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我按照习惯去猎鹿人用餐。今天，我约见了蒙德地下负责情报买卖的商贩。
他来的比约定时间要早，即使我已经依常规的礼貌在八点半到达地点。
“久等了。”
他说不用在意，是他来的太早了。
所以我很喜欢这些没用的社交礼仪，受到规范约束，他们会自动变得文雅，然后在举止语言上达到大方包容。
因为见面提前，我们的交易在九点之前就完成了。
除了了解一些新出的规定，我要的情报主要是近半年蒙德所有危险区域的基本情况。
当然，是对普通人来说的危险。
这些情报不是秘密，时间长了也能搜集到，但那太浪费时间，不符合我准备高效解决的愿望。
离开蒙德时间太长，生物实时变动。
作为一个文弱的冒险家，避开危险程度太离谱的区域还是十分必要。
因为是一个人，我必须谨慎选择前行。
情报贩子是凯亚介绍的，他的背后是迪卢克，平时为西风骑士团服务，成分有些复杂。
不过这不妨碍我们的交流。
情报贩子拿出一沓文档，他说：“都在这里了。”
消息保密度不高，要价相对来说也很便宜。
我掏出摩拉袋递了过去。顺便，这些摩拉同样属于凯亚。
——“风之翼本来就要送给你，这些摩拉是活动经费。”
我抬手接过了资料。
送走这位以后再也不会接触的“朋友”，我收起档案，沿着主路一路出城。
荣光之风门口，戴着眼罩正与老板交谈的骑士察觉到行人接近，装作惊讶的回头对我打了个招呼。
我：……
“打扰一下，凯亚队长。能占用你一点儿时间吗？”
他笑了笑：“好。”
我们坐在城外一处丘丘人营地，按凯亚的说法，野外视野开阔，空气比城里清新。
“良好的工作环境更有利于工作。”他是这么说的。
情报被摊开放在地上，凯亚坐在中间思考什么。
我匆匆看了眼，手里拿着明冠山地地形图陷入沉思。
所以，我们为什么又凑到一起了？
——
时间往后倒退两天。
那会儿正值清晨。凯亚不知从哪儿来的消息，在我回蒙德城的路上突然出现。
“准备回去了？一起？”他站在一株日落果树旁边，摘下一颗果子朝我扔来。
“吃吗？”
其实后面这句可以不问，他已经替我做了决定。
我觉得此刻问他为什么在这里有些没有意义，凯亚是独立的自然人，他当然可以出现在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地上草木茂盛，凯亚一半腿藏在野花芳草背后。他从树下那片草地走出来时，我看到他裤脚上沾着几粒泥点，鞋子却边缘出乎意料的干净。
昨晚并未下雨，脚下的路干燥。
一个人出现在面前时，我首先会获得他身上有意识或无意识表达出的信息。
冒险家的工作也很考验眼力，获取这些信息并不意味着有用，只是习惯使然。
对我来说，习惯并非坏事，至少它很可能会在必要时刻发挥出乎意料的作用。
世界出乎意料的小，我们认识的那些人看上去毫无关系，谁能说明白他们是否曾在另一个地方产生交集，而这交集将影响你们之间的决定。
至少在认识烟绯之前，我就不知道她与夜兰相识。这也导致夜兰从头到尾都没信过我的鬼话。
想起来就觉得麻烦。
但眼前的人是凯亚，因此我不感兴趣的收回目光，我并不关心他出现的原因，也对他想干什么无探究之心。
只要他做的事与我无关，我能一直在原地看着而非向前。
我不具备普遍的主动性与热忱。
凯亚问我急着回去吗？
“附近小灯草挺多的，花店的芙萝拉小姐向骑士团求助，希望能取点儿小灯草种子。你要是没事，可以等我一下吗？”
我希望自己有事急于离开。
但对着这张笑脸，我知道如果这样回答不行，凯亚随时可以改主意，把这件事从顺手顺路变成由专人负责解决。
他大概还会说，“意料之外完成的工作会给负责的人带来困扰，我要是做了他们做什么”这种鬼话。
现蒙德内的一部分骑士多数时间都在摸鱼。
我曾一度怀疑蒙德境内委托数高于其他地方，是因为骑士们效率低下。
藏在墙角树下，工作周内喝酒，他们消遣的方式也千奇百怪。
我压下拒绝的意图，顺着凯亚透露的信息换了个话题：“取种子这种事也要求助骑士团吗？”
“西风骑士有义务帮助有困难的人。”知道我没有拒绝，他将佩剑递给我让我小心魔物：“我很快回来。”
掂了掂手中的剑，挺有分量。
说实话，我其实更在意他是怎么把剑突然变出来的。还是说，也是借助神之眼呢？
不过这个问题同样可以放置。
小灯草不难找，凯亚动作很快。他出现时发丝微乱，似乎出了些汗，周身带着刚刚经历战斗的锋利感。
这种感觉出现在凯亚身上，真是难得。
我把剑还给了他，当做没注意到他细微的改变。
“你不问问我刚才碰见什么了吗？”他突然问。
我有时会觉得凯亚很累，他总是费心于常人轻易无法察觉的角落里，一遍遍小心试探，有时又大胆的不可思议。
他的笑是虚假的，行动以骑士精神为出发点，手段有时却会玷污骑士的高洁。
但是他表现的毫不在意，他清醒着。
我不太想被凯亚列为关注名单，也不希望他在我身上花费时间。
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毫无意义。
所以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就这个问题能不能说出来提问：“可以说吗？”
“当然可以，又不是机密。”
我点点头，甚至没多说一个字。
每当我不想继续讨论下去，我就会将问题抛给提问者，让他们首先回答问题是否成立。
比起问题本身，我更在乎提问者是否想让我知道这件事。
如果他们想说，就会顺着答案继续说下去或者表露出期待。如果不想，再问多此一举。
所以我沉默下来。
凯亚说：“一群野外活动的丘丘人，没想到采小灯草碰到了。”
“你没事吧？”
“丘丘人而已，还是很好对付的。”
话题结束，我们都沉默下来。
蒙德大地图上，由主城出发，有条路贯通东西，一直抵达魔神时期建造而成的神殿，人们曾在这里举行盛大的祭礼敬献神明。
即使它随旧贵族没落而废弃多年，这条路始终被使用着。
远眺风起地时，凯亚问我有空时能不能帮他一个忙。
“你回来这些天还没怎么接过委托吧，这件事和冒险家协会日常事务差不多，报酬会很丰厚。”
我因此停下来看向凯亚。
众所周知，协会按能力分派冒险家清理魔物和帮助居民的任务。
凯瑟琳记得每一个在册活跃的冒险家，她清楚我并不擅长战斗。
璃月时期，凯瑟琳就算发放给我探索秘境这类委托，也是评级中最低的那种。
协会信息互通，所以我在蒙德接到的委托依然会属于低危险的那类。
以常理来说，蒙德诸事有骑士团操心，发派到协会的委托只会在人手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出现。
而他们的事务通常为清扫魔物，就算发放也到不了我的手里。
我看着凯亚的眼睛，他当面请求的帮忙绝不在上面两类之内，我宁可将他的意图想的更复杂一点。
“我能力有限。”并不算激烈的拒绝。
“不是太麻烦的事。”一般麻烦的事都会这么说。
凯亚继续说：“自从法尔伽大团长开始远征，蒙德人手一直处于不足状态。我们长期发布面对冒险家的委托，但很多事还是必须由骑士来做。
情报很重要，蒙德却太大，侦查骑士和游击小队也有顾不到的地方，之前罗莎莉亚修女被绊在雪山附近很久，就是因为错估了事情的麻烦程度。
我问过荧和凯瑟琳，你在情报侦查方面做的很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很少听说过，但她们对你的评价很高。”
他伸出手似乎要与我向握：“看在以前的交情份上，我能否邀请你暂时成为下线，至少风花节期间替我关注蒙德魔物动向。”
我垂下眼，像从未听说他话里罗莎莉亚被绊住的事一样。
坦白说，这个理由无法说服我。
显然凯亚也清楚，他并没有使用特别高明的话术，如他而言，似乎就是简单的邀请。
为了避免我太过为难，他甚至还留了出我拒绝的余地。
他似乎永远都这样考虑周全。
那么我能拒绝吗？
我抬头与凯亚对视，看到了他眼中的期待。有别于对于伙伴加入的邀请，那是对未知准备一探究竟的信号，他不曾掩饰。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轻而易举握上那只布满茧子的手，看来他平时没少用剑。
“什么？”
“我想知道有关劳伦斯的情报。”
凯亚握着我的手顿了顿很自然的松开，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可以。”
但他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猎鹿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