出这种选择,提纳里也不愿多做评价。

  不过听赛诺最后一句,他还是心软了。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这样的话太过露,骨,而且现在他不想全部说出来。

  最后,他只能缓缓吐出一句:“没事,不用在意。”

  提纳里又看了一会儿,更多的还是看其他生物,在里面还找出了曾经的困尾兽。作为重点保护对象,配合高强天然的适应能力,如今困尾依旧存在。只是有的小兽成了炮灰,消失在星际后再没遇见过。

  “所以现在,你们遇见的异种就是它们吗?”提纳里问道。

  赛诺摇摇头,“其实也不算了,过去了这么久,早就不是当初刚出荒星的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