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与愿违,一个经常出现在我身上的词语。

  我对盗宝团说自己无意冒犯,他们让我先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看样子是个冒险家,难怪跑这鬼地方来了。真要论起来我们还算半个同行,兄弟们也不为难你,这样吧,留下水和身上值钱东西,我满意了就放你走。”

  这应该不能算放过吧?钱财好说,但水也要拿走就很过分了。

  下一片绿洲还不知道在哪儿,换成普通人没水走不了多远。

  不过还好,我对食物和水的需求基本不计,出发前为了省事就没带。

  回忆了一下背包物资,深觉此事无法善了。

  “我没带多少东西。”

  “怎么可能,我看看。”盗宝团头目夺过背包,开口向下把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然后他很失望的说:“原来是个穷鬼,不对呀,你们冒险家不都挺富裕的,怎么背包就这点儿破烂,是不是藏身上了?”

  对这番推论略感无奈,到底是什么人在给冒险家制造刻板印象?

  盗宝团围了上来,看样子准备搜身。

  “你们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我取出途径枫丹时买下的那把纯机械打造的剑,抬眼看向做出攻击姿态的盗宝团。

  “无意冒犯并非不能冒犯。”敢独自跑到沙漠的人,他们难道就不能多想一下原因吗?

  半刻钟后,我坐在温暖的篝火旁边打开地图,借着火光改了改要走的路线。

  目前位置距离聚香海岸很近,往东面走是片叫锋刃林泽的地方,连接甘露花海。那里有水,却并未生长出太多可以食用的东西。

  “而且变异的魔物比寻常丘丘人难对付得多,要是想补充水源可以去,但没必要。赶路的话还是算了。沙地上走不远就能看到赤念果椰枣,兄弟们这么长时间就是都是这么过的。”

  他没说谎。

  我有些诧异的望着他:“你什么时候走到我旁边的?”

  “别误会别误会,主要是看你带的东西不多怕你饿了,我才过来问问,刚好看见你在地图上做标记,就……”

  就主动说了说附近的情况。

  小头目脸上堆着微笑,手里拿了些干粮。见我摇头拒绝,说有事喊他,一瘸一拐走开了。

  视线重新集中到地图上,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铁穆山的位置,从这里过去还有至少三分之二的路程才到防沙壁。

  雨林和沙漠无疑是有隔阂的,从观念上的歧视到科技的发展应用程度,教令院现行政策加剧了这种矛盾。

  说起来我记得,须弥人借助神明权柄的终端似乎很少有沙漠人用。

  之前了解情况时我就有些在意,设计者如何考虑姑且不论,在教令院明显僭越神明的须弥,他们真的不会为了所谓的真理做些丧心病狂的事吗?

  具体情况得等看到再说,现在要找个有人的聚落。

  但首先,这个聚落不能全是普世意义的恶人。

  看向一旁窃窃私语的盗宝团,我没怎么犹豫直接提问:“前面有什么聚落吗?”

  说话的人声一静。

  小头目挪了过来:“你在……问我们?”

  “这里没有其他人。”

  “哦,是是,我糊涂了。”他舔舔嘴唇,略带不安:“最近能看到人的地方,不是至冬人就是和我们一样的盗宝团。

  一直往南走,七天神像脚下是矫令团的驻扎地。我们和这群人没打过交道,听说以前是教令院分出来的,一直研究甘露花海那块儿。”

  小头目觑了我一眼,又和其他盗宝团对视片刻:“我能问问你找聚落做什么吗?”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准备去须弥城,路程太远需要补给物资。”

  “嗯,那我不建议去矫令团的营地。最开始那批雨林来的死心眼走了后,现在这些大部分也不能说坏,偏偏跟了那先朱那。

  那小子看上去就心术不正,这些日子说着什么仪式要到了,他们控制的地方不让外人接近。”

  “除开矫令团,附近最大的聚落是塔尼特营地,能稍远一些。不过镀金旅团做事还不如不如我们盗宝团厚道,至少我们只谋财不害命。”

  “如果仅仅是补充物资,没必要经过这些地方。沙漠虽然气候恶劣,沙狐赤念果都能吃,实在不行毒蝎处理处理也行。”

  “出于安全考虑,我的建议是绕开他们直接到阿如村。虽然远了些,以你的身手,路上打劫……我是说拿,拿点儿至冬人物资想必他们也不会介意。”

  在说明情况同时,他还不忘拉踩镀金旅团。很有活力,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活蹦乱跳。

  我记下他们的话,并不担心其中有陷阱,至少以前我是听过阿如村名字的。其他地方如他们所说,去不去都无所谓。

  找聚落为的是了解雨林情况,矫令团从教令院分离,听盗宝团意思这个时间也很长了,距离雨林太远,他们观念可能还停在以前。

  而塔尼特营地听上去更不适合。

  恕我直言,除了和须弥官方达成合作的三十人团,大部分镀金旅团名声的确很差。

  在营地待了一晚,早上天擦亮就离开了。

  我毕竟只是个过路人而已。

  向西绕过神的棋盘,在沙丘高处远眺,古建筑即使遍经沙尘洗礼,依然保留了曾经的宏伟模样。

  这让我想起曾看过的故事,一个建在沙漠里的短暂的王朝的故事。

  以前沙漠有神,王朝也盛极一时,他们祈求驮兽、粮食、饮水,神的恩泽便庇护沙漠人安然生活。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贪欲招致灭亡,无论表现在哪一方面,当欲望的实现之径出现,它就有了被无限放大的可能。

  直到引来神的怒火。

  历史空口无凭,埋藏于地下的古老文献需要有人探索。

  或许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我会重新返回沙漠,但此刻我只想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一群盗宝团成员追着教令院学者打扮的人,后者手里提了个箱子,居然没追上。

  现在的学者身体素质都这么好吗?

  盗宝团比魔物好对付,至少人类看到情况不妙时会撤退,而非一股脑全涌上来。

  救下的学者没继续跑,谨慎的站在十米外向我道谢。

  “您言重了。”我说。

  “怎么会,要不是您还有这批宝贵的地质样本恐怕都要丢了,这可比我的命都重要。”

  我忽然意识到不对:“地质样本?”

  “是啊。”

  盗宝团要这个干什么?

  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学者一脸愤然:“我都告诉他们没有古董就是单纯样本,他们偏不信,居然还想上手抢。这我哪能答应?好不容易有些成果,万一弄混了我找谁哭去。”

  嗯,说的在理。

  “你不回教令院吗?”

  “不回。”他说的很坚决:“学者要去最适合研究的地方,教令院现在……算了,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也影响不到我。”

  须弥人宣城教令院是知识的殿堂,既然如此怎么会不适合研究?

  学者的语气不像因教令院不能提供野外研究帮助惋惜,更像无力的感慨。

  他的态度无论指那里的风气还是所作所为,都印证着我之前的猜测,教令院已经失控了。

  我不指望从他身上挖出更多讯息,将这件事当做旅途插曲抛之脑后。

  学者说他还要继续做研究,因此我们简单道别,各自恢复了自己的路。

  也许是在璃月蒙德待的太久,也许是沙漠太大而教令院又对沙漠奉行漠视政策,这些日子,我在沙漠上见到了太多械斗,很不习惯。

  途中有人给我指了错误的路,有人把携带的食物分给我。

  我遇到一个带着女儿的父亲,虽然远离人群,他们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驮兽、商人、铜铃,越接近阿如村,人就越多。

  对于这片土地我并不知道说什么。

  每个地方都有温暖,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苦难。

  因为我首先来到了沙漠,亲自跋涉过了,才使这种苦难似乎与我有关。

  来沙漠之前我不知道这里的人买不起来自雨林的药,也是第一次见到曾经只存于故事的魔鳞病。

  抱着发病孩子痛哭的父母,在我试着查看最后发现层岩巨渊回到身体的白光有缓解作用后,他对我的态度在知道我要离开后怕感激变成威胁。

  我不会谴责他们,这一切都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感受。但当有人问那是什么,我不知道。

  越是经历,越是深刻。

  我该到阿如村了。

  距离阿如村口七天神像有段距离的路上,我顺手驱赶了缠住商队的魔物。

  商队领队知晓我们目的地一致,热情邀请我一同前往。

  我没有拒绝,抵达后就自觉离队了。

  这里的人对生面孔没有太大敌意,我的相貌比起雨林更偏向蒙德,在村中闲逛时没引起太大注意。

  阿如村有自己的水利系统,水源洁净,住所也从帐篷变成房屋,显然受雨林影响很大。

  站在边缘向下看时,能注意到底下移动的小点,那是专门看顾河流的人。

  在沙漠中,没什么比水更珍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