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赫尔斯就没有出现。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仅仅是让我知道死域的存在吗?
还有……为什么,是我?
脑海里,这三个疑问挥之不去。
谷雨拜托过教令院的学者,询问关于伊姆兰的信息,但都被不知道和无可奉告打了回来。
他又去问了士兵,士兵告诉他最近几日并没有收到过死域出现的情报,而且须弥城附近有大慈树王的庇佑,是不可能出现死域的。
“赫尔斯……”谷雨在黑板上写下这三个字,随后在四周补充,“死域,疫病之神里拉,伊姆兰,还有教令院。”
端详一会儿,谷雨圈起了死域,并将伊姆兰分别与里拉、教令院划线链接。
“他故意露出有所隐瞒的样子,让我从虚空终端中查询信息的时候,能抓住他没讲的内容。”谷雨一笔笔描粗赫尔斯的名字,嘴里呢喃着他都推测,“他是伊姆兰吗?”
一条线连接起赫尔斯和伊姆兰的名字,线上标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不是伊姆兰。”一个人的语言表达习惯在严肃论文的撰写中也有提现,语序侧重描述……各个方面对比下来,那位伊姆兰是个比赫尔斯要成熟的学者,“但他认识伊姆兰,朋友?”
“他说过他没有朋友。”谷雨写下朋友,然后擦去,“那不是假话。”他回忆着那时赫尔斯的神情气息,感知告诉他赫尔斯没有说谎。
思维陷入死胡同,谷雨看着黑板上寥寥的名词,视线定格,“死域。”
“那个死域是如何产生的?”谷雨觉得自己好像把握了方向,他思索着调出虚空终端的界面,打开伊姆兰那篇论文,“……不被信仰心生嫉妒降下的怒火。”
“赫尔斯是里拉吗?”又一条线画出,“喜欢穿粉色蓬蓬裙,大喊自己最可爱的邪神?”
谷雨闭了闭眼,感觉邪神这个词变得有些不忍直视。
“不被信仰,是因为本身掌控着疾病,令人们心生恐惧。”眼前的漆黑仿佛更能让他平静地去思考,“但心生嫉妒……他在嫉妒什么?”
“能让神明嫉妒的,”谷雨睁开眼,“最大的可能是,在他之上的神明。”
他迅速划开界面,搜索须弥的神明。
远古时期的须弥由三位神明合盟统治,分别是以翡翠绿洲、生命为象征元素的草木之王——「大慈树王」,和以黄金的太阳、威权为象征元素的众王之王——「赤王」,以及存在感最低的,以欢宴、银白的月亮为象征元素的受造于原初的精灵,花园的女王——「花神」。
三神曾在沙漠中建造了圆形剧场之城——「阿伊·哈努姆」,在精灵语言中是「月亮城」的意思。
须弥的和谐在赤王疑似杀死花神后破裂,赤王与大慈树王不再结盟,各自镇守须弥的一半领地,在漫长的治理之下分成了雨林和沙漠两种截然不同的极端环境,这也代表了二神治理观念的冲突。
五百年前的历史没有记载,只知道那时有一场巨大的灾祸席卷了整个提瓦特,须弥自然无法避免遭受重创,大慈树王的眷属,末代森林王死去,教令院六大学派之外的第七学派也消失在了沙漠的某处,据说是为了完成大慈树王的嘱托。
这段历史记载的语焉不详,再之后大慈树王为处理死去赤王的烂摊子而陨落,新生的小吉祥草王诞生,代替大慈树王成为新的草神。
在这深厚悠长的历史之中,并没有伊姆兰所述的,以百虫之灵、苦痛为象征元素的疫病之主——「里拉」的半点影子,他甚至自己都没有以神名称呼对方。
包括魔神战争期间,亦没有里拉的戏份。
“里拉这个名字,难道是假的?”谷雨记起来蒙德化名温迪的风神「巴巴托斯」和自家化名钟离的老师,“这么一想,面对凡人报了假名也没什么毛病……伊姆兰并不完全知道里拉作为神明的情况。”
就在谷雨一筹莫展之时,白术带人到达了须弥。
白术一到就把谷雨赶出了家门,说:“你这是买的什么犄角旮旯?自己去找地方住,这里我要重装。”
买都买了,也不能浪费,白术思考几秒,用高于市场价一倍的价钱买下了隔壁的地毯店,然后就是让谷雨找了妙论派的建筑师,全部推倒重新设计建造。
在白术钞能力的驱使下,一幢混杂着璃月与须弥风格的二层小楼,短短半月便全新出炉。
新馆建造期间,白术也没有闲下来,他拉着谷雨,接着谷雨的名号,在须弥交际圈混的风生水起,更别说他本身就是须弥人,原本的人脉在这里也是完全够用的。一番操作下来,不卜庐须弥分馆的开业仪式格外盛大,几乎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有出席。
谷雨不喜欢这样功利性的场合,白术也就放纵他隐于幕后。
开业仪式这天是白术算好的黄道吉日,但还是不怎么美好的下起了细蒙蒙的小雨,谷雨站在二楼俯瞰着仪式的召开,医馆牌匾是在璃月定制,白术他们来的时候一起带来的,字还是谷雨请钟离写的那三个,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白术是有些先见之明在身上的,仪式开始前他就吩咐人搭建了棚子,雨下起来也就没有耽误什么。
阴沉的天气没有阻挡人们欢庆的氛围,白术请的须弥舞团更是将气氛推至高潮。
谷雨推开窗门也不管细雨扑面,探出身子去想看得更清楚些,谁想却被不知道什么吸引,调转了方向往上看去,对面的屋顶上站着一个人,他个子不高,穿着打湿的紫色无袖连衣短裙,持着的手杖顶端的粉色宝石闪烁着,在谷雨看过去时骤然放光,盘绕的藤蔓张开延伸,一把长弓出现在那人手中。
“有没有想我呀?”如此远的距离,谷雨依旧听清了对方的声音,也看清了他张弓搭箭瞄准自己的模样。
“当然,赫尔斯。”谷雨没有动作,连细微的躲避都没有,“我一直在想念你。”
“哇哦!”赫尔斯歪了歪头,放弃已经瞄准的方位,“从你嘴里说出来,好怪。”说罢,他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谷雨:“……”
“好啦,不跟你讲这些。”长弓变回手杖,赫尔斯闪身消失,正当谷雨四处寻找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背,“这里啦~”
回头看去,赫尔斯在谷雨五步之外,看着他在黑板上划写的内容。
“这是什么?”赫尔斯问。
“不知名的神明。”谷雨回答。
“这样啊……”赫尔斯伸出手,点过黑板上的每一个名词,最后在「里拉」上面停留,“里拉?”他转头看向谷雨,“你知道须弥有一种琴,就叫里拉琴吗?”
“乐器?”谷雨摇摇头,“不知道。”
“是嘛。”赫尔斯点点头,随后笑着举起手杖,“那我弹给你听呀!”
入先前一样,粉色的宝石亮起,藤蔓蜿蜒造型,一把对称的U形琴出现在赫尔斯手中,琴的两端绽放起朵朵鲜花,随着他信手拨弄,一道道清丽的音符飘散而出。
琴音悠扬深远,透露着一股深邃且清冷的意味,高高在上悬于天际。
就像是,“月亮……”
镫——
伴着谷雨的低吟,赫尔斯勾断了一根琴弦,刺耳的声音瞬间破坏了整首曲子的婉转。
“哎呀,该剪指甲了。”赫尔斯毫不在意演奏的失败,自顾自吹着自己的指尖,可怜兮兮地说,“被琴弦劈开了,好痛呜呜。”
“你……”
“谷雨!”
谷雨想要追问,可楼下的呼唤打断了他,是白术在喊他,仪式进展到最后,该到他出面了。
没有立刻回应,谷雨沉默地看着赫尔斯,期望着对方能说些什么。
“有人来了,那我们待会见。”然而赫尔斯只是笑着向谷雨摆了摆手,从另一边的窗户翻身出去,谷雨冲过去往下看,什么都没追到。
“谷雨,快下来!”虽说允许谷雨隐于幕后,但嘉宾大半是因为谷雨来的,怎么也得出一下面。
“来了。”谷雨关上窗户,应声下楼。
街道上,赫尔斯仰头看着关起的彩色玻璃窗,上面的图案是璃月的清心,“很漂亮的花。”
这么说着,赫尔斯头顶的花环上便挤出来一朵小花,正是清心的模样。
“雨要下大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花环,心满意足地朝教令院走去。
白术领着谷雨走到嘉宾面前,就像善于交际的家长带着自己不成器的孩子积攒人脉,全程基本都是白术在说,谷雨表情寡淡地附和几个:“嗯,是,对,好。”
四字真言,百用不腻。
那把里拉琴,谷雨总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
琴声……蒙德!
他想起来了,风花节时,他见吟游诗人弹奏过。
“原来是来自须弥的吗……?”
“什么?”白术听到谷雨说了什么,于是偏过头来问道。
谷雨愣了一下,“不,没什么。白术我还有事,先回教令院了!”
不等白术有所反应,谷雨直接冲进雨幕,跑走了。
白术站在原地,额头青筋暴起,“这个混蛋!”
明天我就回璃月!
先不管被抛弃的白术什么心情,谷雨赶在雨下大的前一秒踏进了教令院,他找到教令院分配给他的实验室。
在这里他能够心无旁骛地去思考事情,没有任何人的打扰。
戴上虚空终端,搜索里拉琴,这次不再像之前那般一无所获,里拉琴的内容非常丰富,以至于有些杂乱。
重新搜索:里拉琴的起源。
“蒙德传入……”不是须弥?
再往下深究,“产生于高塔孤王的时代。”
“那为什么赫尔斯要说是须弥的琴?”
“因为制作里拉琴的神明,从蒙德的神明变成了须弥的神明,那神明的东西自然也会从蒙德的变成须弥的吧。”有人这么回答道,“可惜,现在的须弥不喜欢音乐。”
“赫尔斯,你到底是谁?”谷雨抬起头,看着眼前笑意融融的人,背脊突然发凉。
“嗯哼,一个普普通通的学者罢了。”赫尔斯笑道,叉着腰一副骄傲的样子。