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利亚许久未与谷雨战斗,浑身都血液翻涌,高昂的兴致昭示着他对这场对战的期待。

  他带着谷雨来到教练场,从兵器库里跳了套双刀,“我还没用双刀与你对战过呢!”

  灼目的战意好似也激发出来谷雨残存的血性,他缓缓从腰间抽出笛子,只见指尖轻动,那笛子便在他手上饶了几个圈,墨色的笛身银色的饰纹,空中划过的痕迹仿佛一朵绽开的银桂。

  “那么,”谷雨身体微微前倾,持笛的手迅速向后甩去,随着他的甩动,笛子变化为一柄寒锋利剑,“开始?”他脑袋小幅度的歪了歪,眼睛一眯,笑着发出询问。

  “自然!”达达利亚与谷雨正相反,他直直地挺立着,身体甚至有些后倾,不过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秒,他后倾的幅度陡然变大,随即向前俯身冲刺,一前一后的惯性使得他的速度飞快,几乎是一瞬间,便来到了谷雨身前。

  二人鼻息相交之刻,谷雨当机立断屈膝伸腿,不退反进,一个扫堂腿冲向达达利亚还没稳定的小腿。

  达达利亚自然察觉到了谷雨的应对动作,有惊讶但并不慌张,他侧身闪过,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只是一个回合的照面,他们就没有半点松懈,全力以赴地对抗着。

  “哈哈哈哈再来!”达达利亚已然兴奋,眼中闪过猩红的光芒,他现在在抱着——杀死谷雨的决心战斗!

  谷雨自是不甘落后,原本的寒冷早已被飙升的肾上腺素所隐瞒,他挑衅似地活动了几下手腕脚腕,左手对着达达利亚轻勾,“再来。”

  营地里开始飘起小雪,那雪花飘飘悠悠地落下来,在拥抱人群前一秒融化,身前的热烈是它永远憧憬的存在,从凝结时便一直憧憬着。

  他们的战斗势均力敌,不过仔细看去,能发现谷雨脚边因他逐步后退而产生的痕迹,达达利亚的气势愈发势在必得。

  随着萦绕在达达利亚双刃上的水波流转,谷雨的腰间出现一道血痕,血痕贯穿了墨色桂花的纹身,流出的血珠仿佛墨桂花蕊的垂泪。

  “我输了。”谷雨垂眸收剑,没有迟疑地说道。

  达达利亚并不满意,他还保持着战斗的姿态,“再来,如此小伤对你来说不足挂齿,我觉得我们还能再战上三个回合!”他是那么的朝气蓬勃,行为恣意。

  看了看他,谷雨摇头拒绝,“不了,我要去找仆人。”

  “这么急吗?”达达利亚愣了一下,不满地收起架势,“我带你去吧,正好我要回城。”

  “多谢了。”谷雨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寡淡起来,方才与人激斗时满脸亢奋的不是他一样。

  等达达利亚安抚好因为战斗戛然而止心生不满的士兵,谷雨已经治好了腰间细小的伤害,还在里面套了一件打底衫,不再露着肚子了。

  他们找了一辆代步车,从营地出发了,走之前也没有跟安格琳娜打招呼。谷雨回头看了一眼,隐约看到了那栋房子的窗边,有人向这边挥了挥手。

  路上有些安静。

  “你们执行官,都在?”谷雨撇了一眼达达利亚脖子上的围巾,收回视线后,装似不经意地问道。

  “差不多吧。”达达利亚专注行驶,目不斜视地说,“这几日月底,得向女皇报告月总结。”

  “没有日总结和周总结吗?”谷雨想到自己在一家中成药制药厂实习时的要求。

  达达利亚轻笑一声,“这倒不至于了,毕竟我们有时候连年会都凑不齐人。”

  “你们愚人众……还有年会?!”谷雨瞪大了眼。

  我怎么不知道?!

  达达利亚好像读到了谷雨的心,笑道:“别那么惊讶,我们之前也邀请过你,但请柬每次送去都是石沉大海。”

  “哦。”谷雨想起来了,他确实收到过愚人众寄来的很薄的信封,里面摸起来感觉只有一张卡片,发件人还是他并没有交集的愚人众第一席——丑角,他怕又是什么请君入瓮的戏码,于是眼不见心不烦,扔到一边没再管,“原来那是请柬啊。”

  “你别跟我说,你没打开看过?”达达利亚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家作为提瓦特分布范围能与丘丘人、史莱姆、盗宝团相媲美的愚人众,发出的邀请竟是遭受这么儿戏的拒绝。

  虽然六国没少拒绝愚人众的要求,但像谷雨这样完全无视的,还是第一个。

  “真不知道该不该佩服你,你就没想过里面万一是研究相关的内容?”

  “没想过,研究的交接我只跟安格琳娜做,其他人插手延误了事,错不在我。”谷雨看着划过身边的风景,“这是合作的前提,你们的女皇答应了的。”

  “啊……是呢。”达达利亚脸上闪过几丝晦暗,情绪快得让人捉不到痕迹。

  为了省事,达达利亚直接拉着谷雨进了执行官集会的大厅,这时候谷雨才知道,达达利亚居然是在离集会开始前没几个小时,去插手安格琳娜的行程,接的自己。

  “你就不怕迟到了,女皇怪罪下来?”

  “不会不会,而且这不是没吃到嘛。”达达利亚推开门,“你看,时间刚刚好,能回来的都回来了。”

  踏进集会大厅的那一刻,谷雨感觉所有的喧嚣都如潮水般涌向而后,关上门,厅内寂静无声,早已到达的几人听着声响看了过来。

  “公子,他不该来这里。”身处第九席的富人抢在众人之前开口,话尖直指达达利亚身旁的谷雨。

  “人已经到了。”达达利亚耸耸肩,先前明媚的他随着隔离的尘世消退,此刻的他才是真正的愚人众执行官第十一席——公子。

  此次集会到达的有五个人。

  第二席——博士。

  第三席——少女。

  第四席——仆人。

  以及富人和公子。

  博士站在柱子边缘,低头沉思着。

  少女坐在一旁,乖巧端正,游离在外。

  仆人正依靠着门边的墙壁,从背后注视着混入集会的“异物”。

  富人与公子对视着,不肯相让。

  “是我允许的。”直到一道带着刺骨寒意,与悲天悯人的复杂矛盾的语调响起,他们这才作罢。

  执行官们纷纷上前,对着落座于高位的人行礼,他们喊:“女皇陛下!”

  只有谷雨,缀在众人身后,直立着,格格不入。

  啪——

  一声清脆,谷雨猛然回神。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抬眼看着分站与两侧的执行官们,语气笃定:“你们,催眠了我。”

  不想让我听到汇报,却又准许,或者说命令公子带我前来……

  “与你无碍。”女皇轻飘飘地揭过,素手一挥,公子站出来,作为代言人向谷雨发问。

  “研究的进度如何?”

  谷雨握了握拳头,然后失力松开,“还差最后一步,”他仰起头直视着高座上的神明,“我会在纳塔交出答卷。”

  女皇点点头,公子也退回去。

  及至谷雨再次恢复意识,座上的神明已经没了踪迹。

  公子揽过谷雨的肩膀,轻声询问:“走吗?”

  “不走。”谷雨拂掉公子的胳膊,一步步走到了仆人面前。

  “有何贵干?”仆人淡淡地问道。

  “那些资料,是你寄给我的?”谷雨泄出了几分杀气,公子察觉到立马上前拉住他。

  “别冲动!”公子低声呵道。

  谷雨没有在意公子,反而继续追问:“你是不是也寄给了普尔?你说了什么?!”

  “我警告你,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谷雨压抑着,说话像是伺机捕猎的凶兽发出的呼噜,他无法忍受,“再对普尔出手,我一定会杀了你。”

  将那样一份写满普尔罪状的文档送到自己手上,谷雨很清楚,一旦他知道了这些罪状的消息传到普尔耳朵里,本就信念崩塌,且执着于向自己赎罪的她,绝对会变得更加极端!

  谷雨承认,安格琳娜说的那几句话刺激到了自己,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当着其他执行官的面,站在女皇召见众人的大厅里,对一个执行官愚蠢地发出威胁。

  他该庆幸,愚人众之间没有多少同事爱。

  富人在争端开始那刻就果断离开,少女也隐去了身影,博士虽没走,可也没介入。

  只有公子,不过他担心的是谷雨。

  “好。”仆人出人意料地好说话,“我不会让孩子们哭。”但说的是废话。

  谷雨盯着她,仆人回望他。

  “我不会让你好过。”谷雨如是说。

  “你最好不要那么做。”仆人皱起眉,他知道谷雨说的是什么,“那会让孩子们很痛苦。”

  “这也会让你痛苦。”谷雨没有犹豫。

  自打他与愚人众合作,除去研究,谷雨在至冬待着的大半时间都是去仆人的设立的福利院——壁炉之家做义务医生,可以说经他手的孩子,对他的信赖度非常高。

  “你不会利用孩子。”仆人说的很笃定。

  “前提是你不再利用普尔。”谷雨从不把自己当救世主,他的善是有衡量的,他永远选择他心中的天平上,重的那一端。

  “如你所愿。”仆人看起来淡定,然而离去时加快的步伐暴露了她的些许心态变化。

  啪啪啪——

  三道掌声在大厅萦绕,回声许久才消停。

  “不愧是圣手大人。”博士保持着鼓掌的动作,对着谷雨勾起一个和谐的微笑。

  “哼!闭嘴!”谷雨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直接呛声。

  这次公子不拉他了,他们的恩怨,公子还是有所了解的。

  “仆人惹了你,拿我撒气,不太好吧?”博士诚恳说道。

  “见了你我就晦气,没骂你就该谢谢了!”

  “真是过分。”

  “闭嘴!狗东西!”不管多久,谷雨想嘎博士的心永不动摇。

  谷雨杀过博士,可惜复仇成功升起的喜悦在知道博士是个切片人后,中道崩殂。杀了几个杀不尽,就从物理攻击变为了精神攻击,每次见面,只要博士开口,他就无差别使用祖安攻击。

  到这,博士也不自讨没趣了,现在的他可没有切片让谷雨泄愤。

  执行官们的集会,在谷雨对博士地辱骂中落下帷幕。

  达达利亚热情地邀请谷雨去自己家暂住,路上他们随意地闲聊起来。

  “博士是从须弥回来的?”谷雨随口问道。

  达达利亚:“是啊,怎么啦?”

  谷雨疑惑道:“那散兵怎么没跟他一起回来,博士地计划成功了?”

  迟疑几秒,达达利亚问道:“散兵?那是谁?博士新的实验对象?”

  “?!”谷雨一愣,猛地看向达达利亚,把人吓了一跳。

  没有说谎?

  “怎么了?”达达利亚见谷雨脸色不对,关切问道。

  谷雨闭口不言,自顾自地思索起来。

  他想到了自己在枫丹野外求生时,来找过自己一趟的艾莉丝。

  她说:“我得趁因世界树而起的乱子,还没影响到我的工作多玩会!”

  世界树……

  “没什么。”谷雨朝达达利亚说,“走吧。”

  “……行。”达达利亚见谷雨不想多说,也不多问,博士干的事跟他也没啥关系。

  恍惚间,谷雨眼前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洁白的被褥铺在榻榻米上,平躺的少年闭着眼,陷入的沉沉的梦魇之中,他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浑身冷汗,呓语不断。

  “唤醒他。”执掌雷电的神明俯视着蹲在少年身边的谷雨,不容置喙地说道。

  谷雨不敢抬头,只是应声:“自然。”

  少年是一个人偶,一个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人偶。

  得出这个结论的谷雨,用余光看了看整暇以待的女人,这时的女人也是人偶,而非神明。

  少年是谷雨认识的人,他在至冬见过,愚人众第六席——散兵。

  谷雨并不好奇散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一副意识不清的样子,他好奇的是——人偶的构造。他之前就一直觊觎将军人偶,没想到现在得了机会,能亲手检查一具更为特别的人偶。

  依旧是擅长的手搓核磁共振,谷雨的电流一寸寸地扫过散兵的全身,发现人偶体内充当经脉的线路有被切断重连的痕迹,痕迹很新,大概就是近几日产生的。

  链接没有问题,体内也没有其余的损伤,那看来就是精神上的问题了。

  “真是有趣……”谷雨低喃。

  一位拥有心的人偶。

  也怪不得会向自己求援,神明哪懂这些啊。

  想着,谷雨直接伸手,抵住散兵的两个太阳穴,随后口中默念:“……三界不着,断离此身;心归虚寂,身入无为;神归气复,性定精凝!”

  谷雨的做法相当于电脑的强制开机,直接找到散兵精神内核所在,予以强烈的刺激。谷雨敢说,用这种方法,他连刚死了的都能叫回来说两句。

  施完法,本来信心满满的谷雨看着没有啥动静的散兵,开始忐忑了,谁让他身边还有尊大佛在,很难不紧张啊。

  “你可以走了。”将军,应该说是雷神——雷电影开口,使得谷雨动作暂停。

  他试探性地问道:“是可以离开这里的意思?”

  “嗯,出门会有人安排你离开。”又变回将军了,敢情雷神大人社恐?

  将军的话一说完,谷雨就麻溜地提起了衣摆,拉开门走了出去,他门还没关上,就听到里面多了个妩媚声线。

  “哎呀呀,影还真是,见到人怎么会激动得断了人家的机能带回来,又巴巴得接上,发现人家不醒,就开始又哭又闹,真是使性子呢~”

  “……神子,不要再说了。”

  “嗯哼?”

  “他快醒了,把他送回去。”

  “我以为你会想把人留下呢?”

  “不,他……”

  谷雨听到的就这些,在通过门缝与长着狐耳的女人对上眼后,他着急忙慌拔腿就跑。

  完了完了,被发现了!

  幸好,迄今为止无人追究。

  当时雷神是偷袭,散兵并没有看到她,所以整个事件在散兵看来,就是他莫名其妙在大马路上晕了好几天,还做了噩梦,但醒来却感觉神清气爽,身体倍儿棒(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