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捧着诗琴这陌生的乐器,我站在舞台上面,看到台下的诗人眨了眨眼,他旁边两位是蒙德的骑士,看样子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

  回头负责活动的主持人期待的看着我,我低头,难得茫然无措起来。

  因果的关系本就相连,为从凯亚面前脱身时我就想到了其他不妙的情况。

  但我无视了。

  所以当安柏热心的想要带我参与活动,我叹了口气,懒得拒绝。

  吟游诗人本就自由,不管什么时候看到都不会意外。

  想想也是,这样盛大的活动恰是他们的舞台。

  我对遇到温迪这件事并不惊讶,他上前主动打听我要做什么我也没有正面回答。

  不过听完安柏的话后,这位诗人很悠闲的,姿态自然的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并一路建议我挑一个活动试试。

  “总不能不参与吧?”他眨眨眼,暗示我注意身后的安柏和优菈。

  我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安柏无非是将我的托词当真,怕我并非随口说出“不熟悉”这样的话。

  他人的好意比恶意还难拒绝,即使现在我依然不习惯面对。

  所以我认同温迪的建议,如果看到我参与进去,她们也能去做自己的事。

  至于我为什么会选择与音乐有关的活动,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觉得对比起来,内心的抗拒没有那么深罢了。

  我们的交流很快结束,等安柏从商贩面前回来,我已经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诗琴。

  安柏:“欸,他什么时候上去了?帕诺斯居然会弹诗琴吗?”

  对于骑士的疑问,诗人只是摊开手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可能节日气氛感染了他吧,我也不知道。”

  我觉得温迪在装傻方面向来很可以。

  拒绝了主办方提供的乐谱,并非因为我有更好的选择,而是因为我看不懂提瓦特的乐谱。

  至今,我尚未接触这方面的知识。

  但不知为何,我并未感到惊慌,恐怕就算我乱弹一通,善良的蒙德人依然会鼓励我做的不错。

  就像我看到他们过去在城内留言板对某个生病的女孩留下祝福一样。

  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人,他们并无义务照顾他人的感受,但依旧展露善意,并视之为平常。

  轻轻拨弄琴弦,不找调的音符生成,我停了一下,然后按照印象中深刻的曲调开始演奏。

  这声音在遍地诗歌的蒙德不值一提,因此不再描述。

  我回到温迪面前,他对我会用诗琴的事没有表达惊讶,转而谈论另一件事:“刚才那是璃月的乐曲吧?”

  我轻轻点头,是从乡野处听来的渔调。

  “弹得不错,不过比起全蒙德最好的诗人来说,还是差点儿。”他叉起腰,语调轻快,满脸都在说快问那个诗人是谁。

  我当做没看出来,对他的评价表示感谢,然后和旁边的安柏优菈准备道别。

  独自活动或许她们会犹豫,但当我说要去秘境找阿贝多和可莉时,她们会很放心的。

  骑士渐渐走远,我的目光从她们离开的方向移开,准备出城。

  一只手拽住了我的袖子。

  “好过分呐,我还在这里。”

  “你不用趁着节日人多演奏一曲吗?”

  温迪无所谓道:“对于全蒙德最好的吟游诗人来说,风花节和平日没什么两样。就算没有节日我也能赚到酒钱。”

  他特意强调了前面的名号,我没什么反应的看着他。

  “这种时候应该捧场啊。”他一脸无奈。

  通常来说,当有人在我面前发出这样的感慨,意味着我举动对别人造成了困惑。

  我知道他是打算活跃一下气氛,但我觉得这种活跃并无必要。

  温迪很自来熟,我一向被动多于主动,只要不是过分的行为我基本都能接受。

  所以我没在意温迪的话,也没管他可能的反应。直到他拉住我叹气时,我才发觉刚才的判断并非出于人际常识,这会对他人造成心理麻烦。

  我对麻烦的讨厌是双面的,既不想给别人造成,也不愿意让它找上门来。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记得每个帮助过我的人的原因。我对他们来说,也算计划之外的麻烦。

  因此意识到问题后,我警觉起来。

  当矛盾产生,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解释原因。在开口前,我飞快编了一个理由。

  “对不起。”

  温迪的表情更无奈了:“没必要道歉啊。”

  我面无表情咽下后面的解释,就当它不存在。

  很好,彻底搞砸了。

  搞砸是不可能搞砸的,某种意义上,温迪相当善解人意。

  见到我的不自然,三言两语岔开话题,最后一起出城找人——这当然不是为了分别想出的借口。

  “没想到你和阿贝多能聊得来。”

  “严格来说不算,我们只是有一些共同合作意愿。”虽然是我一个人提出来的,现在已经被否决了。

  他没问是什么意愿,我在这幅少年的面孔上见过无数表情,最多的还是笑,各种笑。

  有时候我会产生一种温迪什么都清楚错觉,没有任何理论依旧。

  他很会挑时间,总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出现,像风一样漫不经心,稍作停留。

  我们没走大路,温迪有一搭没一搭抛出话题,虽然大部分让我扫兴的无法聊下去,不过这一路,我们的确已经聊了很久。

  我微微偏头看向身旁的少年,他刚才问我雪山背面哪条路好走。

  “说不定哪天就为了灵感要去一趟。”

  我停了下来,认真回答道:“不太清楚,我在雪山时间很短,通常上山路线固定。背面环境复杂,阿贝多建议我不要独自前往。”

  “这样啊。”这个答案他没说满不满意。

  温迪同样停下:“要休息会儿吗?”

  少年的绿眸盛着善意与亲切,那双眼睛平常看不到一丝普世意义上的负面情绪。有时温迪会长久保持着笑容,眼底却无动容。

  风,象征自由的元素拥有与少年眼睛一致的颜色。

  我收回目光,“不了,继续走吧。”

  你知道吗?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过去无论同蒙德还是璃月的某些人,我在交际中时刻记得应该考虑人际常识。

  因而虽然有些不可理喻的举动,都在普通人的接受范围之内,或者说有时候无视也是种需要。

  如果我毫不顾虑,我根本不会对安柏道别而直接离开。如果我有所顾虑,那么我为什么会对温迪的行为那样自然而然的视而不见?

  我们可没多熟,我不觉得只是见过几面多说了些话就称得上是朋友。

  因为我潜意识忽略了与温迪不熟的事实,甚至忘了以平常的姿态对待。

  所以,究竟是因为温迪的高亲和度,还是因为我本就有所动容?

  我暂时无法得出结论,但没关系,这片大陆很大,除了蒙德璃月,我还可以去往其他国度。

  草率的为问题划上句号,我的重心又放在阿贝多身上。

  从地图上位置来看,他们就在附近。

  我四处看了看,没有找到入口。温迪说:“那边的石头结构松散,会不会就是入口。”

  他的观察力值得信任。

  费力的扒开石堆,我没记着进去,站在一旁休息。

  转头就见温迪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我:?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只是帕诺斯有神之眼吧,为什么不用它的力量呢?”

  对哦。

  我能说是因为不习惯所以忘掉了吗?

  沉默了会儿,我开始转移注意力:“是啊,所以温迪刚才为什么在旁边看着?”

  “诶嘿。”

  片刻后,我们一同进入了秘境。

  提瓦特遗迹种类繁多,虽说有些秘境会在一部分人进入后自动关闭,但眼前属于冒险家协会举办的活动,不存在这个问题。

  我本来想在外面等阿贝多他们出来,温迪却说:“进去看看吧,说不定会发生很有意思的事。”

  换做其他人,我都不会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我深深看了眼温迪,还是和他一起进去了。

  秘境是一个巨大的回廊,为了增加趣味性,冒险家协会在四处放上机关。

  或许因为风的国度风意义非凡,这些机关很多都需要风之翼完成。

  我很庆幸在风花节前获得了飞行执照,它带来的便捷不止一星半点。

  温迪收起风之翼跳落在我身旁,他对距离的把控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我同他在摘星崖飞行时就发现了。

  前面的东西基本被拿的差不多了,我和温迪也没有为一点奖励减慢速度的想法。

  倒不如说秘境中密集的风场激起了他玩乐的兴致。

  “要比赛吗?看谁先到平台。”

  我没说话,步入风场率先起飞。

  “好狡猾啊。”

  温迪说这次不算,他还没说开始我就飞出去了。

  “你反应太慢了。”

  在向前走的时候,我一直在等温迪的反驳。

  但他只是面带微笑,似乎心情很好的走在旁边,并未说话。

  “温迪。”我忽然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吗?”他偏头回应我时,我却发觉我并没有想说的话,于是我摇摇头:“不,没什么?”

  “欸?”

  我当没听到他的疑问,保持着步调向前走去。

  从头到尾,温迪都没有和我一起的必要。他也不像因无聊就和陌生人同行的人,尤其这个人并不有趣。

  其实有些事很明显,只是我不愿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