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岩巨渊藏着很多秘密,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地方,前进的路通向未知,头顶并未封死,爬上去不太实际,你有什么看法?”

  我认真思考了下:“停止前进,原地等待救援。”

  就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的话,夜兰忍不住看了我一眼。

  确认我没在开玩笑之后,她说:“你认真的?”

  “遇见你们之前,我在路上见到很多魔物,黑泥让他们更有攻击性。即使挖掘到这种程度,璃月对地下的了解依然有限,更何况这里还是五百年前防线之一。

  其一残留的污染可能仍未消解;

  其二地底存在我们不曾见过的魔物;

  其三,一旦道路通向古代遗迹之类,鉴于它的古老程度,短时间内我们出不来,最重要的是,物资有限。

  出于安全考虑,我不建议继续前进。等待是最安全的方式,不是每个人都无法察觉到周围有人失踪。而且,你们这么多人总不可能连一个都没报备去向吧?”

  听到最后一句,众人心虚的移开目光。

  自称荒泷一斗的稻妻人有些尴尬挠头:“那个,我们大概指望不上。”

  “自信一点,把大概去掉。我和老大在璃月熟人很少,这次过来还没做其他事就进入层岩巨渊。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现在谈麻烦太早了,追究是谁的问题不如想想怎么出去。

  夜兰一直没说话。

  我迟疑片刻,居然并不感觉惊讶:“你出任务前不申请吗?”

  “动向自然会说,具体位置不必道明,文书工作后期会补上。而且,你自己也从来没向我申请过。”

  “就那一次。”

  “希望你记住这句话。”

  “嗯……”将这段对话从头到尾听完的派蒙难得没有发表意见,皱着脸飞在旅行者身旁。

  荧:“怎么了吗?”

  “你有没有觉得,那两个人很熟的样子。”

  “帕诺斯在璃月时间挺久的,认识一两个璃月人很正常。”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夜兰在总务司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吧,正常人谁会动不动和他们扯上关系?”

  荧笑了声:“我们啊。”

  “也是,不对,你又在捉弄我,我明明说的是……”

  夜兰打断派蒙的发散:“我听得到。”

  “我什么都没说。”她躲在旅行者肩后,露出半个头,见夜兰没有责怪的意思,目光转向一直装不存在的我。

  “说起来之前没来得及问,帕诺斯为什么会在这里。”

  “公务。”

  听到这两个字,夜兰并无反应,反倒是烟绯有些讶然。

  距离上次见面有些时日,那时的分别并不怎么愉快。

  夜兰从未答应我保守秘密,想来大概连我现在给她工作的事都透露过一二了。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当做没察觉到她的目光。身旁,夜兰适时挂上微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似乎很乐意看我吃瘪。

  由于我的回答过于简洁,派蒙很不满意:“什么嘛,又是不能说的事。好吧,我不问了。”

  像是画在文末的句号,派蒙说完后现场就沉默下来。

  夜兰并不认同我的想法,因为从已知情报上目前也不具备实现的条件。

  思考过后,她依然打算进那条路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你留在这里。”目光看向烟绯:“照顾好她。”

  由于璃月语对第三人称的指代读音相同,她的目光又没在我身上,我不清楚那句话到底是不是对我说的。

  因此我一开始并未主动接话。

  “帕诺斯?”

  好了,我现在知道她就是对我说的了。

  “还有外国友人。”

  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临走前,夜兰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声说了一句:“好好道歉。”

  她走的很干脆,我注视着她的背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我们正式认识也有段时间了,互相划分在友好阵营却是最近两个月的事。

  大概是隔空交流的太久,以至于我们对彼此都有些心理阴影和偏见。

  为了对最坏结果做出正确应对,我从不惮以最恶劣的想法猜测她的举动,而夜兰大概也是如此。

  我们都太习惯从将对方放在天平的另一端看待,就算名义上成为同伴,匮乏的交流依然是我们之间的阻碍。

  我几乎忘记重新审视这个问题了。

  人毕竟不是机械,理智思维也会受感性影响。

  很明显夜兰也没有适应这种转变,她怀疑我的动机,质疑我的用意。

  即便如此,仍放过我那毫无逻辑破绽百出的借口,给我机会为曾经欺骗利用烟绯这件事道歉。

  如果是以前我会拒绝她的好意。

  已发生的,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做过之后态度诚恳而改变带来的伤害。

  我的理念是,在做出选择同时,也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即便现在,我承认做法的错误,但依然认为那是当时最便利的做法。

  关于欺骗,烟绯始终有知晓真相的权力,我不会干涉夜兰将来龙去脉告知她的行为,而知道后烟绯如何对我我都将接受。

  我不会多说什么。

  但现在面对这个机会,我迟疑了。就算我拒绝承认,我也要接受这些发生在身上的变化。夜兰创造了一个道歉的时机,我没有果断抛开。

  并非出于否认逃避当初做过的事的心理。我只是依稀记得,某日晴夜里漫天的繁星。

  烟绯毕竟是我在璃月的第一个友人。

  她不认识过去的我,对暗地里的阴谋计划一无所知,友情善意远在怀疑之前,或许这才是我愧疚的原因。

  因为她本不必牵扯其中。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凯亚,阿贝多回去后,他不用一直关照可莉,大概能有些闲暇时间。

  当时接触时满是怀疑,如今回头再看相处中的细节,就算知道我身上有些秘密,他一直在宽容我。

  我应该没有正式在夜兰面前出过手,也许她是因为信任旅行者和烟绯的实力,但毫无疑问,她也在帮我。

  人,真是多面而复杂的生物。

  “帕诺斯。”在我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烟绯主动喊了我一声。

  “我在。”

  “夜兰说你去了稻妻,旅行的怎么样?”

  “很好。”

  正和荒泷一斗他们说话的派蒙捕捉到关键词,立刻跑了过来:“等一下,帕诺斯还去了稻妻?”

  荧一手撑在下颌,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我也要听我也要听。你去稻妻做什么啊?是去看烟花吗?”

  荧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或许因为谈论的是熟悉的故乡,荒泷一斗和久岐忍也围了过来。

  荒泷一斗:“我好像听到有人提起我的地盘。”

  “老大,不要插嘴。”

  我冲他们点点头,先回答了派蒙的问题:“找你们。”

  派蒙:“啊?可是我们就在这里啊?”

  荧制止派蒙继续无意义的发问,迅速找到关键:“是发生了什么吗?”

  “我和阿贝多的通讯断了一段时间。”

  “你是说……”

  “就是你想的那样,鹤观即便是对稻妻人也过于危险,他考察出发前,我和他约定过通讯频率。所以断了之后,我第一反应就是他出事了。”

  派蒙松了口气:“原来是阿贝多啊,还好还好,他没事啦。帕诺斯不用太担心,他特意雇佣我们和他一起去,旅行者很厉害的,我们有好好把他带出来。”

  “嗨呀,帕诺斯小兄弟既然现在已经回璃月了,肯定早就知道那什么,他朋友已经平安无事。飞行矮堇瓜解释不是多此一举嘛。”

  “你,气死我了。放牛的。”

  “飞行矮堇瓜。”

  “放牛的。”

  眼见两人又拌起嘴来,周围其他人相继扶额。

  他们之间的对话很有意思,我并不讨厌。

  嘈杂的背景音下,荧说她们离开的早一些,问我是否已确认阿贝多的安全。

  “我最后在离岛找到了他,那时候他正要回蒙德。”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若有所思的样子。

  见他们都没有问题了,我侧头看向烟绯。

  “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还好他没事。难得去稻妻一趟,你应该多待些时间。”

  “没有,他实力很强,我知道他不会出事。去稻妻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仔细算算,也是场旅行。”

  “那没有什么有趣的经历吗?”

  “踏鞴砂边缘有一间海螺屋,屋主人准备了很多宝箱,只要用他指定的海螺就能换到。有人在人烟稀少的地方种出一片花海,希望能改变故乡的样子。海祈岛瀑布悬崖下的珍珠产量很少,每一个都很漂亮……”

  “那你呢,你应该不会只看别人在干什么吧?”

  我沉思了下,说:“和一个叫枫原万叶的浪客探索了座秘境,海边走了走,做浪船渡过半个稻妻,最后在离岛看了眼烟花。”

  烟绯笑了声:“像你会做的事。”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因此默不作声。

  “你离开这段时间,姥姥有时会问起,等出去后,记得看看姥姥。

  上个月碰到云先生,她还问你最近怎么没去听戏,下个月有场演出,我托她留了位子。

  你习惯吃的几道菜平日没什么人点。卯先生都习惯每天做一道了……”

  通道方向传来声响,似乎是夜兰找到继续前进的路,呼唤众人过去。

  烟绯微微偏头:“我们也走吧。”

  “好。”

  烟绯行走的速度不快,我跟在她身后,注意到即使在这种地方,她依然带着那本厚重的律法书。

  张开的嘴动了动,我不清楚什么才是好的时机,但明白有些话错过开口就再也没机会了。

  尽管她仍愿与我说话,她是怎么想的我依然不明白。

  我上前两步,低声道:“对不起。”

  红色的身影并未停止前进,闻言轻轻瞥了我一眼。

  我开始后悔突然提起这件事,应该出去后再说的。

  脚下的步伐慢了下来,由于注意力分散,并未第一时间发现她停在原地。

  “帕诺斯。”

  “嗯……嗯?”

  “你该早点对我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