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棚屋很是简陋,四处漏风不说,连干净的被褥都没有。
幸好谷雨常年旅行,随身空间里一直有帐篷,不然今晚怎么睡都是问题,更别提明天还要奔波调查,睡不好哪有那个精力。
单人的帐篷睡谷雨和赫尔斯绰绰有余,沙漠里的夜晚很冷,俩人挤在一个睡袋里互相取暖。
翌日,没等阿如村来人,赫尔斯就领着谷雨去了自己推断的,伊姆兰可能存在的地方。
扑了空的阿普叔看着眼前的棚屋沉默不语,旁边的里夫好奇地问道:“怎么了阿普叔,要不要把他抓回来?”
阿普叔摇头拒绝,“不用了,我昨晚托人连夜差了,昨天确实有一个被流放的学者,通过喀万驿来到沙漠,样貌特征跟他也对得上,这样的人,他不走,我们也是要赶走的。”
“阿普叔,他是犯了什么错被教令院赶出来的啊?”
“……总之,再看到他,就把他赶走。”
阿如村发生了什么谷雨并不关心,他现在只求赫尔斯能走快点。
“你真的知道伊姆兰在哪吗?”谷雨舔了舔已经干爆起皮的嘴唇,看着第三次停下来改变方向的赫尔斯,发出质疑。
“哎呀,你急什么嘛!”赫尔斯思索着挥挥手,仿佛谷雨是什么烦人的飞虫,“我需要好好确定一下嘛!”
“好了,”说着,赫尔斯看向一个方向,“走吧,我绝对会带你找到伊姆兰!”
他握着拳头,信心满满,斗志昂扬。
谷雨拿出水袋喝了口,对着日渐高深的太阳眯起眼,问道:“所以,目的地是?”
“阿伊·哈努姆!”赫尔斯说的太过绝对,以至于谷雨都忘记反驳。
那地方,早就消失了啊……
算了,都到这一步了,就当舍命陪君子吧。
谷雨拿出地图,“你标个点,我带你去。”但他并不怎么相信赫尔斯的带路能力,照他这样蜿蜒前行下去,猴年马月才能到。
“干什么?!你不相信我?!”赫尔斯像个应激的刺猬。
“嗯。”谷雨将地图在赫尔斯面前展开,质疑的意味都要溢出来了。
“你!”赫尔斯还要说,谷雨直接打断。
“再不标,我就回阿如村,等你标好我们再重新出发。”
“……魔鬼!”赫尔斯忍辱负重接过地图,凭着印象画出一个大概范围,“可恶,我可是神明!”
“嗯嗯嗯,好的神明大人。”谷雨看着地图估算出距离,“小的这就给你带路。”
这么远,得走到天黑了。
“谷雨!你又敷衍我!”赫尔斯跳起来,拿着手杖就要敲谷雨的背,但在落下时,那势如破竹的气势瞬间萎靡,力度还不如谷雨自己用按摩锤敲的重,跟挠痒痒似的,“唔……这次就先放过你。”
赫尔斯还扭捏的等着谷雨的回答,谷雨早就走出去十几步,甚至回头疑惑地看着赫尔斯,“走啊。”
“…… 来了。”赫尔斯憋屈,但不好意思再耍性子,闷声一应,然后助跑跳到谷雨身上,“背我。”
谷雨晃晃悠悠把人抱住,看着赫尔斯一脸理所当然,只得无奈叹气道:“行,那你老实点,行吗?”
“好~”得逞的赫尔斯连连点头,乖巧地自己爬到谷雨的背上。
他看着谷雨后颈的碎发,轻轻吹了口气,然后埋头狂蹭谷雨的脖颈。
草药和太阳的味道。
“哈哈哈,别蹭,痒!”谷雨笑着闪躲,见人不听话,索性一巴掌拍在赫尔斯的屁股上,“老实点!”
“!”赫尔斯一个激灵,趴着不敢动了。
“听话了?”谷雨侧头问道。
“嗯。”赫尔斯点点头。
“那就出发吧。”
去早已失落的,自由的剧场——月亮城。
越靠近目的地,那巨大的建筑物就越清晰。
四面圆锥体的高塔,宛如现世的金字塔,塔顶悬浮着倒锥体,压迫感十足地光束在二者交界处流动,那光景在夜晚观看,恍惚间如直面末世。
“那是什么?”赫尔斯好奇地问道,“像是赤王的手笔。”
一股子暴发户味儿,呕。
“沙漠的人民称呼它——赤王陵。”谷雨继续往前走着,“你圈出来的阿伊·哈努姆,就是在这附近。”
但这里此时只有一座神明的陵墓。
“嗯哼。”赫尔斯拍拍谷雨的手臂,“放我下来吧,我找到伊姆兰了。”
谷雨闻言,把人放下,随即伸长脖子看了一圈,“在哪?”
“那儿。”赫尔斯走到谷雨前面,伸手一指,“在沙子里面,好像快死了诶。”
“?你在淡定什么?最着急的应该是你吧?”谷雨实力不解,放开感知,上前找到埋着人的沙堆,挖开。
恭喜玩家获得:半死不活学者一枚!(撒花)
“哎呀,反正你能救回来,我着急也没有啦~”赫尔斯摊手,一副沉稳派的样子。
你这个谷雨就是逊啦,这就慌张了?
急救完的谷雨抬头对上的,就是赫尔斯写着这句话的脸,“……”
呵。
伊姆兰看起来三十多岁,五官俊挺,但胡子拉碴,有一头浓密卷曲的黑发,里面藏污纳垢得厉害,身上的学者服更是破破烂烂,谷雨有理由怀疑这家伙从教令院出来就没换洗过。
因为周边有许多赤王文明下,产生的造物——元能构装体,比较危险,谷雨就扛着人远离了赤王陵。
升起篝火,扎好帐篷,把伊姆兰安置好,谷雨这才得空询问:“你知道阿伊·哈努姆已经消失了?”
“当然。”赫尔斯拨弄着篝火,让它燃的更旺盛些,“我可是见证着它的消亡,唯一留下的痕迹,大概就是地脉里镇灵的零星碎片吧。”
“哦对,镇灵算是阿伊·哈努姆的守护灵,三位神明共同创建的城市,它的诞生可以说是顺理成章,可惜了……”赫尔斯拨弄的动作渐渐放缓,对着摇曳的耀眼火苗出了神。
曾经的阿伊·哈努姆,漂亮、宏伟、自由、欢快。
是蛮荒沙漠的乐园,也曾成为祭祀纪念的场所,可惜在时代的洪流之中,一切光华繁景,均如沙漠里的蜃景一般,遥遥可望,近观则散。
“都成了泡影。”赫尔斯呢喃着,他仿佛透过火焰,看到了曾经风华绝代的花神的舞姿,那是何等的炽热,何等的令人感动。
月亮的曲调响起,在这无垠沙海之中飘扬,呜咽的狂风穿过,这首曲子好似诉说着断肠人难以割舍的过往。
“喂——!那边的吹笛人——!”赫尔斯被这笛音拉回现实,双手罩在嘴边,对着就在眼前的人高声呼喊,“什么啊这个曲子,好可怕——!”
谷雨抬眸看向他,对上赫尔斯大大的笑脸,调整呼吸,曲调变了。
上上下下的音符好像在跳一段踢踏舞,它们自由的舞动,欢快地跳跃,在一座漂亮的、宏伟的,“花园。”
赫尔斯笑着起身,他变出手杖在手中转动,粉色的宝石在空中划出道道光线,随之而来的是踮起的脚尖,扬起的裙摆,男孩头顶的花冠散发出阵阵清香,雀跃的舞蹈让夜也陶醉。
一只手伸在谷雨面前,赫尔斯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在说:要一起吗?
谷雨摇摇头,赫尔斯鼓起脸。
“……”好吧。
深夜寒冷的沙漠,明亮的篝火旁,有一少年吹着让人欣喜的笛曲,围着舞动的篝火绕圈走动,可无人知晓,少年的身旁,有可爱的精灵正在舞蹈。
快乐、快乐,这是无与伦比的快乐。
“谷雨你看,我像不像八音盒里的小精灵?”赫尔斯比划着一个动作,开怀大笑着,“你们璃月的舞蹈是什么样的?”
谷雨笑着,表示一点都不像。
赫尔斯毫不在意,继续随着音乐舞动,“有朝一日,我想试着穿璃月的衣服,跳璃月的舞,给你一个人看,好不好?”
好啊。
谷雨弯弯眼睛,用变调的音乐回答他。
高悬的月亮挣脱乌云的遮蔽,好像也在欣赏这场歌舞。
它发着盈盈柔光,为万物披上薄纱。
伊姆兰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神明,他正与凡人尽情地欢乐。
是在庆祝什么吗?
真是使人开心的氛围。
我的神明,祝您幸福。
他眨眨眼,那如绽放的花朵般的身影消失,耳边的笛曲却愈发明亮。
原来,是有人呼唤了我的神明吗?
“请问……”你是谁?
他努力张嘴,费劲力气只发出两个字音。
笛曲戛然而止,伊姆兰有些懊恼,他不该出声的。
早已干涸的眼眶,流出了眼泪。
他为惊扰自己的神明,感到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